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是真喜欢练月笙,关于这点,练月笙看的出来,景琰自也是看的出来,所以他不会因为练月笙的事去惹太后不开心。
要说起来太后有多喜欢她,可以这样说,太后有多讨厌花芊白,那她就有多喜欢练月笙。
太后也不过是四十出头的年纪,容色保养极好,除了眼角处有一丝细纹外,根本看不出年岁来。她自先帝去了,景琰登基之后,就在慈宁宫里的小佛堂里潜心修佛,祈祷祥瑞。
这回练月笙诊出喜脉来,可把太后乐坏了。
太后笑容饱满和熙,招手让练月笙过来,她拉住练月笙的手,好生打量的几眼,就说:“还是太瘦了,这样可不行,现在有了身子,东西可要多吃才是。”
练月笙挨着太后坐了,“母后就别说了,现在儿臣吃的东西恨不得是以往的两倍,再吃下去,儿臣指不定会胖成怎么样呢。”
闻言,太后笑着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头,“你呀。”她握了握她的手,说:“御医开的安胎药,还有那些滋补的膳粥,你可有好好用。”
“……母后放心便是,儿臣都有好好用的。”练月笙迟疑了一下,笑盈盈的答道。其实除了滋补之物,安胎药什么的,都被她倒进花盆浇花去了。
太后欣慰的一笑,“月笙啊,你这胎可是琰儿的第一个孩子,可要好好的生下来才是。”她眉目间似乎带了丝愁意,劝慰着说:“琰儿如今还年轻,容易被那些不好的东西蒙了眼睛,你要在他身边好好的辅佐他,他早晚有一天会看清你的好的。”
她和景琰不和的事情太后又不是不知道,哪能说和好就和好。练月笙面上笑意一成不减,心里却是在暗暗腹诽着景琰的所作所为。
“月笙,哀家知晓宁国公府向来忠心耿耿,倒是琰儿那孩子……”太后颇为苦恼的叹了口气,“月笙,哀家这里有几句话要交代给你。”太后突然来了句。
练月笙一怔,旋即正着神色,“母后您说。”
“你要知道,在琰儿眼里,宁国公府虽然存在危险,但他短时间里不会去动他,你要趁着这段时间,让琰儿认清宁国公府的忠心,这样才能保住你的后位和娘家,知道吗?”
宁国公府在景琰眼里是个什么地位,没有比太后这个当娘的更清楚了,而且她有感觉,练月笙有这个能力和她儿子携手一生。
太后这样直白的话,确实让练月笙为之一震,太后是求和一派的人她很清楚,却没有料到,她会说出这种话来,她一直以为太后就是为了能够牵制练家,换取平和才让景琰娶她的。
“还有那个把琰儿迷得神魂颠倒的小蹄子芊白,绝对不能留!”太后口气一下子变得严厉起来,神色也带了丝丝寒气,可见的是有多不喜芊婕妤,“本一开始哀家也没在意,琰儿拿她开荤也没什么,但是现在她是愈发猖狂,琰儿也越来越离不开她,哀家简直后悔,当初在东宫的时候怎么没弄死她!”
练月笙心头又是一震。
太后舒了口气,握着练月笙的手,“月笙你要知道,女人身在后宫,尤其是位于后位,有太多的迫不得已。地位,权势,子嗣,这些都是缺一不可的,至于爱情……”她顿了一顿,好似想到了什么似得,“俗话说,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就犹如后位和爱情,你必须要舍去其一。”
“但是哀家一直不信,凭什么后位和爱情不可兼得。”她目光一定,注目于练月笙,“好孩子,琰儿本性很好,你用心和他接触,会发现他的好的。”
言外之意,也就是相信她会鱼和熊掌可兼得。
回去凤栖宫后,练月笙脑海里还一直盘桓着太后说的话。虽然说太后一直潜心礼佛,但心里面其实并没有沉静淡泊下来,否则岂会拉着她说了那么一段话。
她虽然不待见芊婕妤,但却没有像太后似得那样不待见她,太后的意思是让想芊婕妤消失,但练月笙却是懒得去想这事。
她是她,太后是太后,她没必要因为太后的话影响到自己,这和她和太后相处的好与不好没有任何关系。
在殿里休息了不过片刻,外头人就来报章御医来请平安脉了。
当初便是这章御医诊出她有孕的,虽然没确诊,但这胎还是让章御医来保了。
练月笙将手收回来,瞧见他眉间似有愁色,就问:“是不是本宫并没有怀孕。”
章御医眉心一皱,就直说了,“当初微臣说过娘娘月份尚浅,并不能确诊,所以不敢乱放厥词。”但如今阖宫上下都知道了这事,“现依娘娘的脉象来看,甚是微妙啊……”
微妙……练月笙秀眉一折,心里也清楚了这个词的意思,说:“本宫心里其实也有数,章御医不妨给本宫来一服调理的药。”
