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赵怀生叫了进来,“你回宣政殿,检查一下芊婕妤送来的那蛊羹里有没有问题。”低声吩咐,“去的时候小心,别惹人注意了。”
赵怀生蹑手蹑脚的进来,听了这吩咐愣了一愣,随后就领命去了。他在外面候着,这里面的动静这么大,他自然也是听见了,他见红司青玲几个羞的脸色通红,就想着让她们先去那边坐坐去,这里由他守着就行,哪知话还没说出来,陛下就把他叫进去了。
殿里灯火偏暗,他低着头偷觑了一眼,还能看清陛下脸上未退的情潮。
赵怀生前脚刚走,景琰后脚就紧接着往汤泉冲冷水去了
。
后宫女子邀宠的手段,他也是知道的,他方才那些反应,有多不正常他才察觉到了。
给他下药的难不成会是芊婕妤?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下来,景琰心头惊愕的同时,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她怎么会使这种低劣的手段?
练月笙在内殿里穿到了衣服,窝在被窝里,她听见外头有脚步声响起,似乎还有人的窃窃低语。
“陛下……那羹里有少量的催|情之物。因为量太少了,倒不至于让人用了就发作,差不多是两刻钟的时间里会发作。”
赵怀生在回宣政殿的路上,隐隐察觉出了事情有不对的地方,拿了还剩下一半的羹去找了通晓几分医理的翠婷,一番检查后,得出这羹里真是加了料了。
羹是芊婕妤送来的,也就是芊婕妤下的药喽!赵怀生心里暗啧这女人的雄心豹子胆。
景琰沉吟片刻,方低声道:“你再去查查芊婕妤那里,这羹送来的前后,她都干了什么。”
赵怀生应了声,返身退下。
外头静了一会儿,方响起来一阵脚步声。练月笙裹着被子,看见那人拢了一袭月白长袍,一头半湿的墨发披散下来,从发梢滴落下来水滴,浸湿了袍子。他脸色素白,眼眸清明,上挑的眼角带着一丝若隐若现的阴郁之气。
练月笙心头一紧,他不会真要找她算账吧!
景琰佯装不经意的瞄了她一眼,坐在床沿上,“刚才……”顿了半晌,没有说出下句来。
练月笙侧着身子躺在里侧,见那人侧身坐着,微低着头,眸色闪烁不定,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朕来之前,喝了一盅羹。”他徐徐开口,半湿的头发从他肩头滑下来,“听赵怀生说你看了从蓬莱湖上打捞上来的尸身,担心你被吓着,就想着今晚过来陪你,发生方才那种事情,真是对不起。”
他说了一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愣是让练月笙没听明白,但是对于如此坦率的景琰,还是让她非常惊讶
。通常这个时候,他难道不该强硬着态度对她冷嘲热讽才对吗?!
练月笙没说话,景琰一番踌躇后,迟疑着说到:“既然都说过了要和平相处了,朕也就不瞒你了……”他声音微沉,“来之前,芊婕妤差人送了一盅羹过来,朕用了几口,来了你这里后,就有些……”他噤了声,好像有些不好意思。
景琰话说的隐晦,练月笙一时半会儿没弄明白他到底想说什么,但一番思忖后,还是稍微懂了点。
景琰的行为不正常,和芊婕妤那盅羹有着分不开的关系。她转了转眸子,试探着开口,“那羹有问题……”
景琰微怔,闭目点了点头,“朕让赵怀生去查了,那羹里加了能催|情助兴的药物。”
她静了一下,疑问:“没道理啊,芊婕妤不在您身边,为何要加这种药?”
“这药效会在两刻钟的时间里会发作,从朕用了那盅羹的时间开始算起,到你这儿,差不多是一刻钟的时间。”景琰微微侧目看她,“朕让赵怀生接着去查这羹送来的前后,芊婕妤都还干了些什么。”
练月笙沉默,伸出手来把一缕发丝别到自己耳后,说:“既然是这样,陛下也不用太过自责了。”
景琰闻言侧目看她,眸露少许惊愕。
“陛下不是出于本心,皆是受了药物控制,之前那场闹剧,我们就忘了罢。”她看着他,缓缓说着,眸色清明,面色平静。
景琰感觉到她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不知为何有些失落,他讪讪开口,“你能这么想……委实是太好了。”顿了顿,“要不然朕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了。”
“误会一场,臣妾分得清,断然没有怪罪陛下的理由。”
知道了他确实非本心的之后,练月笙心里松了一口气,她见他面上表情有些惆怅,就说:“陛下不用在意了,都是误会一场,我们两个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好啦。”
她越是这么不在意,他就越是感到莫名的失落。遥想起几月前的圆房,他和她都是心不甘情不愿,如今到了现在,她依旧是那副样子,否则也不会把他踢下床去
。反而是他,莫名的失落的同时还感到有些不甘,难道她就这么讨厌被他碰么!
没由来的这个念头让景琰倏然一惊,他从床上站起来,背对着练月笙,“你先睡罢,朕去擦擦头发。”他想尽快到一个看不见她的地方去!
练月笙瞥着他的背影,“先等等。”一顿,“陛下,臣妾方才忘了问,如果事情真是芊婕妤所为,陛下准备怎么办?”
景琰一怔,沉默片刻后道:“这种卑劣之事,朕自会罚她。”他确实之前没有想过事情真是芊婕妤所为该怎么办。
练月笙静了静,声音隐隐一沉,“怎么罚?”
“禁足……”他回头,“你觉得如何?”
