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上一次被罚跪已经有七八天的光景,云霓身旁的小丫鬟小红倒是安分守己的跟在她的身边,只是她的这个主子却是安分不住了,憋着脑袋的正在苦思冥想着一个能够让楼云裳知道厉害的办法。
听说昨天晚上她的倾芙园里很不平静,似乎是有人来来往往,但是今天早上她娘亲自出马过去查验的时候,并无异常。这让楼云霓感到很诧异,她也同时醒过劲儿来,觉得此事蹊跷,“这一次算是她逃过一劫,下一次可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或许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依照楼云霓的性子,她是一定要狠狠的修理一顿云裳才肯罢休的,还真的让她给想出了一个好办法来。
这天下午,云霓练完了功夫,擦着满头大汗,对着自己的丫鬟小红说道,“这几天她们那边都在干什么?”
小红也是个伶俐的丫鬟,一边替她扇扇子,一边说,“二夫人不是派了几个小厮过去给她打扫院子么,我听他们每天来回报说,五小姐每天都是早起,读书,吃饭,睡觉,根本没什么动静。”
“她倒是好安逸。”云霓笑了下,她的皮肤近期已经被晒的有些发黑,身形却越发的健朗了起来,一双和云裳有几分相似的眼睛里闪动着不可捉摸的光亮,“可惜这里是楼府,是我的地盘,可不是她想怎样就怎样的地方。”
“那小姐,您是想到了什么好的办法么?”
云霓把手里的毛巾丢进水盆里,扑簌簌的溅起一片水花,“她平时不是喜欢和老四混在一处么?咱们这样,小红你来……”小红走上前,云霓再她的耳朵旁边嘀嘀咕咕,嘀嘀咕咕说了一阵子,小红嘿嘿笑了起来,“小姐这主意真妙,我这就去办。”
云霓摆了摆手,自己也露出一个胜券在握的笑容。
“楼云裳,这一次我要让你知道,谁才是这府里的小姐。”
***************
香香今天起得很早,一大早的就在厨房里忙活吃的,二夫人派来了几个小厮,还有两个丫头,她便吩咐他们去做一些打扫和洗衣之类的活计,这主仆二人的入口的饭菜还是她自己亲自给云裳做好了端过去。
云裳自从那日给陆谨解了那道谜题之后,就常常一个人发呆,要不就低头写一些什么东西,写完了还整整齐齐的折叠好放在一起,看样子很是在意。
她上次听云钰的书童雅墨说起云钰喜欢吃咸口儿的点心,就琢磨着做了几道小点心一大早的就屁颠屁颠的跑到四少爷的院子去献宝了。
一进院子,香香就看见了雅墨正在那儿一个人扫地,边扫还边笑,香香踮着脚走过去,拍了他一下,把雅墨吓了一跳,回头一瞧是她,嗔怪道,“香香姐,你怎么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难道你是猫?”
“嘿,你一个人在这傻笑什么呢?”
“我早上起来就听见大家伙都在说这个月的庙会格外的热闹,心里痒痒,就琢磨要怎么才能让少爷带着我一块出去玩玩儿,嘿,香香姐,你家小姐没说要带你出去啊?”雅墨把扫帚放在一边,提鼻子一闻,“你这盒子里做的是什么好吃的,好香啊。”
香香骄傲的拍了拍胸口,“看在你告诉了我一个这么好的消息的份儿上,姐就赏给你一块吧。来,尝尝。”她打开食盒取出一块糕点来塞给他,雅墨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接过来两下就吃完了,“唔,真好吃,香香姐,你手艺真不赖。”
香香笑了下,数了下,“喏,我这里还有七块,得了,再给你一块,给四爷六块,让他六六大顺。”
“对,对,六六大顺。”雅墨欢天喜地的接过来,这一次他学会了慢慢吃,仔细琢磨了一回滋味,“唉,真满足。”
香香挎着篮子和他一起往里走,“你刚才说的那个庙会是真的吗?”
“当然啦,现在咱们府里的下人们可都知道啦。”雅墨说的很认真。
香香懊恼的挠了挠脑袋,“唉,你多好啊,四少爷肯定会带你出去玩儿,可是我家小姐啊,唉,她最近不知道在想什么,整天闷闷的,话也很少说,我都快要憋屈死了。”
雅墨十分同情的看着她,“你以后若是闷得话就来找我玩儿,少爷没什么事儿一般都不需要我在旁边跟着。”
香香感动的捏了捏他的手,“雅墨,你真是个好人。”她又走了几步,把竹篮子往雅墨手里一塞,“不行,我得回去求求小姐,让她也带我出去玩儿,这点心你给四少爷拿过去就得了。”说完,就一溜烟儿的跑开了。
雅墨摇了摇头,自己去把点心提到屋里。
香香跑回倾芙园,进门就开始嚷嚷,“小姐,小姐!我打听到一个好消息!”
