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铭越点了点头,笑着对廖昂轩说道:“这可就是你自己的不是了。你们的师傅可是不错的,为朕教出了个文武皆通的武状元来……”
“是。是草民不上进了。”
韩铭越摆了摆手,说道:“上不上进的,不在功名上……”
左俊忠站在皇帝的身边,见打从这两人对视之后,皇帝的眼神就没离开过廖昂轩,心里暗自觉得不好,忙岔开了话题说道:“子卿啊。今天在驿道上,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个话题,自然也吸引了韩铭越的注意力,这也是他很想知道的一件事情。这时,他才把注意力转到了左良的身上。
左良对着主上一施礼,把当时的情况一五一十的细细讲述了一遍……
“最后一个活口也没留下么?”
“回皇上。微臣听他们话里的意思应该不只是一般的山贼临时下山想做票买卖,而是明知那是番王的车驾而有意来袭,微臣想着,若是没有人指使,他们断然也不会做出这样行同造反的事情来,所以也想留下一两活口,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贤王爷带来的那些兵士似乎太极力于保持番王与郡主,再加上蓝萱受伤,微臣一时失神,再想寻活口的时候……已经是……”
韩铭越听完之后,略略沉吟了一下,然后忽然想起今天来的目的了。
“那蓝萱现在何处?”
“这里就是蓝萱现在的住所,蓝萱就在里间,因为伤在腿上,行动不便,我……才让她留在屋子,没有出外迎接。”
“哦?这不是廖家在京城的府弟么?难道蓝萱与廖家有什么渊源么?”韩铭越看着廖昂轩问道。
“回皇上的话。陆贤弟与草民家没有什么亲缘,但与她一见,却是如故友相逢一般。想着当时她进京应试,并没有个安生的下处,所以,草民才邀她过来小住的。”
听了廖昂轩的回答,皇帝微笑着点点头,“你倒是个随喜随性之人。”
“皇上过讲了。”
“俊忠啊。我们去看看蓝萱吧。”
“是。皇上。”
说着,这两位在两个晚辈的陪同之下,推开了蓝萱的房门。
蓝萱在里屋床上半倚着,外间回话的声音听的是真真儿的,皇上居然亲自来了,这真的是让蓝萱大感意外。她此时也是坐也坐不宁,躺也躺不安……心里焦灼着,只盼着他们或者快点离开,忘记自己的存在也好,或者快些进来,见过离开也罢。可别这样抻着了!
可是,左等他们也不进来,右等还是不进来。蓝萱细听了外面的声音,前半段皇上的话题几乎全都在廖昂轩的身上……蓝萱撇了撇嘴,想来也对,这里毕竟是他的家,皇帝第一次来,说上几句家常也算是人之长情。直到后来,这话题绕来绕去才终于绕到了自己的身上,蓝萱想着,这一回,他们应该是准备进来了吧!
听到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韩铭越第一个走了进来,蓝萱掀开被子,就想下地……
“快拦着他。不是说伤口才用过药么,这么乱动,会裂开吧!”
得了皇上的口谕,廖昂轩和左良一左一右冲到蓝萱身边,把她又给架了回去。
“安生些吧你。”廖昂轩趁机附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句,“若是伤口开了,我还得找大夫,还得割手指头,你就饶了我吧。”
听了他的话,蓝萱暗自一笑,便不再做多余的事情,等被他们俩人放好,蓝萱这才低着头,双手抱拳在胸前,说道:“微臣失仪,不能给皇上请安,还望皇上恕罪。”
“你帮了朕的大忙,是有功之臣,朕赏你还赏不过来呢,怎么会怪罪于你呢?”边说着,韩铭越竟然直接坐到了床边上。
屋子里的其他人都吃惊不小,却也不敢出声。
“让朕看看伤在哪里了。”
说着,韩铭越竟一下翻开了被子,虽然隔着两条裤子,但是隐约的还能看到蓝萱包扎伤口的白布上渗出的鲜红之色。
韩铭越一皱眉,叹了口气说道:“怎么伤得这样重,哪里的大夫说的,只需要养上几日?不行,朕要调御医过来再帮你瞧过,才能安心。”
“不用了。”左良和廖昂轩一听皇帝的话,异口同声的说道。
左俊忠疑惑的看着这两个晚辈,不知他们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廖昂轩不懂规矩也就罢了,可是自己的儿子这是怎么了?皇帝指御医过来,那可是上赏,恩都不谢就直接拒绝,这可是这孩子入朝为官以来的头一回。
“多谢皇上美意。”这时候只听蓝萱微笑着答道,“皇上您许是忘记了,微臣虽然技不如人,但也勉强能算是个江湖郎中,自己身上的伤是轻是重,还是看的出来的。”
“你就没听过一句么,‘自己的刀不能削自己的把儿’么?”
