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未眠,夜空中星光璀璨,但却不及倾爵的容颜。游戏已经结束,倾爵也累得早早的睡去了。慕连斯揉搓着手肘上的疼痛,站在床榻前安静的看着倾爵。烛光已昏暗,月光也朦胧,倾爵的窝在自己的臂膀当中熟睡着,时不时颦眉努努嘴,看得慕连斯心花怒放。
时间已多三更,慕连斯也没有了睡意,干脆拿过一边的衣裳穿好在寝宫内晃荡着。随手抚摸宫中的金玉镌刻,缓慢的迈动步伐走到了案几前。御书房中处理不完的奏章倾爵都会让桑者将其搬来这里,似乎这也是她唯一可做的事情了。
案几上堆满了大小奏章,还有一幅倾爵亲手所书的书画。浓墨重彩的山水配以她纤细飘逸的字体,让人的眼球一刻也离开不了。百无聊赖的又绕回了床前,俯身仔细看着倾爵的睡脸,迟疑了一会儿在她的额前留下深情一吻。
无论你是不是王,我都只想让你做我的女人……
倾爵起时慕连斯已经离去,趁着早上的雾气回到了自己的厢房。躺在床上木讷的看着端着洗漱用品的侍女,桑者的身影印入眼帘后方才回过神。梳妆台前,任由桑者为自己梳着发髻,盯着镜子中的自己有些晃神。
早晨的清凉让她打了个喷嚏,瞌睡虫瞬间席卷了大脑。强迫着睁大眼睛,却看见镜子中的自己异常倦怠,双目无神。桑者停下了手中的桃木梳,蹲在倾爵身边抬头看着她,微微绽开了丝笑靥。
“王似乎有些疲惫,是否昨夜未能安睡?”
倾爵都忘记昨晚是怎么睡着的,记得闭上眼睛的前一刻慕连斯对着自己灿烂一笑。从未睡得这么安心惬意,醒来时他也走了。
“桑,传孤旨意,今日不早朝。”
揉着干涩的双眼,哈欠声连连。桑者挥手让拿着龙袍的侍女下去,自己继续为她梳理着发髻。
“王,若有要事依旧御书房召见吗?”
“孤也想一天不理政,也不待在御书房和宫中,能到坊间走走,可战神——呵呵。”
无奈的苦笑着静看镜中的自己,倾国倾城的绝色女子古来都会被当成红颜祸水,但她是王。没有经历过人生的痴情苦痛,注定一生老死冰冷的宫中。
“王,桑听说了一些事情,不知是否该告知王。”
细细想来桑者也有几天不在自己身边,作为宫内的总管,她熟谙一切的事情,也包括大臣之中的一些秘密。有时候桑者更像自己的眼线,左右探知人心。
将衣袖拂起,轻轻揉搓着自己白皙的手臂,倚靠在椅子上侧脸看着桑者。退去寝宫中所有的侍女太监,桑者把倾爵扶到侧榻边坐下,自己蹲在她面前修理起了她修长的玉手。
“再过几日就是东河祭祀的大典了,王这次想怎么应付?”
“东河祭祀大典。”徐徐的重复着这几个字,倾爵愁眉不展的扭头看着窗外。“桑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吗?”
为倾爵的手擦上了一层花露,桑者边收拾边叹气:“东河祭祀大典从开国皇帝的时候就流传下来,一直到了王这一代。先帝璃皇本不赞同东河祭祀大典,但是碍于这是祖宗规矩,这才一直执行。但是王登基以来一直用着各种理由推辞,这让朝中一些老的大臣很是不满,今年他们会联名上书请求王执行,而战神会是带头人物。”
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倾爵不屑的笑着,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数之不尽的寒冷显露无疑。桑者不再言语,望着已经鱼肚白的天色,猜想太监已然把倾爵的旨意带到,大
臣也该散去了,但是他会在稍后过来,两年来从未变过。
东河祭祀大典是在京都的渝水河边举行的一场浩大的祭祀活动,番邦从开国以来一直骚扰边疆,在璃皇的领导下才获得了两国平静。有祭祀必定有祭品,而东河祭祀的祭品就是番邦的战俘。将他们直接丢入滚滚渝水当中,任其被活活淹死。
倾爵继位两年来一直避免谈及东河祭祀,番邦偶犯边疆,但是抓住的战俘往往是一些无辜的老弱妇孺。要不分青红皂白把他们丢进滚滚河水之中处死,她没有那么残忍。璃皇生前本想废除东河祭祀,但还未执行就过世了。朝中的大臣坚持反对废除,因为东河祭祀大典是他们彰显自己战功的时刻,所以这个残忍的活动一直延续到了现在。
“是曲亦告诉你这次战神会带头要求孤恢复东河祭祀大典吧?”
