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晴晴很想把这件事查清了,有就是有:这是个大批判的年代,批斗会到处司空见惯。成年人到生产队的地里掰几穗玉米、拔两棵花生都能受到批判,做出这样的事,被批斗被游街也是咎由自取。
没有的话,也好还他们一个清白。谁让自己三世为人,有着成年人的灵魂,又与她的娘家侄子是同桌、好朋友,大表哥的干弟兄呢!
因为救她侄子,自己的空间里可是多出来了十亩油亮亮的黑土地。空间里寸土寸金,认识田书行自己可真赚大发了!将心比心,田书行的亲戚遇到麻烦,自己能袖手旁观吗?
而且这个田回爽还接管着田书行父子俩的针线活。她要有什么好歹,直接关系着同桌的衣食穿戴。
就是为了同桌,为了大表哥的干兄弟,自己也应该把这件事一管到底。
田晴晴这么一想,便觉得小肩膀上有了一种沉甸甸的感觉。
怎么办?
怎样才能让两个人开口,说说他们的心里话,说说他们的真实情况,让他们有个为自己辩解的机会呢?
这时,已经没人走出来发言了。会场出现了冷场。
治保主任凑到话筒前说:“还有发言的吗?要有快着站出来发。没有下面就进行游街了,让大家看看一个破鞋是怎样的下场。”
田晴晴觉得机会来了,赶紧走到一伙儿妇女中间,用一个年轻妇女的口气说道:“我说两句。”
治保主任闻听忙说:“谁发言?站起来上头里来。”
田晴晴:“就两句话,甭站起来也甭去头里了。我只是想说,我们批斗了他们这半天,也该让他们说说他们是怎样勾搭成奸的了吧?像这样大家说光让他们听,是不是忒便宜了他们?”
这可是个敏感的话题。田晴晴的话刚一停,很多人就你一句他一句地说起来,一个个都大声嚷道:
“对。是应该让他们自己说说,这样是忒便宜了他们。”
“自己说出来还能触动他们的灵魂,以免再犯。”
“让他们说,把那些不齿于人的事让他们说出来,也好给别人一个警告。”
“嘻嘻嘻……”
“哈哈哈……”
治保主任一看群众“哄”起来了,便对两个被批斗的人说:“听到了吧,大家要你们说说是怎样勾搭成奸的,众怒难平,我也没办法,你们就说说吧!”
田回爽也不怯场。白了一眼在一旁站着的押解她的田达岩,说:“我们是真心的互相喜欢。但从没做越轨的事。今天下午,我表哥来告诉我,说他那边儿的离脱了,来向我求婚。我们觉得婚姻有希望了,都很高兴。当时我女儿在屋里,他要走的时候,我们就背着我女儿,在堂屋里搂抱了一下。亲了一下嘴……”
“哄……”
会场里一下大笑起来。有的还发出怪叫声。
在这个时候,是不能谈“爱情”两字的。男女搂抱就是大不正经,亲嘴更是个陌生的、羞于出口的字眼。田回爽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人们觉得既新鲜又刺耳。还有一种神秘感。立时便爆发出了哄笑声。随即又纷纷议论起来:
“这么不要脸的事她也说的出口?!”
“也就做到这个程度吧!守着五、六岁的孩子,不可能做那事?”
“这人要是急了,什么也不管不顾了。”
“让她再继续往下说。”
“…………”
空间里的田晴晴一听说男的离了婚,心一下放松下来:这样一来。他们就一个是孤男,一个是寡女,是两个自由身了。那么。今天的事就属于正当恋爱,与搞破~鞋挂不上号。既然这样,今晚的批斗就是错误的。
田晴晴心里这么一想,更加坚定了她帮助他们的决心和信心。
会场里乱哄哄的响成一片,谁说什么也听不清了。
“大家都别言声儿了,继续开会。”治保主任用扩音器制止住了大家,又对田回爽说:“接着往下说。”
田回爽:“就在这时候,二岩子闯进门来了。二话不说,就把我表哥的上衣给扒下来了。把我的衣服扣子也给拽了下来。然后叫来好几个人,把我表哥打了一顿。再后来就五花大绑送到大队上来了。”
田回爽说着,又面向会场,高声说道:“父老乡亲们,我冤枉!我们俩是清白的,根本没做越轨的事。今天下午没做,过去也没做。父老乡亲们,请相信我,我以我的人格担保……”
治保主任走过去用手势制止她,厉声说道:“还没做越轨的事?男~女手手不亲,拉拉手都是不正经。你们都搂抱到一起了,还亲嘴儿,不是搞破~鞋是什么!说说你们是怎么搞破~鞋的?”
