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想要隐藏的小秘密,于是……谁又真的了解谁呢!
闫宝书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片,回到家了还难以从石翠的事情挣脱出来,石翠对自我的认知度很高,对自我的评价也非常的深刻,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若不是当初她勾搭上了顾军,两个人又怎么会发展到今天的地步,以至于要霸王硬上弓的来证明你是我的?
闫宝书的多愁善感有的时候显得是那么的没必要,可他还是要在自己遇到某一件事情上尽可能的多去思考,希望能从中悟出一些做人的道理,才不至于让自己也遇到或者犯上同样的错误。这只是往好的角度说,往难听了说就是自己虐自己,没事儿找事。
闫宝书反反复复的想了好多遍,最终从石翠的态度中得到了释怀,石翠不比顾军心软,也就是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看样子……他们还真有可能成为一对,至于是幸福还是羁绊,那可就不好说了。
一年的时光又这样过去了,正月十六陆向北回了辽宁,正月二十,闫宝书又送走了石翠。完四宁被抓去劳动改造了,顾军又不知所踪,从前几个人挤在一起的热闹场景就这样不复存在,一时间闫宝书还真觉着自己孤零零的。在没了这些人的陪伴下,闫宝书的生活平静了不少,每天两点一线的生活着,投机倒把的事情暂时做不了了,毕竟以他一个人的力量还是和团队力量有所差距的,唯一能够挣点钱的机会也就是自己的针织产品了,很庆幸他还有李队长夫妇的帮衬,他白天在文工团工作,下班回家就进行对产品的改良以及研究,柜帘沙发帘围巾什么的花样多了不少,到了最后,王姑娘竟然在他的细心教导下也加入到了其中,除此之外,闫宝书每个月还要去东方红村一趟,相比前几次的生疏已经有所改变,熟门熟路的登门造访陆建海家,短暂的住个一天他就会拿着静儿钩出来的东西回到城里。
日复一日,小半年也就这么过去了,差不多到了巩小海的忌日,闫宝书就从单位请了假,来到他的坟头除草上线,巩小海不抽烟不喝酒,唯一的爱好就是喜欢吃些零搭嘴,闫宝书也不吝啬,江米条小蛋糕都摆上,而后一束香往他的坟前一插,看着墓碑上已经开始发暗的照片,闫宝书不禁感叹的说了一句,“小海,你还好吗,我最近也挺好的,陆向北在队里得到了重视,说是就要升官了,估计会从小队长升到排长吧?”说着,闫宝书站起来笑道:“小海你看,我都长高了,比去年又窜了半个头,身子骨也比以前硬实了。”
闫宝书自言自语说的来劲儿,到了最后,他从兜里掏出一瓶格瓦斯放在了巩小海的坟前,“好东西留到最后,时间也差不多了,兄弟我得回去了,你好好照顾自己啊。”
替巩小海扫墓大概是闫宝书一九七三年里唯一一件可以算是有点情绪波澜的事情了,而后的时光里,他积极地投入到了文工团的各项活动中,佟建华因此也很满意,竟然安排他去了一趟哈尔滨,虽然很近,但闫宝书仍旧高兴着,松花江来太阳岛,满大街的俄式建筑以及高鼻梁的俄罗斯大妞儿,闫宝书这好歹也算是出了趟远门,很大手笔的给自己买了一套新衣服,当然,家里人的那份儿也都少不了。
闫宝书在文工团快两年了,工资已经从十六元涨到了三十,每个月交给家里十元钱算是伙食费,剩余的二十元都被他存了起来留作将来的启用资金。当闫宝书从哈尔滨回来之后,他掐着手指头算了算,完四宁差不多应该回来了,于是他做足了万全的准备,迎接这位少爷的归来。
然而……现实是骨感的,闫宝书一等再等,竟然就这样没有了完四宁的消息,眼瞅着这一个年头又要过去了,闫宝书忍无可忍终于去了完四宁的家,结果完四宁的父亲和母亲竟然告诉了他一个不可预期的消息,也就是……完四宁出来后就走了,说是去了北京。
一年的约定就这样作废了,闫宝书用了好久才把这股子怨气从心里排遣赶紧,渐渐地,他也就忘记了完四宁出了远门这件事,只要他过的好就行,至于在哪里,都不重要了。
闫宝书与陆向北的书信来往从未间断过,但自从正月十六他离开之后,他就变的非常的忙碌了,陆向北的个人素质在部队里那是数一数二的,为人处世更是没话说,一年的时间让他从一个小队的队长被选为了排长,而后的时间里,他越发勤奋努力,回家也就渐渐地成为了一种奢侈,直到他被上头派去了西北,成为了支援大西北大军中的一员后,闫宝书和陆向北之间的书信来往才略微有些减少,从一个月三四封变成了一个月两封或者一封。
每次两个人接到对方的信时,都会兴奋的不得了,然后就会找个偏僻无人的角落展开信件看的入神,家长里短的话一般都是能省则省,最想要表达的还是两个字,千言万语能够汇成的两个字,“想你。”
陆向北说:“宝书,你知道我现在多高不?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都一米八六了。”
闫宝书微笑着,“我也不矮啊,一米八。”
“你啥时候长了这么高?”
闫宝书回写道:“你知道咱们两个有多久没见了吗?”
