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平民

如果你有心,你可以从各种地方听见各种故事,故事的内容出奇的一致,勇士打败魔物成为英雄。但是讲故事的人从来都没有说过,一个普通的平民在遇见真正的危险的时候应该做什么。

有一种震撼是如果不身临其境,你很难体会到——看着自己曾经的同伴,被巨大的甲壳虫重重的压在车厢内,很多人呆立当场,如果不是小指头当机立断推开汗滋开车逃离的话,这场事故就真的只会遗留下残骸。

甚至很多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知道巨型甲壳虫,知道距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却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来到城市的——相对于那些不知不觉间就被巨型甲壳虫碾压的无知者们,他们是幸运的。

从死亡阴影下刚刚逃脱的人群,此刻屈服在阶级之下。

沙耶低着沉重的头颅,浑浑噩噩的跟着人群走动着,耳朵边上响彻的是武装小队队长的大嗓门,但是他却连抬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队伍逐渐前进,终于进入了一个被简易栅栏围起来的环形区域,这里就是博纳城用来关押他们的地方。

说是关押,但是地形和硬件实在太简陋了,小指头的视线几乎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停留超过两秒,巡视两圈之后,他越过几个人来到了沙耶的身边。

此刻人群中没有人说话,寂静的可怕。

栅栏外面驻守了三个战士,以接近等边三角形的位置监视着他们,至于他们的队长特纳此刻已经去报告上司了。

小指头坐在地上用身体阻挡了大多数目光,小声的在沙耶的耳朵边上说道:“一会儿跟我来,看看我们的赌运怎么样。”

沙耶惊疑的看着他明显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小指头用身体碰撞了一下沙耶,两人能够明显的感受到一个锋利尖锐的东西所带来的痛感。

是石锥!

“相信我,我会成功的,只要你跟在我后面,你也会成功的!”小指头的声音虽然很低,但是语气很坚定,沙耶忍不住的想要信服他,同意他,并且跟随他,但是他看不见的是小指头同样忐忑犹豫的目光。

半世纪之前的战争已经消耗了人类太多的勇气,就像汗滋、沙耶这样的人,遇见事情第一反应就是找靠山,找后台,有困难先退避,有好处同样也退避,为什么?顾虑太多,不爽利。小指头已经看透了,他知道自己的处境,也能够预料到所谓的城里人的心态,之所以一直推脱成为兄弟会成员的资格还不是他实在瞧不上这个博纳兄弟家族。这一次,小指头在自己的脑海中盘算了几个计划,说不上什么精妙绝伦,成功后的收益也少得可怜,但是,他还是准备干。

不仅要干,还要找一个同伙一起干!

失败了怎么办?哈,失败就失败了呗,还能怎么样?接受处罚,重新再来。如果博纳城的处罚太重就逃跑,逃不掉……就死好了,小指头从来不担心失败,只要生存的可能性远远大于死亡,那这件事情就有的干。现在每天都是一些繁重的工作,吃不饱睡不好,重要的是看不见未来!这样的生活如果再不改变,小指头这样的人真的会发疯。

武装小队不断有人押解着他们的同伴出入,听回来的人说就是在询问事故的发生细节,由于存活的人数众多,所以询问速度被加快,一开始武装小队只是押解一个人,后来就变成了押解两个人。

沙耶被小指头拉倒了最后面的角落里,围栏里面的人正在逐渐扎堆,回来的在讨论对他们询问的长官的职位,而没有去的则正满心期待。小指头慢慢侧起身子,借沙耶的遮掩对着旁边的武装小队队员发动了袭击。

袭击仅仅在一瞬间就完成了,问题是就连武装小队队员都不知道自己被袭击了——小指头拿到了他别在腰间的手枪。

沙耶能够清晰的看见这只距离他鼻尖只有十公分的枪支,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不对,不过可惜的是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下意识的接过来藏在衣服下面,动作熟练如行云流水,这是和小指头在一起玩闹多了就锻炼出来的接近本能的反应。

就是这支枪,改变了沙耶的生活。

又有两个人回来了,所以轮到了最后面的沙耶和小指头,在武装小队队员的面前,刚刚才私藏了一支枪的沙耶脑子蒙蒙的,径直跟在后面,没有丝毫心理压力。小指头跟在后面,目光紧紧的盯着走在前面的武装小队队员——能不能成功,就看这一次的了。

三人走了一段距离,队员在一处平房前面停下,就在他即将敲门的时候,小指头推了沙耶一下。

沙耶突然受到一股推力,身体不受控制的撞向前面的队员,队员听见身后风声,转身,双手执***抵在沙耶额头。

“搞什么!别乱动,再有小动作我就杀了你!”

沙耶吓得脸都白了,惊恐的对队员说道:“脚,脚下拌了一下……”

武装队员也不好在说什么,指了指平房里面:“进去吧。”

等沙耶和小指头全部进入房间之后,阴影中传来沉重的脚步声音,队员能够听出这熟悉的脚步,正襟危坐的挺直了自己的腰杆,还未说出“队长好”三个字就不曾想,队长特纳走上前来,停在了他的面前,然后,夜幕中响起一个响亮的耳光……

房间里面的布置很奢侈,不仅有桌椅,甚至还有窗户!桌子椅子虽然只有一个,但是在某些时候它们代表着的就是无上的光荣,当然,这是沙耶的想法,而小指头的目光则半点没有离开过坐在座位上面的那人。

往常这种大人物哪里有可能见到,现在却安静的坐在那里,他穿着整齐的服装,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自信的气质。

他高高在上,蔑视一切从门外进来的平民。

然后,他就死了。

没有用枪,小指头只是用了之前就随身携带的石锥就结果了他,没有声音,没有变故,一旁的沙耶恐惧的说不出话来,他的目光中全是那个被鲜血浸泡的博纳兄弟家族徽章……

小指头的动作很快也很流畅,他搜刮出了尸体上所有有用的东西,然后用打火机和尸体衣服点燃了一把火。

“救命啊!长官被人杀了!”

小指头用上了自己生平最大的嗓门,哀嚎着,声音中的悲痛可谓是闻者惊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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