田回爽脖子一梗:“我们是正当的,没有搞破~鞋。”
治保主任:“怎么说把你们摁到炕上了?”
田回爽:“根本没有的事!他们胡说八道,污蔑人!”
“三蛋,怎么回事?”治保主任冲着一旁站着的押解“奸~夫~淫~妇”的人问道。
其中一个人说:“是二岩子说的。”
治保主任:“二岩子,怎么回事?”
田达岩原本是押解人的四个人之一。田回爽一开口说话,他就躲到下面去了。见治保主任喊他,从人群中站起来,说:“我进门的时候,看见他们办完事从屋里出来,男的还一边走一边穿衣服。走到屋门口,又抱着亲嘴儿,一副余兴未尽的样子。”
治保主任:“你怎么说摁到炕上了?”
田达岩:“这和摁到炕上又有什么区别?难道还非得抓住两个光~腚才算捉jian?”
会场里又是一阵哄笑。有人议论说:
“原来没摁到炕上。”
“这就有了水分了。”
“听说这小子追求过小寡妇。是不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算?”
“本来就不是个正经玩意儿。”
“…………”
治保主任又用扩音器制止住大家,问田达岩:“他们的衣服是怎么回事。?”
田达岩:“男的褂子是我扯下来的。田回爽挡我的时候,我拽了她一把,扣子就掉下两个来。”
治保主任一看与原先说的不符,卡了壳,又问男的:“你叫什么名字?”
啊,批斗了趁子连人家的名字还不知道,这也忒离谱了吧!
田晴晴对这个治保主任真失去了信心。
“我姓向,叫鸿钧。”男的说。
治保主任轻蔑地说:“叫红军,你叫八路吧!”
向鸿钧:“不是红军,是鸿钧,鸿雁的鸿,千钧一发的钧。”
治保主任:“甭管哪个红哪个军了,你老实交代是怎么回事吧?”
向鸿钧沮丧地说:“回爽说的全是真实的。我的离婚证昨天上午就拿到了。院里老了个人,昨天晚上辞灵儿,今天中午出殡。出完殡后,我就赶紧来给回爽送信儿报喜来了。
“我现在后悔我不该坐那么长时间,给她惹了这么大的麻烦,落了这么个坏名声。她娘家又是本村,将来回娘家都没脸面。我……我后悔死了。我不该坐下,送了信儿立马走就没这些事了。”
治保主任:“你别说这些了。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老实交代,是不是在炕上搞破~鞋了?”
向鸿钧:“没有。真的确实没有。回爽的女儿在炕上玩儿,我们怎么能当着孩子的面儿做那种事?”
治保主任:“她说有小孩儿,你也说有小孩儿,是不是真的有小孩儿,谁见了?”
向鸿钧:“她有一个六岁的小女儿,这是千真万确的,村里的人们可能都知道吧?”
治保主任:“要是当时没在屋里呢?天还不黑,她到别处里玩儿去了呢?”又问押解的人:“三蛋,你看见那个小女孩儿在屋里了吧?”
三蛋:“没看见。
治保主任大声又问:“二岩子呢,你看见没有?”
田达岩招呼道:“没有看见。”
田回爽闻听急了,说:“我女儿就在屋里,这还有假?他们没看见就能说她没在呀?这不是天大的冤枉吗?”
大家都知道,田回爽更是清楚,此时孩子成了关键,是唯一能证明他们没有乱搞的证据。
押解他们的另一个人说:“外面打起来的时候,屋里确实有小孩子的哭声。我撩了撩门帘看了一眼,是她的女儿,坐在一堆尿素包装袋上哭哩。当时我心里还想,她从哪里弄来的这玩儿,所以有印象。
“尿素包装袋?她家有尿素包装袋子?你看清了?”治保主任脸上显出惊疑的神色。
当时尿素包装袋在老百姓手里还是稀罕物。因为尿素分下来都是生产队保管,只有大、小队干部才能拿到。
那人说:“看清了。白色的,上面写着‘日本尿素’四个大黑字,看的真真的。”
治保主任问向鸿钧:“你在村里是干部?”
向鸿钧:“不是。”
治保主任:“那你从哪里弄来的尿素袋子?”
向鸿钧:“不是我拿来的。”
治保主任又问田回爽:“老实交代,是哪个村干部给你的?”话里和脸上都透出一股浓浓的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