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阎二比宁开雷低一个年级,包括沈砚白,他们都同在南京的一所中学里念书。那时阎二就对宁开雷有印象,关键是他后来也去了天津上大学,恰好又与宁开雷成了大学校友,正是因为是同乡,又来自同一中学,两人在大学里就有了更进一步的交往。
大学读书期间,在宁开雷的帮助下,阎二也秘密加入了共产主义青年团,就在他加入共青团的两个月后,也就是1927年的“四一二”之后,宁开雷失踪了,阎二也跑了,他回到了南京,大学也不念了,他庆幸自己跑的快,也庆幸自己“陷的”不深,他只觉得这一切就像一场噩梦,他无奈地挥刀与大学的短暂时光割袍,从此阎二只是阎二。
阎二一直认为自己有敏锐的洞察力,他觉得自己躲过“四一二”就是一个很好的例证。回到南京后,阎二在报社谋了一个编辑的差事,偶然的一个机会他发现了其中的商机,靠着花边新闻与相关联人物的利害关系,继而进行秘密的谈判交易,以此谋取意外之财,在这一段时期阎二颇为“用功”,算是打下了跟踪、敲诈以及谈判的所谓专业技能。
抗战爆发,南京沦陷前夕,阎二又敏锐觉察到南京或朝夕不保,于是带着一家老小踏上了避难之旅,悲哀的是,在逃亡的路上,他们乘坐的长途汽车遭遇了日军空袭,除阎二外,一家人都不幸遇难,只剩下半条性命的阎二从心底里痛恨侵华日军,确实他痛恨了很长一段日子。
一年前,他追随曾经的上司又回到了南京,还是干老本行,在报社里当编辑。而这家报社则是为当时伪政权(即南京维新政府)代言的喉舌之一,也许阎二在心底里还痛恨着侵华日军,但无论在言语上,还是做事上,他却都没有任何的这种表达,不仅没有表达,而且还靠着他所谓敏锐的洞察力向日伪各方面献媚,以博得各方的赏钱,比如出卖他的独家发现,卖给日伪特务。
此时的阎二似乎又发现了一个商机,他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但他不声张,经过十来天的调查,他终于弄清楚在饭店里看到的两个人的身份,一个是14旅旅长的卫士兼司机陈四虎,他对陈四虎没多大兴趣,感兴趣的是他曾经的校友,还是他的入团介绍人,但现在这个人不叫沈砚研,而叫宁开雷,汽修厂的一个汽车修理工。
阎二确信宁开雷就是当年的沈砚研,他很好奇,一个大学生,并且曾经家境殷实,这样的人居然当了一个整天把自己弄的脏兮兮的汽车修理工,还改名换姓,加上大学时期沈砚研的特殊经历,阎二不难猜到其中的缘由。阎二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去跟沈砚研谈判,但这种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所谓的敏锐洞察力告诉他,这是很危险的,地下党会跟你妥协吗?阎二的脑子里冒出无数个大写的两个字——灭口!
显然阎二不敢直接与沈砚研摊牌,他怕两句话一出口,就被沈砚研拧断自己的脖子。这个办法他不敢尝试,于是他就想,到日伪特务那里去举报,想来想去,又觉得舍不得,因为他心里有个价目表,日伪特务给的举报奖励与敲诈谈判的数额显然不在一个量级上。阎二还是有心得的,他最想找一个中间人,促成这笔交易,思来想去,他决定冒险去接触一下沈砚白。
阎二当然认识沈砚白,当年沈砚白还是中学生时,阎二就见过她,时至今日,沈砚白还叫沈砚白,而且是“友好协会”里的人,阎二并不十分了解这个友好协会,但他知道这是日本人为主的一个机关,沈砚白能够在这里面工作,想来并不简单。
沈砚白的真实身份到底是怎样的?阎二也进行过思考,但他确定不了结论。九年前,沈砚白被抓进监狱,以及后来登报发表“悔过”申明,这件事阎二是有清晰记忆的,当时阎二就是报社的编辑。沈砚白去日本读书的经历,阎二并不知道,但几年后,阎二又知道沈砚白成了军统的少校女教官,那时他知道沈砚白的确很不简单,至于沈砚白如何从一个军统变成了现在的日本人的雇员,他就又不清楚了。
也是偶然的机会,前些日子阎二在南京见到过沈砚白,只是一直也没机会与沈砚白聊一聊,沈砚白的经历实在是太有故事性了,阎二当然也想过沈砚白现在的身份是否有问题,他特意去收集材料,但他的资源显然是很有限的,没有结果,只能是不了了之了。
现在发现了沈砚研的不寻常,阎二想促成敲诈谈判,又怕被沈砚研灭口,他便把目光锁定在了沈砚白的身上,关于沈砚白的重要材料收集不到,但在他的努力之下,他知道了沈砚白的住址。也许是点点滴滴的信息叠加,他判断沈砚白还是单身,阎二觉得按沈砚白的年龄推算,她应该是已婚的,单身的原因是什么,阎二觉得无所谓,有所谓的就是她还单身。
本来是想促成敲诈谈判,发一笔横财,而现在阎二又多了一层想法,这是因为沈砚白长的太好看了,阎二甚至认为单身的沈砚白也应当是很寂寞的,而他更觉得自己寂寞难耐,寂寞得烧心,但他一点也没觉得他寂寞得昏了头……
阎二的这个想法也是过于简单了,他以为沈砚研的神秘注定了沈砚研的不寻常,也注定了沈砚研有不寻常的手段,所以他担心被沈砚研灭口,而沈砚白就不一样了,一个美丽的弱女子,她能有什么不寻常的手段呢!
阎二确定了沈砚白下班后回家的路线,他想的挺周全,为确保交易达成,自然是要避开日特的视线,同时还要尽量做好保密工作,以便让沈砚白放心交易,所以阎二特意选了一个相对较少人的地方,时刻准备拦截沈砚白回家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