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来到老爸的旅馆要找翁睿群吃饭,因为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会留在台湾,所以楼思涵并没有回来公关部上班。

翁睿群是很喜欢这家旅馆的菜,但是山珍海味吃多了,他也想换一下口味,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那就是他觉得这家旅馆的员工对他并不是那麽友善,当然他们都很客气,但总少了一点人情味。

既然他想要换口味,再加上楼思涵自己也想得要命,所以她带他到了那种一整夜都不会打烊,可以吃到凌晨的清粥小菜店,让他嚐嚐台湾多元的饮食文化,在澳洲可没有这种清粥小菜,可以在深夜时想吃就吃。

翁睿群显得很开心、感到很新奇,当他要添第三碗地瓜稀饭时,楼思涵已经停下碗筷。

「你饱了?」他笑她,觉得她的胃一定比正常人还小。「稀饭里水分比米粒多耶。」

「你吃嘛!反正我吃不下了,而且……」事情得要摊在阳光下了。

「而且你有话要说。」他一语道破。

「你……」

「我是看起来年纪小、看起来孩子气没错,但我没有那麽天真。」翁睿群边吃边说:「有一张娃娃脸不是我的错。」

楼思涵先吃了一颗定心丸,感觉好多了。

「你想说什麽就说吧!」他鼓励她,为了表示尊重,他放下了碗筷。

「我结婚了。」这是她无法否认的事实,她自己不说,他很快也会发现。

翁睿群的反应自然是先怔愣了一下,但是接着,他就露出了一个「难怪」的表情。「难怪你爸爸对我的态度是疏远客气的。」

「你想太多了。」

「旅馆里的工作人员也是。」

「他们对待客人本来就都一视同仁。」

「所以你的丈夫在台湾?而且旅馆的人都认识?」翁睿群没有外表看起来的这麽不经世事,他的反应很快、思维也很清晰,更重要的是他的思想不会守旧迂腐。

「是的!在台湾,我先生的事业和他的家族是叫得出名号的。」楼思涵平静的表示。

「你们结婚多久了?」

「一年。」她的眼底有着轻松。「前几天刚满一年整。」

「那我就不懂了。」把追求楼思涵的事先摆一边,翁睿群疑或道:「你在澳洲持了半年多,我从没有看过任何东方男子去找你,除了我,你没有和任何男人见面啊!」

「是这样没错。」

「你丈夫从没来找过你?」

「翁睿群,我不需要告诉你我的婚姻状况,我一开始就告诉你不要追我的,」楼思涵问心无愧,「我告诉过你我们不会有结果。」

「但我以为那是女生们的口头禅。」

「我已婚了。」

「但你的婚姻一定有问题!」翁睿群也不客气指出。「思涵,如果你敢说你的婚姻没有问题,那我就立刻回澳洲,这辈子再也不纠缠你。」

「翁睿群……」

「你愿意谈谈吗?」他表情诚恳得叫人不忍心拒绝他的要求。

「我以为他终究会爱上我,所以我愿意给他时间、愿意赌赌看,但我输了。」楼思涵简单地说:「我在澳洲待了九个月,是因为那里像是我第二个家,现在时间到了,总要回来处理。」

