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局的电话一打,接着就响起一片农民打电话的声音。
农民打电话有点滑稽,有的在喊‘幺儿,乖,去叫社里的人都来’,有的在说‘真的,惹到台湾人了,还是美女’,有的在说‘把一个村的都喊起,对方要来硬的,不晓得是那个塌塌的人,霸道得很’,有的在说‘锤子,多喊些老头老太太,有病的最好,扯皮肯定能扯赢,我看他这回有好拽’,有的在说‘人多来些,身上不要带钱哈,是跟警察对抗,家里的门锁好,狗日的小偷多,防备之心不可无’,总之稀奇古怪,说什么的都有,不过主题一个没跑偏,都是叫人来。
罗亮忍不住好笑,他耳力敏锐,在噪杂不堪的声音中,他听见其中一个在说‘你们不要穿布拖鞋来,万一出事情了,你们跑不脱,穿解放牌胶鞋最好哦!’,这人还没有开战就先想到撤退。
王局看来真不是白混的,说话的声音坚定低沉有力,他的话简单明了,就是人手,事件,地点,时间几个要点在电话里一说,对方马上明白了,卡卡卡的雷厉风行,几分钟就把事情安排好了。
罗亮本来是个不喜欢惹事情的人,但他骨子里有股痞性,什么事情你好说,他就是吃点亏也算了,不会跟你较真,可你要来硬的,压迫性的,他是打死也不屈服,你硬,他更硬。
他就是一好斗的公鸡,人家一碰他的一根鸡毛,他全身的鸡毛都直立起来,要跟人家比斗。
刚才的王局要是不那么霸气的叫他滚,他也不会这么好斗。
估计这些年,王局已经威风凛凛的叫了无数人滚蛋,都养成职业习惯了。
罗亮再痞,也知道现在在街的另一边,有县长等一大帮人在陪着一个台湾来的胡大老板,听说人家探亲投资两不误,今天运气不好,摊上这门子事情,要是台湾佬知道,这投资肯定要吹。
不过罗亮也没有多少公德心关心这些问题,他是一小农民,最关心的,还是自己的‘黑龙鱼’计划,要不是遇上这摊烂事情,他现在借着送鱼的机会,正向台湾人了解‘黑龙鱼’的喂养和销售问题呢。那东西整好了,可是白花花的银子。
王局一来,眼睛就没有离开过罗亮,罗亮的神勇他是看见了,力气和速度都已经‘非人’了,要揍一顿王局自己,那也不过是小菜一碟,但王局心理并不畏惧,只不过在农民们打电话叫人的时候,他的背上才开始冒了点细毛毛汗水出来。
事情要大了,他没有处理好的话,也只有先把责任推到黎队的身上去。
罗亮根本无视王局盯着他的压迫性眼光,他索性站在那宝马车的车顶上去,指挥大家喊起口号来:道歉!道歉!道歉!道歉!
随着时间的流走,各乡各村的农民比王局的‘大兵’们先到,这也符合警察习惯性后到的惯例。人越聚集越多,道歉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那年轻貌美的县长夫人开始焦虑,体力出现了不支的样子,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她不停的给‘老赵’打电话,但是奇怪的是,街道的另一边,赵县长和台湾的胡老板始终没有出现过,这么大的动静,聋子也该听见了,罗亮想不明白堂堂的一县之长居然还这么沉得住气。
事情明显不对!
罗亮从车顶上跳下来,拉过一边的潘文仲,把自己的怀疑说了一下。潘文仲是老狐狸了,一听心领神会,马上叫两个兄弟去乡政府和黎易的酒店看看情况。
那两个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的家伙飞一样的去了。
不过三分钟,一个家伙回来报告,没有看见县长一行人,乡政府和黎易的酒馆子门口,也没有看见县长他们那几台小车的影子。
罗亮笑道:“估计这老狐狸害怕事情闹大了,被台湾佬知道,投资就泡汤了,很可能把台湾佬从另一条路先领走了吧。”
“有可能,他们走清平乡,沿嘉陵江边走,风景更好,一样回到县城。”潘文仲说。
“锤子,我还指望县长来还我一个公道!”老罗头气愤的说。
他被铐了,心里一直愤愤不平。
不一会,另一个尖嘴猴腮的家伙屁颠屁颠的跑回来,说县长怕台湾胡老板知道了街这边的闹事,早把胡老板从清平乡那条路弄走了,说是让他欣赏一下嘉陵江的冬日风景。
冬天的嘉陵江边,僻静的沙滩上,野鸭成片,野鸟也越来越多,连白鹤都在这边来安家了,人一走近,呼啦啦一大片飞起来,壮观美丽;清幽明亮的嘉陵江水,缓缓流淌,让人忘却尘世的一切。
“县长不管,不出面,都是他的小虾米在这里跳,我们讨不回公道了!”潘文仲判断说。
“既然这样,大家动手,先把他们的车子掀了?!”罗亮看着潘文仲,故意询问的说道。
潘文仲本就是一刁民,罗亮向他说搞破坏的事情,等于把油泼在干材上面,再点上火。
潘文仲两眼放光,说道:“掀宝马车?掀警车?老子混这么久,还没有试过,嘿嘿嘿!”他满身都充满了力气。
一向沉着的王局心里一跳,这帮人,真是刁民啊,唯恐天下不乱。
王局是个有胆量的人,虽然现在没有手下能帮他,一个人面对几百上千的农民,他也不慌乱,伸手就拔腰上的配枪。
罗亮早把他的动作看在眼里,一个缠字诀发出,王局的双手好像被万能胶水粘住,竟然凭空挣扎不脱,在那里诡异的涨红着脸,自己一双手在跟自己拼命较劲,就好像他是个头脑有问题的神经病人。
“动手!”罗亮制住王局,干脆的对潘文仲说道。
潘文仲一挥手,吼道:“掀车!”
人群一涌而上,那宝马车如大海中的小船,在滔天的波浪中摇晃就下,没有任何抵抗力的被轻松掀翻。
老罗头脸色铁青,拦都拦不住,把罗亮‘龟儿子先人板板’骂了几十遍。
罗亮不问老罗头,他故意跟潘文仲商量,就是晓得老头是不会同意掀车子的。
他袖手旁观,表明自己并没有动手掀车,这事情是潘文仲动的手,免得今后老头找他啰嗦个没完没了。
他惹不起老罗头,就连躲都躲不起,谁叫他是老罗头的儿子,吃住都在一起呢!
跟着,刘所长他们开来的几辆警车也被掀翻了。
人群的亢奋达到了一种病态的高昂。
大家都感觉从来没有今天这么痛快过。
比过年喝酒吃猪头肉都爽!
“来了来了,县上下来人了,看,是一辆越野吉普车!”有人大叫起来。
“车子下山坡了,转个弯就到了,只有一辆车!”
罗亮人比较矮,他站上一辆摩托车去看,他记得王局电话里说的,调的是武警和防暴大队,绝不可能只是来一辆吉普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