云裳正在屋里练习小楷,听她这么大声喧哗,只得放下笔,“什么好消息?”
“我刚听雅墨说了,说明天是要有一场旷世绝伦的好庙会!”香香手掌握拳,几乎是要使出全身的力气来鼓动云裳了。“小姐,这么旷世绝伦的好庙会,你一定不会错过吧?”
云裳被她拽住了袖子来来回回的在宣纸上蹭来蹭去,“如果真的是旷世绝伦的好庙会的话,我大概是不会错过的。”
这句话一说,香香顿时双眸里闪现出兴奋的光芒,又拽着云裳的袖子来来回回了几圈,“小姐,你是说的真的吗?真的要带我去看哪个旷世绝伦的庙会吗?”
云裳瞧了一眼自己被虐待的刚刚写好了的《心经》,叹了口气,“你要是能松开手,我就带你去看那场旷世绝伦的庙会。”
香香愣了一愣,这才看见云裳案上的那张宣纸果然已经写满了黑压压的字迹,被自己这么一闹,早就变成了一片毛糙糙的样子,实在是惨不忍睹。香香有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嘿嘿,这个嘛。小姐哈……”
云裳叹了口气,挥了挥袖子,“行了,去找找四哥,咱们明天一起去。”
香香欢呼了一声,立马跳着蹿出了房间。
她刚走,云裳就拿起来笔准备重写一份,就在她的笔还没落在纸上的时候,文先生在帘子之外轻嗽了一声。
“文先生?”云裳迎了出来。
文先生嗯了一声,瞧了一眼她桌上那惨不忍睹的宣纸,眉头稍稍一皱,云裳自己也苦笑了一下,“我再写一份。”
文先生抬眼看了看她,“上次给你的书,看的怎么样了。”
上一次文先生给了云裳一本看不清楚名目的书,中间还有一些书页因为年代的久远已经缺失。文先生原先想着是让她先看看,然后自己再来讲解,却没想到,当云裳听见这个问题的时候,很坦然的点了点头,“已经看完了。”
文先生又是一愣,“看出什么来了?”
云裳想了想,“恩,这本书上的事情大多都是按照真实的大凤朝遗留下来的故事来记载的,看起来很有意思,也渗透出来很深刻的人生道理,我觉得这些古人的智慧真实让我们汗颜无地。”
文先生点了一回头,“能感受到前人的力量,也说明了你看到了自身的渺小。”文先生听云裳说的有些门道,就在她身旁坐了下来,一指旁边的空位,“继续说。”
云裳坐了过去,和他挨着,“我记得上面说起过一个落魄帝王,他被自己的身边的良臣们一路辅佐,最后终于得成正果,夺回政权,然而政权到手之后,他的军师却开始请辞,帝王答允了他的请求,这位军师在离开之前,写了一封书信给他的一个好友,劝说他也早日离开朝野,回归山林。而这个好友已经是当时的丞相职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并不相信自己的帝王会做出这样残忍的事情,就没有听从军师的意见。最后死在了帝王的铡刀之下。”
文先生琢磨了一会儿,“你可还记得那军师是怎么对丞相说的么?”
云裳笑了下,回忆道,“高鸟已散,良弓将藏。狡兔已尽,良犬就烹。夫帝王为人,长颈鸟喙,鹰视狼步,可与共患难而不可与其处乐,子若不去,将害与子。”
“我以为大名之下难久居,久受尊名不祥这样的道理是很重要的,这个丞相显然就是不懂这个道理,所以最后才招致了这样的灾祸。”云裳叹了叹气似乎在为他不值得似的,“如果是我的话,我肯定也要向那个军师一样,功成身退,待机而动。”
文先生露出一个微笑来,“人生与天地之间,阴阳为人生的变化之始,捭阖则是变化的规律。处世是一种学问,它像一只看不见的手,左右着凡夫俗子的命运。五小姐,你生在这样的官宦世家,一定要切记,乘虚蹈隙,出奇制胜这八个字。”
“乘虚蹈隙,出奇制胜。”云裳低低的默念了一回,眉头皱起又舒展开来,似乎有点松心似的点了点头,“多谢先生教诲,云裳记着了。”
文先生略坐了一会儿就走了,云裳又抄写了一遍《心经》这才感觉心里头宽敞明亮了许多,她方站起来,舒展了下筋骨的时候,便听见外面噔噔噔的声音,听这步伐的频率,就是香香。香香一推门,看见云裳就兴高采烈的说,“小姐!四少爷说,今天晚上有夜市!让咱们赶紧收拾收拾,一会儿就随他出去呢。”
云裳想了想说,“不是明天才有那个旷世绝伦的庙会么?”
香香看她还在犹豫,过来一把拉住她,“快去换衣服吧!别让四少爷等着。”
云裳虽然心里略略觉得有些不妥,但一时也想不出有什么地方不妥,见香香这么兴高采烈的,不忍拂了她的心意,只好回房间去换了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