桑者莞尔一笑,扶着倾爵让她躺在了侧榻之上,自己坐在一边按摩着她的身体。
“曲亦几次三番言明要进宫来当男宠,只是战神坚决不同意。曲亦是战神的独子,战神的意思是让他早日成家立业,以便日后继承他的衣钵。但是曲亦迷恋王,几次主动找我要求进宫。战神早就言明在先,我怎能随意让曲亦进宫。所以为了拉拢我,曲亦就会透露很多朝中大臣的事情给我,也包括这次的东河祭祀大典。”
若有所思的颦着眉头,曲济虽拥护自己为王,但他有时候管得实在太多。璃皇和溪珑在世时对他恩泽并用,也是因为喜欢溪珑他才会那么拥戴倾爵。继位两年来曲济一直掌握着朝中的兵权,虽无反叛之心,但也让倾爵有些不悦。再加上他一直管束男宠,说是清君侧,可手段甚至……
一想到和曲济有关的事情倾爵就一个头两个大,烦躁的闭上眼睛准备打个盹,宫门口的小太监就急急忙忙的跑进来跪在了一边。不用睁眼和猜想,定是曲济来了。两年来倾爵只要不上早朝,他定会跑到寝宫来嘘寒问暖一番,让倾爵不堪其烦。
“王早已说明有要事御书房等候,你让战神先过去。”
桑者正想打发小太监过去让曲济离开,小太监却面露难色。桑者无奈的叹了口气,恭敬的站在一边。倾爵疲惫的睁开双眼,瞟了眼宫门口的曲济,无可奈何的摇摇头。
“王,两年来战神一直都是在寝宫门口等候,而您的旨意——”
倾爵怎会不懂,即使她不满曲济一再违背自己的旨意,可也拿他没有一点的办法。
曲济气定神闲的在寝宫门口踱着步,捋着自己的胡须时不时往里面看看。东等西等刚进去禀报的小太监还是没有出来,曲济有些不耐烦的背着双手环顾宫中所有的建筑,特别是那片亭台水榭,那里是他和溪珑三十余年前初次相遇的地方。当时,他只是璃皇的贴身侍卫,而她也只是刚进宫的一名才人。
嘴角淡淡笑靥,当他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快乐该怎么用笑去表达的时候。
皱了皱眉眉头,坐起身来拉扯了下衣裳,缓缓吐出了一个字:“宣。”
宫门口的曲济听见了倾爵的声音,精神抖擞的走了进来,推开了多做喇叭的小太监。简单的作揖之后,曲济环顾整个寝宫,发现没有闲杂人等之后满意的一笑,恭敬的站在了一边。
倾爵只着一件薄衫,锁骨深刻的裸露在外。微风轻轻吹起衣裳的一角,白净的大腿根部尽显。曲济赶忙闭上眼睛扭过头,倾爵坏坏的一笑,对着桑者眨了眨眼睛。桑者急忙把衣裳拉好,对着曲济清了清嗓子,他方才回
过头。
“是老臣失态了,日后一定在御书房等待王的召见。”
倾爵淡淡的点头允许,心里却在放鞭炮庆祝。桑者笑不露齿,急忙走过去关上了窗户,安静的站在一边。
“孤今日有些疲惫不想早朝,战神此次前来又是为何?”
佯装病态的抚摸着自己的额头,透过手指缝注视着曲济一切的表情行为。他上前一步抱拳作揖,颇为担忧的看着倾爵,从衣袖中拿出了一本奏章。桑者代为接过之后奉到了倾爵的手中,她只是打开随意浏览了一下,果真是为了东河祭祀大典的事情。
“孤近日来身体不适,今年的东河祭祀大典还是暂停吧。”
曲济没有像之前那么做出退步,一再抱拳,表情不怒而威:“王,前年您刚登基所以暂停了东河祭祀大典。去年,您说天下刚刚平和,东河祭祀大典也暂停。但是今年番邦再次犯我边疆,东河祭祀大典不能再无端暂停了。这是开国皇帝订下来的习俗,为的是震慑番邦蛮夷,您不该……”
“战神,孤一向习惯以德服人,以礼治天下。而东河祭祀大典只是戗杀一些你们在番邦边界抓拿而来的一些无辜百姓,你认为这是开国皇帝的初衷吗?”顾不得曲济满脸愠色,倾爵继续说道:“开国皇帝举行东河祭祀大典只是当时那些被俘虏的番邦不肯投降,还扬言要卷土重来。当时刚好在渝水之边,那年汛期将至,河水泛滥。开国皇帝只能处死那些不肯投降归顺的番邦异族,下令将他们推进渝水之中。当时渝水地区又称东河,所以就有了东河祭祀大典的由来。本是处死战俘,到了现在却成了屠杀无辜番邦百姓的荒唐闹剧。你让孤有何面目继续东河祭祀大典,这不贻笑大方吗。”
曲济连连点头,似乎倾爵的说辞让他无话可说。正当她准备松口气时,曲济作揖说道:“老臣也是这么对朝中的大臣们说的,可是他们怎么也不听劝,说东河祭祀大典一直流传到今,王不能就此废除掉。”
倾爵感觉有诈,冲桑者甩了个眼色过去。桑者急忙命人搬来椅子,沏上好茶。舒服的坐稳,美滋滋的喝上雨前龙井,曲济也不再做作,继续缓缓说着:“老臣知道王心比菩萨,所以就对大臣们说,东河祭祀大典必须废除。大臣们死活不同意,还口口声声说老臣违背开国皇帝的旨意。老臣也没有办法,就只好咨询他们的意见。大臣们说废除也行,只要今年东河祭祀大典能够如期举行。老臣已经尽力了,王您看怎么样?”
踌躇了好一会儿,要想废除东河祭祀大典只能按照他们的意思最后举行一次了。曲济见倾爵一脸释然的样子,急忙把茶杯往旁边的侍女手中一放,起身作揖。
“王若是同意了,那老臣就下去处理关于此次东河祭祀大典的事宜了。”
玩弄着手中的奏章,倾爵只能咬牙答应:“战神去吧,孤几日后定会参与。”
曲济诡异的一笑,跪安后准备离开。刚走到门口,他转身对着倾爵说道:“王,老臣忘记对您说了,此次东河祭祀大典的祭品名字在奏章的后面,您一定要过目。”
倾爵不慌不忙的翻开了奏章,看到祭品名单中赫然出现‘慕连斯’这三个字的时候一怔,而曲济早在她出神看奏章的时候离开了。自嘲的一笑,姜还是老的辣。
“王——”
“不用多言,孤自有分寸。”
眯起眼睛凝视着奏章上的端正的楷字,倾爵莫名一笑:曲济,你不能再插手孤的生活了,因为孤是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