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叔,你要怎么教我用剑?”听到苏明秋说要教他怎么用剑,王越心里一动,顿时一喜。他虽然从来没有见过苏明秋练过剑,但古代的武将都是随身佩剑的,两军阵前固然可以马战冲杀,落马后却也不会束手就擒。
只凭掌中一口利剑护身,一般人等也绝对近身不得!
苏家的祖上虽是马上将军,但能将祖传的大枪术演化成如今的徒手功夫,要说真的不懂剑术,那显然也是在自谦了。更何况是苏明秋这样的武学大家,就算没有专门练过,但到了他这种程度后,只要是彼此之间的道理明白了,那信手拈来,便也比常人练了一辈子要高明的多。
只是王越也没有想到,在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之后,苏雨晴还在住院,本以为苏明秋这时候应该不会有什么心情做别的了。王越请他过来,也只是想请他叫人帮自己调查一下那几个从海地大草原来的土著而已。
却不想,他这边还没有说话,苏明秋一来就要指点他的功夫,甚至连练习的木剑都准备好了。由此可见,这也是他在深思熟虑之后才做出的决定。
“咱们练功夫的人,不管练得是什么,说到底靠的就是手勤,心勤,要是不能时时琢磨,把自己彻底的沉迷进去,那也别想练出一身好功夫来。师弟你身上的伤既然已经没什么大碍了,那我现在就来和你说道说道我眼中的剑术。”
苏明秋手持木剑,说话间眼神中似有流光闪烁
“不过,在这之前,有些话我还是要和你说的明白一些的。”
“什么话?”
王越闻言不由愣了一下。
“师弟,记得以前师兄我也和你说过,我苏家的功夫虽然是传自将门,但祖上却是出身于道家老母宫的道士。而这老母宫在道门之中乃是归于无极一脉,我家先祖便也是得了这一脉的阴符经书,所以才能从中悟得内丹练气的种种法门,继而代代传承,将本家的大枪术逐渐演化成如今这个模样。但事实上,老母宫中据传还有太白一脉,修习阴经,练得乃是道家秘传的剑术!我当年在二十几岁刚出道的时候,曾经有一次去骊山寻根问祖,便有幸在山间遇到过一位不知名姓的奇人,知道我的来意之后,蒙他教导数日,得了许多的好处,至今还受用无穷。斯时他便和我说过一个道理,‘欲求大道,须得护法’。”
“意思大概就是说,像我们这种人,不论是练什么功夫,拳法也罢,兵器也罢,其实都是属于防身保命的本事,修命而不修性。要想性命双修,那就得先护得住自身。所以从这一点上来讲,老母宫中的太白一脉,其实就是道门中的护法。而护法一说,究其根本便也在于实战和杀戮。”
“实战和杀戮……?”王越的眉头往中间蹙了一下,随即就想起这一段时间自己所经历的那些事情,当下也不禁点了点头,“只有先保住了自己的命,然后才有可能去追求自己所要追求的东西。在这一点上来说,实战中的杀戮,的确是最简单和直接的办法。”
唐国的道家,是土生土长的宗教,自然是有其所坚持和追求的理念和信仰,而信仰这种东西无疑就又是最容易引起纠纷和冲突的。因为同是道门,尚且还有门派之别,理念之分,更何况在历史上唐国自始至终都有着无数的宗教的,彼此间相互争夺信仰,传播道统,又怎么可能没有各种私底下的龌龊和是非呢?
所以,正是因为这样,护法这种人物自然而然就应运而生了。
就好像是现在西方的教会一样,虽然一直在说信奉真神,来去自由,但从若干年前国王时代的几次十字军东征,一直到现在的教会骑士,这个号称宣扬真理与仁爱的宗教,直接或者间接死在他们手下的人命,早就已经是数不胜数,白骨如山了。
宗教的争端,是没有任何仁慈可讲的,因为这是为神明争取信仰的战争,是发生在人间的神战。在这里,教会的这些骑士其实就是相当于道家护法一样的角色,都是属于宗教派系自己培养起来的武装力量,既可以自保,也可以杀敌!!