「处理……离婚?!」翁睿群真的不笨。

「对。」

「我就说我有机会!」他兴奋得差一点打翻桌上的半锅地瓜粥。「思涵,你为什麽不早一点说呢?害我心里不踏实。」

「你不介意?」

「介意什麽?你结婚了?」

「我没有一开始就说清楚。」

「这是你的,你也没有必要一开始就告诉我。」翁睿群非常的明理、有器度。「是我对你穷追不舍,你又没有出轨。」

「翁睿群……」她笑了。

「不错,你很有道德感,你没有忘记自己的身分。」

「是啊,我还知道羞耻!」她自嘲。

「那麽……」翁睿群不再嘻皮笑脸,他很认真的道:「不会有什麽问题吧?」

「你是指离婚?」楼思涵表情一黯。

「对方刁难你了吗?」

「我们对有些事的认知有所不同。」

「他是个明理人吧?」

「明理人的定义是什麽?」她反问,「大家都是文明人,都受过高等教育,我想不会因为谈个离婚就拳脚相向或是兵戒相见的,你不用担心这一点,他不是一个有暴力倾向的男人。」

「我有机会见见他吗?」翁睿群问得含蓄,知道自己的立场。

「他会想见你的。」这也是她要主动向他坦诚的主因,这两个男人早晚会碰到面的。

「他知道我?!」翁睿群有一种自己被拱上天的感觉。「你向他提过我?」

「因为你们总会碰到。」

「所以……我和他算是情敌了?」他乐到翻了。

「不!你不是!」楼思涵并不想误导他,「你只是我的朋友,为了不让大家有误解,所以我们三个人会碰次面。」

「我随时有空。」

「翁睿群,雷少樵不是一个简单的男人!」

「那最好,我也不像我的外表看起来这麽的粗线条。」他不甘示弱的道。

「我只要你记得,我是已婚的女人。」

「不会太久了!」翁睿群眉毛一扬。「我是打算把你带回澳洲的。」

这顿饭其实吃得并不痛苦。

因为翁睿群看起来像个大男生,像是他们的弟弟,所以雷少樵很快就收起了防心,他不相信这个大男孩可以从他手中抢走楼思涵,没见面之前,他心里是不安稳的;见了面,一颗心立刻踏踏实实的。

楼思涵知道雷少樵心里是怎麽想的,为了和他唱反调,她一直为翁睿群夹菜,为他添茶加水的,好像她是偏向翁睿群这边的,好像她和雷少樵是真的没有任何情分了,所以她才敢在他面前这麽做。

翁睿群还以为自己占了上风,所以他是吃得很开心、很安心的。

雷少樵喝茶的时间多,动筷子的时间少,知已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他绝不会把妻子给输掉的。

「思涵。」他故意用一种很亲密的眼神看着她。「你很照顾翁先生嘛!」

楼思涵当然知道他话中隐念的讽刺,他是在说翁睿群就像她的弟弟一般,她是做姊姊的在照顾弟弟似的。「在澳洲,大部分是睿群在照顾我的。」

「是这样吗?」雷少樵於是把视线转向了正吃得不亦乐乎的翁睿群。「那我要谢谢你了。」

「不客气!」

「谢谢你这麽照顾我老婆。」

「哦。」翁睿群还是很有风度的笑笑,毕竟人家是有资格宣示主权的,他不能说什麽。

「翁先生大学毕业了吗?」

「雷先生,我大学毕业已经四年了。」他知道这个看起来强势、权威、不可一世的男人想要压过他。「我在我爸爸的连锁超市担任副理,我已经有足够的工作经验,可以独当一面了。」

「那真是不好意思。」雷少樵不是很真心的道歉。「你看起来像个大学生。」

「外表是可以唬人的。」

「我相信,」他定定的看着妻子。「思涵看起来就不像是已婚的吧!」

楼思涵没有反驳,只是静静回视他。

「我老婆看起来成熟理智,但其实只有二十三岁。」雷少樵继续说,一脸的怜爱。

「思涵是看起来成熟理智,但是她也有她脆弱的一面。」翁睿群一副很了解她的表示着。

「你很清楚?」雷少樵带着危险口吻的问。

「她看电影很容易哭。」

「的确。」雷少樵冷冷扫了他老婆一眼,这一点他也很清楚。

「西方人很重视自己的权益,但是思涵的个性是什麽都不争。」翁睿群想起他和她认识的经过。「在我家经营的超市里,那晚的最后一盒牛排明明是她先拿在手上的,但是一个澳洲女人从她手中抢了去,她也不吭一声,我看不过去帮了她,我们这才认识的。」

「只是一块牛排!」楼思涵抗议。

「不!那是你的态度,该你的,你就要争!」翁睿群坚持道。

「我才不会为一块牛排和一个女人大打出手。」

「你可以请我们的服务人员处理。」

「我可以买别的。」

「所以什麽都无所谓?」翁睿群不认同的道:「不可以这样,思涵,这是不对的!」

雷少樵静静的听着他们的对话,难道思涵以为他和昱婷之间有什麽,所以她才乾脆的远走澳洲,不争也不抢?

