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字一出口,顿时人群中议论纷纷了起来,那吵嚷声越来越大,最后竟凝成了一句话:“退钱!退钱!骗子!退钱!”
甚至有激动的人挥舞着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的扫把,就要往杨凤仙身上挥。杨凤仙狼狈的躲开,裴逍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到了自己身后,随即一只手接住了那再度挥来的扫把。
“你这个骗子!”那人见扫把再挥不动,索性一口唾沫吐了下去。杨凤仙瞪大了眼睛看着裴逍遥,内心一阵凄凉。
裴逍遥是个什么人她并不清楚,可他能文能武,谈吐不俗,气质高贵,想必不是什么普通人,若真叫这人一口唾沫吐下去……她有些不敢再想下去了。
一时间,杨凤仙呼吸停滞,杨家礼胜利的笑容刚刚扬起,却只见那唾沫隔空飞向了那吐出来的人脸上,只把他自己恶心的不行,赶紧丢掉扫把用袖子擦拭。
“你!你这个骗子居然敢吐我?”那人擦干净脸,大声吼叫着,可他却再也不敢轻举妄动,刚才那一幕太诡异,诡异到他都不敢细想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杨凤仙躲在裴逍遥身后,大声说道:“你这人好没道理,明明是自己吐得,又赖到别人身上!”
那人瞪着眼睛说道:“那他是个骗子总归是个事实吧?你杨凤仙也不是个好东西,你们杨三一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伙同外人吃里扒外骗自己村里人!”
“就是就是!”人群中有和他相熟的人不断附和道。
“哟,你就是个好东西了?”杨凤仙嘲讽道。
那人脑子一时没转过来弯,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道:“呸,老子不是东西!”
杨凤仙也不说话,哈哈大笑起来,半天那人才反应过来,恼羞成怒的说道:“你他娘的才不是东西!”
话音刚落,杨凤仙都没看见发生了什么,那人便被一阵劲风掀翻在地,半晌都没爬起来。
裴逍遥居高临下的说道:“真是聒噪!你的孩子是哪个?姑姑,给他退钱!侄儿不教这样的无理之人!”
“呵,你会什么,还敢大言不惭的说教不教?”杨家礼看着地上躺着的那人,腿有些哆嗦,却自认为理直气壮,便拿着折扇扇来扇去,仿佛能赶走内心的燥热一样。
“我会什么?你一个四十多还只是个童生的人有什么资格说我?”裴逍遥懒得和这样的人计较,但杨家礼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让他着实有些不耐烦。
杨家礼又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人,咽了口口水说道:“君子动口不动手,我们文斗!文斗!”
他自认虽然读书不精,可怎么也得比这个连个童生都考不上的人强吧?可杨家礼一辈子在这个小山村里面,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个说法,早就被他抛在了脑后。
“好。”裴逍遥扫视了一眼周围的围观人群,意外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听凤丫头说,这个四叔是她奶奶最疼爱的小儿子,想来也是和那位蛮不讲理的老太太一个德行,那么稍微教训一下,应该不为过吧……
裴逍遥眼神中闪过一丝戏谑,好整以暇的倚靠在门边,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比什么,你说。”
杨家礼眼底满满的自负:“那就比对对子。听好了,我出上联你对下联,若对不出便算你输,这私塾你也别再开下去了。”
“没问题。”裴逍遥让杨凤仙给自己和她一人搬了一把椅子,就坐在那里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杨家礼气的磨了磨牙,现在还敢得瑟,等会儿就有你哭的了!他清清嗓子,开口说道:“春风万里玉梅开。”
裴逍遥随口道:“佳岁平安福满堂。”
杨家礼没想到他对的这么快,有些诧异,但还是充满了自信的又说道:“美花多映竹。”
“乔木自成林。”
“云山起翰墨。”
“星斗焕文章 。”
“顾视清高气深隐。”
“文章 彪炳光陆离。”
“实事渐消虚事在。”
“长年方悟少年非。”
一串对联对下来,杨家礼的额上渐渐起了汗,手也开始颤抖了起来,周围渐渐安静下来,看着杨家礼那副样子,再看看裴逍遥一副信手拈来的轻松自在,内心当下便有了判断。
杨凤仙见杨家礼一副哑口无言的样子,开口讽刺道:“四叔,侄女我再送你一副对联: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山中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
“妙哉!妙哉!”裴逍遥细细品味了这对子,竟朗声大笑起来。
而杨家礼的脸色也在这笑声中越来越难看,差点就和锅底一个颜色了。
看着裴逍遥的弟子杨凤仙一个对子都能把这村子里唯一的童生给说的脸都黑了,村民们更相信裴逍遥的水平了。
仿佛刚才嚷嚷着骗子的人不是他们似的,一个个都大声夸赞着裴逍遥的好文采,之前要抄着扫把打人的那位此刻后悔的肠子都快青了,赶紧舔着脸皮凑上前来笑嘻嘻的说道:“李先生,您大人有大量,我这孩子……”
裴逍遥直接转身:“不收了,带回家吧。”
杨凤仙紧跟在他后面,拿着两把椅子进了屋。
杨家礼则看着两人的背影,恨恨的握着拳头,脸色青白,竟是羞愧的昏了过去。
“我的儿啊!”嗷的一声,从人群中窜出一个老太太,正是刚刚听闻消息赶到的赵月红,她看到自己一向得意的儿子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昏了过去,竟然还没有一个人出手相助,顿时嚎的声嘶力竭,像是死了儿子似的。
周围人都被她吓了一跳,一看是有名的糊涂老婆子赵月红,纷纷都让开了身子,唯恐这老婆子赖上自己,那就得不偿失了。
赵月红顺利的到了自己儿子身边,看着他青白的脸色嚎啕大哭,紧跟其后的是花兰草,看着自家相公这个样子,脸色也是十分不好。
可她还是比只知道撒泼打滚苦恼的婆婆高上一个段位,她眼珠一转,看到杨家礼晕倒的地方正好是桃李书院的门口,顿时内心有了底。
“娘,相公这是怎么回事?今日只听他说要来这儿帮乡亲们讨回公道,莫要被那不知根知底儿的人骗了,怎的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说着,花兰草捏起手帕,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