“为何要问臣妾。”练月笙佯装惊愕,“芊婕妤是陛下的妃子,如何惩罚她,陛下可以自己定数啊,没必要过问臣妾的意思的。”
景琰愣了片刻,就问:“你是担心朕会包庇芊婕妤?”
练月笙没说话,眼睛微微一移,就听景琰接着道:“公私分明,朕断然不会包庇她。”
“陛下不是很喜欢芊婕妤吗?”她望向他,“真是可以狠下心来罚她?”
“……”
半湿的墨发遮了他的侧脸,练月笙看不清他的神色,就听他沉声说:“朕对她的喜欢,大部分出自于她的善良温柔,她的通情达理善解人意,她在朕身边跟了这么多年,怎么能说没感情?”
一旦这种善良温柔通情达理中出了一点偏差,就会让他接受不了,他是有察觉的,现在的芊婕妤,和以前相比,不是差了多少,似乎就想要将他缠在自己身边一样。她是越来越肆无忌惮,恃宠而骄,简直连台面都上不了了。
练月笙没再接话,看着景琰出了自己的视线,随即便闭上了眼睛。
翌日的时候,景琰早朝之前,赵怀生过来回话,确定芊婕妤送完那盅羹后,就收拾好了仪容要过去宣政殿,但等她到了宣政殿后,景琰早就在凤栖宫了。
据当时守在宣政殿外的宫人回忆,那会子芊婕妤的表情可真是变幻多彩,最后甩袖离去,步伐难掩愤愤之意
。
早朝时,景琰提了高伟的事情,自行刺练玉珩一事真相大白后,景琰就把他收押入狱了,却迟迟没有提及怎么处置他。后来高丝自裁,景琰也没有提及高伟的事情。
高伟一事并不是简单的行刺,他后面还有操控着他的人。
此话一出,满朝哗然。
就算是练明轩也免不了惊愕。
景琰的意思是,高伟先关着,他还要接着查,把幕后人查出来。
这事传到练月笙耳朵里的时候,她还正愁着高丝的事。不得不说,她和景琰算的上是两头忙了。
德妃宫里死的那个宫女,名叫冰瑶,是个内侍宫女,和德妃身边的大宫女香梅关系不错,据香梅说,冰瑶胆小,人老实,说话都不敢大声,在玉贞宫里做事很是认真。这几天冰瑶和平常相比没有任何不一样的地方,她突然失踪,死在蓬莱湖的事情,香梅是做梦也不会想到的。
因为冰瑶实在是太平常不过的一个人了,虽说是有点姿色,但胆子小到说话都不敢大声的人,会得罪什么人?或者说,高丝会是她杀的?
两件事情虽然在发生的时间上,巧妙的碰在了一起,给了别人一种两事必有联系的感觉。但是练月笙还是觉得冰瑶的死和高丝的死没有任何关系。
就在练月笙苦思冥想的时候,在宣政殿里翻阅案宗的景琰把候着外面的芊婕妤宣了进来。
今天的芊婕妤一颦一笑间都带着一股娇柔多情,她手上端着托盘,踏着莲步,巧笑倩兮的走到桌案前,把手中的托盘放在案上。
景琰面色稍冷,唇角微微扯开一丝笑,看着她将莲子汤捧到自己跟前,舀了一小勺。
“陛下最近辛苦了,妾特意为您熬了莲子汤,您尝尝。”芊婕妤笑着,声音娇媚。
景琰看着她,“你有心了
。”他淡淡一笑,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后又说:“你这些日子身子不好,朕不是叮嘱你好好休息的吗?”
她见皇帝脸上有笑,却不是同于以前那般的温和,心里头隐有不安,面色不改的说到:“妾那都是老毛病了,就这次严重了点,在床上躺了这么些时间,连围猎都没去成。”秀眉微微一蹙,“有时候妾真是十分埋怨妾这个不中用的身子。”一壁说着一壁又舀了一勺送到皇帝嘴边。
景琰没有再用,他闲闲的把案宗翻开,状似不经心的问到:“听宫人说,你昨儿个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情找朕。”
闻言,芊婕妤心头一跳,扬唇笑开,“嗯,妾来过的。”顿了一顿,“先前妾不是差人送了一盅羹过来么,就想过来问问合不合陛下的口味。”
景琰略一静,转眸看她,笑了笑,“很合朕的口味,爱妃着实有心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芊婕妤总觉得现在的皇帝浑身气场就不对,眼角唇畔的笑都带了一丝半点的冷意,她手抖了抖,温柔笑道:“陛下喜欢就好。”
景琰视线转到案宗上,神色略冷,“芊白,朕是不是太过宠你了?”
芊婕妤愣住,“陛下?”他居然叫她芊白?她没有听错吧!
“朕真的是太过宠你了,把你宠成现在这般恃宠而骄,肆无忌惮。”他转眸瞥她,“你最近都做过什么事还记得吗?”
芊婕妤这下是真愣住了。
“别以为朕不提就是不知道,就是纵容你。”他神色漠然,“你在广凌宫里禁足思过罢,好好想想自己最近都做了些什么事情。”`p`jjwxc`p``p`jjwxc`p`
作者有话要说:说好的要给景琰一点福利的,奈何碰上严打
造么,现在连chuang都不能写了!下面若有此字,我会自动替换为——[划掉]他们上了船,她在炕上躺着[划掉]窝们还有万能的榻!他们上了榻!
我们接下来吃几月素斋走剧情流如何,我会尽量顶风作案的【此处应有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