“嗯,我的意思就是这个了。”
苏明秋听到王越这么一说,当下也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咱们的拳法里含着枪意,所以出手之间,勇往直前,招招势势都带着一股锐气,但要把功夫演化到剑术中,就得讲究一个如臂使指。枪剑虽然都是外物,但同样也是你自己手臂的向外延伸,想练好兵器,就必须找到这种不分彼此且有血肉相连的感觉,不然纵是你练得再好,也只是一个样子货,领悟不到其中的精神。不过,普通人练剑练枪,要达到我说的这种地步,少说也要十年功夫打底不可,你却是没有这个时间的,所以我只教你一些用剑的散势,然后你就要拿来实战了。而最好的实战其实就是拿人来练剑。”
“这个道理我明白。七叔你教我用剑,不过就是个变通,怕的是我以后再遇到昨天那种情况,束手束脚,遇到危险。而对于我自己来说,既然已经练了咱们的大枪术,那再学剑术其实就有些本末倒置了,所以现在就只需要明白一些普通用剑的手法就可以了。至于其他的东西,以后有时间,随着我功夫日进,时间一长,触类旁通,自然而然也就明了了。”
“就好比我当初练拳的时候一样,我一开始和七叔你学拳,就是手眼身法步,千锤百炼了之后才能体悟招式出手间的发劲和用力。然后是站桩练气。直到最近这段时间,你才教了我阴符七术的法门和云手的练法。而这一切其实又都是建立在我原有的一些基础上的,否则正常人练拳,想要练到我这种程度的,只怕就算是七叔你肯倾囊相授,一步一步教下来,最少也要二三十年的功夫了吧。”
苏明秋静静的听着王越说话,时不时也点下头,等到王越说完这一番话,便当即笑了起来:“师弟你的确是我这辈子见到的最得天独厚的人,几个月的时间就能把功夫练到换血洗髓的地步,这种事要是真传了出去,只怕也没谁会相信的。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会生出这个念头,要教你练一练剑,否则一般人练拳的时间都不够,哪里还有这个精力去顾及其他呢?”
“但是即便如此,剑术本身也是博大精深,虽然练到高明处道理与拳法相通,用剑如用枪,可道理这东西你明白是一回事,应用到实际中却又是另外一回事。我昔年练枪时,稍有所成,就用枪扎苍蝇,扎蚊子,扎香火头儿,足足扎了三年后才练到触纸不破,崩镜不碎,得心应手的地步。然后就去扎人,好在我年轻那时候,国内一些偏远地区还有不少匪患,拿这些人的命来练枪,我也没什么心理负担。只是你现在和我还不一样,你是先练拳后练枪而后学剑,和我正是反了过来,所以我的经验你只能借鉴,不能照搬。况且,现在也没有那么多人命可以让你练剑练枪的,为今之计就只能辛苦你老师兄我,陪你对练了。”
“对练?那毕竟不是实战啊……。”
苏明秋话一说完,就笑着看了一眼王越,眼神中似有深意。王越一眼看见,心中一动,却是隐隐间仿佛便抓住了对方话里的一些东西。
苏明秋教他练剑,自然是出于一片好心,不会有什么对王越不好的心思,但深知自己这位老师兄为人和底细的王越,却也清楚苏明秋在现在的这样一种状态下,心情应该绝不会好的事实。
但偏偏就在这样的一种情形下,苏明秋却对他说了这么一大堆话,虽然乍一听起来是没什么问题,可结合眼下刚刚发生的事情,仔细一想,却又显然没有那么简单了!!
所以苏明秋说“实战”,那就明显是另有它意……。
“既然你不反对,那咱们就在这里开始吧。反正雨晴那边不好利索了,我这边就只能待在这里等着,与其那么待着无聊,还不如和你练练手。”苏明秋见到王越沉思的样子,也仿佛是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当下也不再隐瞒,便把自己的心意给透露了一点出来。
“七叔……。”王越不是笨蛋,心思一转的功夫马上就明白了苏明秋的意思。时间双眉一挑,自眼中透出几分森森的寒意,“你的意思是要亲自出马,替雨晴讨回这个公道?”
“公道不公道的,这个先不说。但是我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女儿,她娘去的又早,现在她在别人那里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当爹的我要是还能坐得住,那就是真的奇怪了。”对王越现在的反应,似乎早在预料之中,苏明秋忽然哈哈一笑,也不掩饰自己心中的怒意。
“多少年了,我在异国他乡夹着尾巴做人,看来修身养性的时候长了,就有人忘了我苏明秋到底是谁了?竟然连什么小猫小狗的都敢惹到我头上来了!既然是这样,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干脆就借着这件事情,让国内的那些人好好看看,我是不是真的老了?”
“正该如此!咱们练拳的人,如果不能快意恩仇,那还练什么拳啊?正好七叔你现在教我用剑,过几天就能派的上用场了,实战的对手那么多,想必我也能进步的飞快。”
王越闻言,也是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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