“很久,宝书,我好想你,我在西北都吃不饱饭啊,就差要饭了知道吗。”
“辛苦了,陆向北同志。”
“哼,你都不想我吗?”
“想。”
“哪里想?”
“哪里都想,想你的眼睛想你的眉毛,想你的嘴唇,想你亲我时候的傻样,想你……哈哈哈,笨拙的德行。”
“敢嘲笑我了是吧?等我回去给你好看……不行了,我不能在写了,外头有人叫我了,嘴一个,想念你的向北。”
闫宝书坐在后台,满面微笑的收起信件,小心翼翼地塞进了兜里,正值此时,红色的台布前头有人探头进来,“闫宝书,有电话打到咱们团里,说是你表妹。”
“啊?”闫宝书一愣,心想他啥事有个表妹了?
闫宝书顾不上多想,急匆匆的赶了过去,拿起话筒问道:“你好,我闫宝书。”
“宝书哥,我是静儿啊。”
“静儿?你怎么打电话给我了?”
静儿那头笑嘻嘻的,“我来城里了,宝书哥,你过来接我吧。”
“你来城里了?你在哪?火车站吗?”
“嗯,在火车站呢。”
“好,你等着我啊,我这就去……”
闫宝书挂断了电话,回身拿衣服的时候一个半大小伙子突然冲到了他面前,笑起来时两颗虎牙非常吸引人的眼球,这就是已经有了大人模样的闫宝龙了。
“哥,你要干啥去啊?”
“哥有点事,你跟团里继续工作,我先走了啊。”闫宝书来不及和他解释什么,拿着衣服飞奔出了文工团。
一九七六年,这一年里发生了很多的事情,与此同时也是闫宝书大展宏图大展拳脚的一年。闫宝书今年二十二了,他在文工团工作了这么多年,存下了不少的钱,他终于在舍不得自己的这两条时,给自己买了一辆飞鸽牌自行车。闫宝书猫着腰,双脚快速的蹬着踏板,他如今已经剪了短发,从外表上来看,他似乎真正的融入了这个年代,可事实上是这样的吗?答案当然不是,闫宝书只是在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后,暂时搁置了自己那份豪情壮志罢了。
“宝书哥……”静儿站在火车站出站口不停的挥动着双手,两个大辫子一边一个,随着她激烈的动作而在胸前抖动,此时军工团已经入住了学校,灰黄蓝大基调已经得到了改善,姑娘们小伙子们也渐渐地迈开了追求时代的脚步。不过就静儿来说,此时的她虽然已经长成了大姑娘,但从穿着打扮来看,依旧是个土里土气的乡下丫头。
闫宝书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到了静儿身边咽了咽口水,“不你咋来了?自己来啊?”
“啊,不行啊?”静儿双手掐着衬衣的衣摆,扭捏的时候有着一种专属她这个年纪的含苞待放。
闫宝书笑道:“你爸妈也放心啊?”
“嗯啊,我都说了,来了住我大伯家,还跟他们说了,你会来接我的,所以就……”
闫宝书明了,笑了笑说:“行了,上车,哥带你去吃好吃的去。”
“宝书哥,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静儿冲到车后座,双手绕过闫宝书的腰搂紧,“宝书哥,向北哥还没回来吗?”
闫宝书边骑车边说,“可不咋地,支援大西北呢,我估计回来还能往上升。”
静儿笑眯眯的说:“宝书哥,你说向北哥能升到多大的官儿?”
“这可不知道啊,得看组织上有多信任他了。”闫宝书不想这丫头再提起陆向北,毕竟多年没见,但凡有人跟他面前提起这三个字,他都会想的不得了,“静儿,哥带你去老毛子餐厅吃大列巴咋样?”
静儿笑问道:“啥叫大列巴啊?”
“去了你就知道了。”
静儿的到来让闫宝书顿觉开心了不少,他的话都要比以往多的多,一九七六年,在静儿到来的这一天,闫宝书搁置的那份野心终于得到了复苏……
闫宝书带着静儿去了老毛子的餐厅,如今的这家餐厅已经进行了不少的改善,装修也比以前好看了许多,闫宝书带着东看西瞧的静儿进了没,正专注地寻找着座位时,一不留神撞到了面前的一个人,闫宝书连忙道歉,“抱歉,我不是……”闫宝书在看到眼前的人时,双眼不禁瞪的老大,惊讶地指着他说:“完……完……”
完四宁剪了短寸头,上身穿着白色的衬衣,下身是绿色的裤子,脚上竟然还踩了一双皮鞋,虽然不是很好的高档款,但也得花不老少的钱以及外汇卷。完四宁双手插兜,冲着闫宝书展露出他最阳光的一面,歪嘴子名副其实,“完啥完,不认识我了是咋地。”
闫宝书结巴了好半天,最终也没说出一句完整话,唯一能够表达内心的激动也只有冲上去给他一拳。
完四宁捂着肚子表情痛苦道:“操,你咋还真打啊。”
闫宝书冷哼一声,“歪嘴子,你在装信不信我把你削个满地找牙。”
完四宁直起腰,揉了揉肚子说,“许久不见,你小子长高了不少嘛,人也变的……”更招人稀罕了。后一句是完四宁的心里话,这几年出游在外,他可没少想念闫宝书,如今见到了,闫宝书却出落的更像个男子汉了,不过,想要压他的心思,却始终没有改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