「思涵,我们必须谈一谈。」他已经没有耐性了,这个翁睿群的威胁性或许不强,但是如果她又一走了之,而且不是跑去澳洲,是去其他不是那麽好找的国家,他岂不是要更费工夫。

「谈离婚吗?」翁睿群抢在楼思涵之前回答。

雷少樵的眼神一紧,他冷冷的看着妻子,不知道她会和这个家伙说这事。

「我……」她实在是有口难言。

「没有离婚这回事!」雷少樵明白的一句,是说给楼思涵听,也是说给翁睿群听的。

「我们讲好了。」她没有退缩的表示。

「我们是讲好什麽?」他强忍着一股想要爆发的怒气问。

「一年的时间到了——」

「你有九个月不在台湾!」

「又不是我的问题。」

「好!我的问题!」他是个男人,所以所有的责任他都扛了起来、忍了下来。「都是我的问题,但既然我这边的问题解决了,那麽,我是不是该再有九个月的时间?是你答应我的。」

楼思涵闻言露出了错愕的表情。

「翁先生,我要奉劝你一句。」雷少樵虽然看似轻松,但是他全身的肌肉都是绷紧的。「你对思涵死心吧!我们不会离婚的!」

「但是思涵说——」

「你看我像是死人吗?」他打断这个大男生,冷漠的道:「等我死了你再来追思涵吧!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只要我活着,我就不会和思涵离婚,这样够清楚了吗?」

楼思涵想要躲起来好好的哭一场,雷少樵明明就没有这麽爱她,他的心中占据着范昱婷啊!他为什麽不承认?!

翁睿群看着她,发现真的是两人的认知有差距,那这个婚要怎麽离?

「你吃完了吗?」她已经快要受不了的问。「我想回家。」

「我吃完了,我送你——」

「翁先生,如果你吃完的话,我可以先送你回旗馆,至於我的老婆……」雷少樵霸道的说:「你不用担心。」

「雷少樵……」楼思涵乱了方寸。

「买单。」他招来了服务生。

楼思涵和翁睿群无奈的互看一眼,雷少樵已掌握了整个场面,发号施令的人是他、做决定的人是他,没有人可以违抗他。

雷少樵并没有送楼思涵回娘家,在先送翁睿群回旅馆之后,他就把车开往自己的家,楼思涵本来想要抗议的,但是知道抗议不会有用,所以也只能由着他,相信他不至於对她怎麽样。

再走进她和雷少樵曾共有的家,虽然已是九个月之后的事,但感觉好像是不久之前,他们的家并没有任何的改变,还是她过去住在这里时的样子,只是感觉很冷清、没有家的气息,她家的旅馆房间,搞不好都比这里要温暖、有人气。