蓝萱一笑,回道:“自然是听过的。皇上一番美意,微臣又岂是不知。只是一来微臣品级不够,用了御医便逾了制,倒让人议论;二来,那位大夫也是入凡兄精心选来了,必也不是俗物……嗯……皇上,不如这样吧,我们且听那大夫的话,观察上个两三日,若是不好,微臣再去烦皇上指派御医过来,如何?”
韩铭越见蓝萱坚持,也不甚勉强,更何况,现在他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蓝萱的身上,他更想多和廖昂轩说上几句话。
“那你就好好休养着。人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朕且给你说件好事,让你的心情爽利一些如何?”
“不知是何喜事啊?”
韩铭越笑着看了看左俊忠,然后说道:“今天在接风宴上,朕细细打量了一番那位文溪郡主,不管怎么看,都觉得她与子卿这孩子真的是一对壁人。你的意思呢?”
“有皇上作主,这自然是好的。”左俊忠说道。
“皇上,您的意思是……”廖昂轩听到这话,不禁一皱眉,低声问道。
“为你的好友感到高兴吧。他,快要成亲了。”
皇上的话,说的清楚讲的也很明白,可是这个本来应该是天大喜讯的消息一落地,却没有得到相应的回响。屋子里安静极了……
“恭喜子卿啊!”好一会儿,廖昂轩才打破了这一屋子的尴尬,首先说道。
“是啊。恭喜恭喜。这消息太过突然,我竟然忘记了。恭喜……”蓝萱说不清楚现在自己心里的感受,但也只得堆起满面的笑意这样说道。
“入凡也别急。你这孩子,朕也是十分喜欢的。等着朕忙完了这一阵子,也在公卿之后中,给你寻位佳人,然后让你们兄弟都能结上连理。”
还没等廖昂轩回话,却听左良说道:“皇上,这赐婚的事情……”
“怎么?子卿不愿意么?”
左良还想说话,却听左俊忠说道:“犬子自知出身卑微,匹配郡主自然是有些力薄,所以……”
“这件事,朕说可以,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你不用操心。而且,我今天也听日庄王爷说过,你在车驾之前表现的甚是英勇,他对你的印象也是极佳的。正好借此也便把那所谓的‘失职’一事搪塞过去了。岳父不挑姑爷,那外人还有什么好说的,你说是不是?”
说着,韩铭越与左俊忠相对一笑,站在下首的左良还想说话,却被廖昂轩给拉住了。
“时辰不早了。皇上,微臣送你回宫吧。”左俊忠提醒道。
韩铭越点了点头,回头对蓝萱说道:“且将养着,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谢皇上。”
当听到皇上赐婚的事情之后,蓝萱的脑子里就只剩下一片空白了……
等她的脑子里再出现色彩和声音的时候,皇帝与左相已经离开了“闲庭居”。这时候,蓝萱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面向里倒在了床上。
屋子里静悄悄的,但蓝萱知道,这屋子里现在并不是她一个人,她明显的听到了几个频率不同的呼吸声。
“回去吧。我累了,不用都留在这儿陪我,雨青留下就好了。”蓝萱低声说道。
“无忧,关于赐婚的事儿……”左良的声音从她的身后飘了过来。
“改天再说吧。”蓝萱有气无力的打断了他的话,语气中透着一股子淡淡的寒意。
就算蓝萱不拦,廖昂轩也会插话,毕竟这屋子里还有不知道内情的人在。
“今天……你们也都累了,还是先回去吧。明天你再过来……咱们再好好商议一下这事儿,如何?”
左良顿了顿,没有马上接话,他想了想,也许那样更好些,这个消息对蓝萱而言来的太过突然,应该给她些时间来消化……岂止是她,就算是自己,也应该再好好再理理今天所发生的一切事情。想到这里,他站起身来,点了点头,又看了看蓝萱,见刀子没有丝毫想转过身来看自己的意思,叹了口气,也离了廖家。
左良走后,廖昂轩并没有急着离开,他先退去了雨墨和雨青,然后关好门,坐到了蓝萱的身边儿,轻轻的推了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