放了轻慢的乐声,房间里的气氛瞬间就不一样了。本来我打算拒绝,可是想到上次丁翀突然取消了自己的生日会,我有些不忍,还是答应赴约,顺便弄清楚他取消生日会的原因和其他事情。
“雪禾小姐,可否赏个脸?”丁翀走到我跟前,十分绅士地伸出手,他邀请我共步舞池,可是我学了好几次都没有学会他们的舞步,我有些不好意思,可是丁翀仍不死心,又道,“没关系,今天只有我们两人,不会有人知道。”
“如果我踩了你,你可别介意。”我担忧地提醒。
“不会的。”丁翀主动放下拐杖,然后拉着我的手指,说道,“现在,你就是我的拐杖。”
跳舞时,手脚应该如何摆放,我倒是记在心里,因为郑晓江曾经教过我,但是我很少有机会学习,所以舞步依然很烂。丁翀很有耐心,一点一点地教我如何走步。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是啊,我也想过不来。”我仰起头,严谨地凝视他。
“可是你放心不下。”丁翀微微一笑,“雪禾,你知道孤独的滋味吗?”
我犹豫地垂首,惆怅地蹙着眉头。
“你知道一个人躺在病床上,那种等死的滋味吗?”丁翀笑着摇头,“不,我不该破坏这么好的氛围,我应该享受当下,我还能握着雪禾的手,与你共舞一曲。”
我因为走神不小心踩了丁翀,紧张的自己趁机松开了手,驻足在丁翀跟前,我忧虑地说:“我已经接受郑先生的求婚。”
“在古代,一女不能侍二夫。”丁翀抓住我的手,忍着怒气,嘶哑地说道。
“丁翀,我今天来,就是想跟你说清楚。”我摒着一口气,郑重其事地说,“我不想再这样继续下去了,我们到此为止,无论是纠葛还是纷争,我们都应该到此为止。”
“你是莫晋翀的未亡人,你是……”
“不要再说了。”我毫不留情地打断丁翀的激动,退后一步,指责道,“你没有死,所以我也不算是你的未亡人,何况当日的情况,我是被莫静然逼着这么做的,我并不爱你,我真的没有办法爱上你。”
“雪禾。”丁翀蹒跚地往前挪动,虽然看着可怜,然而我只有狠心才能下定决心。
“我承认,你没有死,我真的好开心,但这种开心只是对朋友的那种感情。”我咬着唇,噙住泪,“这种同情,永远都不可能变成爱情,你懂不懂,懂不懂啊。”
说完,我想拧包走人,我害怕看到丁翀失魂落魄的模样,我害怕自己心软又要留下来陪他,我害怕我们三人都变得无药可救,所以我必须快刀斩乱麻。
刚转身走了两步,我的头立刻变得眩晕,这不像是低血压,虽然我偶尔低血压,会让自己站不稳,可是这次的情况有些反常,我踉跄的步子很快向后倾斜,就在这时,身后的丁翀扑过来接住了我,我倒入他的怀中,他也有些支撑不了我的重量,我们双双滚在地上,我就这样在地上昏睡过去。
“雪禾?”迷迷糊糊的情况下,我仿佛听到有人喊我,我努力地睁开眼,却根本没有力气,如果没有猜错,我应该是被人下了药,不过不是春/药。
“嗯?”我下半身一阵胀痛,不好的感觉蔓延全身,我是不是被人侵犯了?不会的,不会这样的,我心里咯噔一沉,我觉得莫少不会这样对我,他不是这样的人,他不是。
恐惧使得我全身微颤,大概过了很久,我感觉双手可以抬起来,我恢复了力气,马上睁开眼爬起来。我坐在床上,扫视一旁的丁翀,他面无表情地盯着我,蓝色的眸子阴气沉沉。
是一阵凉风唤醒了我的意识,我低头一看,一股血脉直冲脑门,我差点要气得吐血身亡。
我完了,我的世界崩塌了,我不知道我怎么滚下来的,我的衣服散落一地,我在他面前赤着身,我抓起桌上的水果刀,我冲向他,我要杀了他。
他一动不动,也不躲避我的刀尖,只差毫米,我的刀可以刺入他的蓝色眸子,湛蓝的天空隐藏了邪恶,是我,太过自以为是,把自己推向这股邪恶,我凭什么要杀了他,是我羊入虎口,给了他机会。
“啊——”凄惨一声,我扔了刀,抓起地上的衣服逃离了这个男人。
返回庄园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我将自己反锁在浴室。
“两个小时?”郑晓江下班回来,是蔡姐告诉他,我的反常。