「你带我来你家……」

「思涵,难道这里不是你的家?」

她曾把这里当家,也努力想经营一个温馨、令人眷恋的家,但可能是她努力得不够,范昱婷和雷少樵都希望时光能倒流,让他们可以选择彼此。

「谈离婚的事吧!」她不希望延长痛苦,做人没有必要这麽累。

「你是想激怒我吗?」雷少樵臭着脸。

「我是想成全你。」

「你想成全我?」说着,然后他露出了一个邪肆、有些吊儿郎当的笑容。「那你现在就跟我到房间去,我让你成全我!」

「雷少樵,我不是回来要上你的床的!」

「那麽我们之间的问题的确很大……」他嘲弄的道。「我要的是,你要的是离婚。」

「雷少樵,乾脆一点好不好?」

「我很乾脆啊!上床去!」

「我要离婚!」这是她要的。

「下辈子吧!」

无法达成共识,楼思涵转身要走。不是一定得面对面才能办离婚,透过双方的律师,还是可以把事情搞定,可以用文明的方式解决问题。

雷少樵自然不会让她走,他把她拉了回来,为了防止她再把自己的手腕掐到瘀青、捏到红肿,所以他一双手抓着她的手腕。

「我带你去见范昱婷。」他知道这是最快可以解决问题的办法。

「没有这个必要。」她想抽回手。

「我们四个人好像还没有机会聚一聚。」

「我们俩都要离婚了,免了。」

「思涵,你到底是哪根筋接错了位置?你一走九个月,回来就说要离婚,说你不当闲妻,好,那我让你忙个够,你想要怎麽忙?」他快被她气到失去理智了。

「让我走。」她求他。

「告诉我真正的原因。」

「你不爱我!」

「你走了九个月,你叫我怎麽去爱你?」

「是你没有追来的!」

「你明明知道公司的财务——」

「那麽我们的缘分就错过了。」她不认为绑住一个人可以让自己幸福,虽然她不知道雷少樵和范昱婷会怎麽走下去,因为他们之间还有一个何品豪,但她已经决定退出不玩了。

「我们还是夫妻,缘分是哪里错过了?!」

「我……我喜欢翁睿群。」楼思涵不怕他当场掐死她似的。「我觉得他可以给我幸福。」

雷少樵突然放开她的手,因为他怕他会把她的手给折断。

「你既然可以九个月没有我,那麽未来的九年、十九年、二十九年……」

「我说过我想去接你,我是在等公司的状况稳定。」他不接受她的说法。「结婚前,你就知道我是工作第一,家族责任第二,女人是排在最后,你能接受的!你那时是可以接受的,为什麽现在就不行了?」

「那麽我是骗了我自己。」楼思涵苦涩的道:「我以为我对你的爱可以克服一切。」

雷少樵几个深呼吸,竭力克制自己。

「你也希望我幸福吧?」

「我就可以给你幸福!」

「雷少樵,那你看我现在像是一个幸福的女人吗?」

「只要你回到我身边来,我们会幸福的!」

「不!我决定试着接纳翁睿群,一等我们俩办好离婚手续,我就会和他认真交往。他没有任何情感上的包袱,他没有那种娶不到某个女人就随便和任何一个女人结婚都无所谓的心态,他可以给我一份完整的爱。」

「你还在记恨那件事?!」雷少樵愤怒的压低嗓子,「你打算用这件事惩罚我一辈子?」

「不!我只是想让我们都自由。」

「我不要你给我自由,我不打算离婚!」

「你非要闹上法庭?」

「你威胁我?!」他狠笑。「要告上法庭?好!看法官是同情你还是可怜我,一个不肯和老公上床,一离家就是九个月的女人,一回来就要提出离婚,还带了个男人一起回来的女人,好!就上法院吧!」

楼思涵闻言一窒,她静静的看了他好一会。

「上床……对你而言这麽重要吗?」她突然开口。

雷少樵表情一紧。

「上了床,你就愿意离婚吗?」她再问。

「思涵,你就这麽想要离婚?不惜用和我上床来换?」他字字句句迸出齿间的低吼。

「是。」她抬起下巴。

「你真决定要这样?!」

「我们是夫妻,上床……是正常的。」

「但上了床之后就离婚,是正常的吗?」雷少樵幽黑的双眼中,盛满了浓浓的愤怒。

「你自己决定。」反正她就是要离婚,她不要他施舍的感情,她不要他因为同情她而勉强和她绑在一起,这种施舍与同情都不是她要的。

雷少樵只想了五秒钟,他只有一个投机的念头——先上床再说,上了床之后,说不定她会改变决定。

「好!我们上床!」他魅力十足的笑了。「你也欠我这个!」

「那上过床就离婚?!」她心乱的要他承诺。

雷少樵只是拉着她的手朝着房间走。离婚……这事他从来没有答应过。

雷少樵吻着楼思涵阖上的眼皮,吻着她微颤的红唇,吻着她雪白滑腻的颈项,还有她柔软甜美的胸脯,没有想到得经过这麽长的时间、走这麽远的路,他才可以和她肌肤相亲。

楼思涵怯生生地跟着他。

「别怕,」他柔声的哄着她,「只要交给我,你什麽都不必做。」

「快点……」她说:「快点结束。」

「思涵,我都还没真正的开始呢!」

一股陌生的热意令楼思涵觉得自己的血管快要爆炸了,他的身体压在她身上,虽然不会令人喘不过气,但是由他身上传来的那股温热暖流令她口乾舌燥,叫她想要放声叫喊出来。

「张开腿……」他轻哄。

「不要……」

「我会尽量不弄痛你。」

「为什麽这麽久?」她的一双手抓着他的背,指甲亦不客气的刮过他的皮肤。「雷少樵,到底好了没有?你要拖多久?」

雷少樵用自己的一双腿强力的格开了她的双脚,当他进入她的那一刹那,她发出尖锐的叫声,然后双手猛力的搥打着他。

「不会再痛了,」他用从来没有过的温柔语气说:「不会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