“这……”章御医略有为难,虽说未确诊,但也没一定说就没有怀不是?随意吃药调和,万一出了大事如何是好?到时候他这个安胎的御医可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见章御医面色踌躇,练月笙就开口给他打保票,若真有个意外,她必保他平安。
如此之下,章御医也就应了。
详细问了皇后每月月信的时间准否,又问了这些时间是不是吃了太多阴寒之物,章御医心里就有了数,开了服药给了青玲,让她跟他徒弟下去抓药去。
妥当之后,章御医又给皇后搭了脉。
“娘娘,恕微臣直说,娘娘的脉象隐隐有滑脉之象,但是脉象并不明显。细细诊来,却发现这脉象不比其他滑脉一样……”章御医皱起了眉头,“臣不敢妄下定论。”
练月笙也察觉出了这事情的严重,眉眼凝着,看向章御医,“但说无妨。”
章御医闻言,也没就说了,而是多皇后道了句“多有得罪”,让皇后附耳来听。练月笙见状也就弯下了腰,章御医在她耳边轻念了一句,她眉心立即蹙了起来。
青玲已经拿药归来,练月笙略略沉思后,就让章御医退了。
“娘娘……”青玲轻唤她。
练月笙知道她要说什么,吩咐她这药每日按时给她喝,青玲还要说,却让她一个眼神制止住了。
如果章御医所言皆实,但那个要害她的人到底是谁?
会是景琰吗?
后宫妃嫔有孕,按祖制,娘家人是可以进宫来探望的。
练月笙身为皇后,有孕的消息一放出去,宁国公府的人就要进宫探望。
今儿个,练夫人就带着三女儿一并进宫来了。
练月笙这几天心情郁郁,整天凝神苦思的,连景琰的挑衅都懒得理会。这会子和家人见了面,好生聊了一番,心情才算好了些。
家里面对练月笙这一胎看的格外重,练夫人是拉着练月笙的手交代了又交代,生怕忘了什么还没有交代过去。
送走了家里人后,练月笙脸上笑意略略一敛,有些惆怅的叹了口气。
这时红司上来说:“娘娘,外头淑妃求见。”
自从淑妃协理六宫开始,练月笙每日就轻松了不少,大部分小事都由淑妃裁决了,也就遇着实在拿不下主意的,才会过来凤栖宫问一问她。
这回淑妃是拧着眉头进来的。
“娘娘……您看这事,怎么办才好。”淑妃一五一十的把前因后果说了,向皇后讨主意。
“宫里面宫人都是有爹有娘的。”练月笙端然道了句,“将叶嫔降为叶充容,待会儿本宫拟道旨意,你带过去。”
淑妃起身福了一福,眼波一转,颇为惆怅的说到:“说起来这叶……充容性子实在太过嚣张任性了,不过是宫婢失手打碎了个花瓶,她竟狠心将人打死了。”说罢,就是摇头一叹。
练月笙面上不见多大情绪,轻描淡写的道了一句,“那个宫婢的事情你好好办,一定要好生安抚她家里人知道吗。”
淑妃神色一正,说:“娘娘放心,妾心里有数。”
看出皇后实际上心不在焉,淑妃也就不准备说什么了,练月笙见话说完了,就起身去案前拟了降位的旨意,盖上凤印,让淑妃拿去了。
叶嫔被降位份一事被景琰得知的时候,他正在宣政殿里批阅奏折,一旁站着一袭青色薄纱宫装的芊婕妤红袖添香。
“降的对。”景琰眼皮子不抬一下。“传朕旨意,罚叶充容四月的例银,让她呆在屋子里闭门思过,抄写佛经十遍,写不完不许出来。”
景琰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在芊婕妤心里激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浪,她心里郁气横生,颇是不喜方才皇帝夸赞练月笙的那一句话,虽然知道练月笙是公事公办,但她还是不好受!
“此外,再传朕旨意,若以后又出现了宫妃苛待宫人的事情,朕定当重罚!”他声音一沉,带着几分冷厉。
赵怀生垂头应了,躬身退了下去。
景琰想到这几天练月笙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也不知道是谁惹她了。他眉宇轻轻一蹙,眼眸不经意的一转,就瞧见了芊婕妤拉着张脸站一旁低头研磨,就唤了她一声。
芊婕妤神色一怔,旋即就有些娇嗔的看着景琰,颇有些不开心的说:“陛下可是好些日子没在妾那儿歇着了。”
察觉出芊婕妤不开心,景琰搁下朱笔,伸手握住她白嫩柔软的手,轻声安抚道:“芊儿,再给朕一点时间,母后那里,朕是真不能逆了她的意思。”
芊婕妤眼角就红了,微微嘟起嘴来,一副可怜兮兮的委屈模样。
当夜,景琰照常去了凤栖宫过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