“唐小姐回来一直这样,我也不太清楚。”
“好的,蔡姐,你先出去吧。”
我把浴室的水龙头全都打开,我不想听到郑晓江的声音,我不想见他,只有那个时候,我才真正不想见这个男人。
“唐馨,你怎么了?蔡姐说你洗澡洗了两个多小时,你怎么了?”郑晓江敲门问道。
“不要问我。”我蹲在浴池,抱着自己的全身,虽然全身很多地方被我搓破了皮,虽然白皙的皮肤全都是红色的痕迹,虽然我对自己下手毫不留情,因为,我只想洗净这具身体,想变回郑晓江身边那个干净的唐馨。
背后的刺青,已经让我不再干净了,而如今我的身体充满了别的男人的污垢,我觉得我不可饶恕,心中萌芽的死亡与我争斗,我输了,所以闭上眼,将自己淹没在浴池底下。
水流的声音敲打着我的灵魂,耳边一直是郑晓江的呼唤,随着呼唤越来越遥远,我的灵魂也即将离开我的身体,我好想解脱,以为这才是解脱。
“嘭——”郑晓江总算撞开浴室的门,他将我捞起来,放在地面然后按压我的胸口,一边人工呼吸一边喊道:“唐馨,你醒醒,唐馨……”
“呕……”呼唤又拉近一些,我有了意识,猛地吐了一口水,郑晓江扶着我坐起来,拍打我的后背,心急如焚地质问:“唐馨,你怎么样了?”
“咳咳咳。”我咳嗽不止,还不能说话,或许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我刚才脑中一片空白,被死神打败的我选择了死亡。
“笨蛋,你搞什么。”郑晓江拥住我,惶恐不安地责怪,“你是不是又要吓我?这不好玩,一点也不好玩,你这个笨女人。”
我清咳两声,抚摸着郑晓江的脸,我想说我爱他,我真的想嫁给他。
冷静下来的郑晓江同样抚摸我的脸,他似乎察觉脸上的水滴并不是浴池中的水,而是我的眼泪。
“馨,我不想再等了,我们马上结婚,好不好?”最幸福的事,就是对方能明白你的心思,能知道你想要什么,他就给什么,我觉得我没有遗憾了。
“嗯,我就是要嫁给你。”我扑进郑晓江的怀中,我拼尽全力地扑向他,我说琪琪是飞蛾扑火,其实我自己何曾不是。两个人的爱情,只有当事人才知道其中的酸甜苦辣,只有自己才知道,值不值得。
我真的以为我可以为郑晓江穿上婚纱,干净纯洁的婚纱是那么神圣,我骗得过自己却骗不过主。
“这套怎么样?”方晓雯和岑绘积极安排试婚纱的日期,我也没有想到他们会下手这么快,我有点措手不及,像是被摆弄的木偶,被他们拉到豪华的婚纱店。
“我看郑先生一定有安排定制的婚纱。”岑绘笑着说道。
“先不管了,让唐馨多试穿一些,找点感觉。”方晓雯兴致勃勃地挑选。
“这边都是vip专区,我们这里也是可以定制的,我们有自己的设计师,他们都是法国设计师,可以做好后空运过来,您如果喜欢,也可以在法国试穿或者安排婚礼。”接待我们的小姑娘十分专业。
“哇,感觉很浪漫耶。”方晓雯凑近我身边,比我还要兴奋。
“其实没这么快,你们都有点太心急了。”
“哎呀,我可是过来人,准备东西就要花费好多时间和精力,以后你就不觉得我们心急了。”
“是啊,晓雯有经验。”岑绘附和地笑了笑。
我放开婚纱,觉得扎手,心里沉甸甸地,扭头一看外面,下了绵绵细雨。朦胧的细雨中,我发现有人在街对面紧盯着我,不用说,我看到了他。
“咦,唐馨?”方晓雯回头看到我冲出婚纱店。
“我出去一会儿。”我丢下一句话,奔向外面的雨中,我定睛一看,对面其实根本没有人,不过我心里有人,我觉得不拔掉这根刺,我是不可能安安心心地嫁给郑晓江。
“不用找了。”我给了钱下车,我尽然回到丁翀的别墅,我站在外面踌躇不安地徘徊。我害怕见到他,我变得越来越胆小,是因为我得到了很多,所以更加害怕失去。
我终究不敢面对这根刺,往前走了两步,其实后退了四步,因此我越走越远,越加没有勇气面对这一切。雨水浸湿我的眼,我的心满是伤痕,我已不完整,我该如何嫁给我的郑先生。
“雪禾。”我抹了泪,转身望去,在陷入地狱的刹那间,我仿佛看到一颗救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