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种危险到了极点的感觉,那女人的眼神中竟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惊恐和惧怕,反倒是平静的如同一潭死水一样。而对于这样的眼睛,王越显然是并不陌生的,曾经多少次在战场上看到这种对生命几乎无视到漠然的眼神……。
一瞬间,整个人的头皮都在这一刻麻了一下,王越本能的往后一仰,却被那女人反手一拽,毒蛇一样缠住了身子,力道虽然不大,却已经足够保证彼此间的距离不会马上拉开。
然后,王越双眉一挑,竟是毫不犹豫的一把抓抓在女人的脖子上,咔嚓一声捏碎了颈骨。
这果然就是一个陷阱,一个不惜造成车祸也要专门针对他设下的陷阱。
王越咬着牙把女人的尸体丢落在地上,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腹,立刻就看到衣服上扎着一根三寸多长,颜色灰白的钢针,顿时吸了一口气,心里的火气一下涌了上来。
这根钢针粗细如同笔芯,看起来就像是一根大号的缝衣针,但通体都做过哑光处理,前细后粗,尖端的三分之一处还开了放血槽,一看就是那种安装在强力机簧上射出来的杀人利器。这种东西小巧,简单,发射器最多拇指粗细,用的时候可以扣在掌心里,构造机理和白银之手的那种手弩臂弩差不多,虽然相比之下射程要短的多,但特制的钢针更加锋利,距离两三米外,威力足以洞穿一寸厚的木板。所以用这玩意杀人,简直不要太简单了。
所以,在刚才那种情形之下,即便是王越也着了道,要不是他反应太快,及时警醒过来,一口气提起来,绷住了浑身的肌肉,只这一下说不定就能要了他的半条命去。他的体魄虽然强大无比,连一般的子弹都打不透,但在正常的情况下,对这种尤其擅长破防的钢针,却也做不到完全不受伤。一旦被这东西射进体内,他的内脏肯定也受不了。
好在他自踏上这座桥之后,整个人就提高了警惕,刚一觉得这女人不对劲,马上便布劲周身,衣服下面筋肉虬起,气息连通内外,达于末梢,算是在最后一刻,逃过了这一劫。
“应该是个当兵的……什么来历?血鲨还是隆美尔?”伸手掰开地上女人紧握的手掌,王越一眼就看到了这人遍布在虎口掌心以及食指中指上的那一层厚厚的老茧,顿时知道这女人是个当兵的。因为只有当兵的人,才有机会每天握枪大量的练习射击,除此之外不管什么人都很难在手上这几个部位留下这么厚的硬皮。
“还有这个针筒,造价估计不低,但居然还是个一次性的,刚才那一下,里面的机簧似乎已经报废了。”女人手心里握着的针筒,大小粗细都和雪茄差不多,但制作的极为精细,钢针一旦发射,里面的一切设置就会被高弹力钢质材料制成的机簧,瞬间破坏,再也用不了第二次了。
这东西的威力,明显比王越知道的那种大的多。王越站起身来,把针筒轻轻的晃了晃,又把刚从小腹衣服上拔下来的钢针,从射击孔往里插了一下,然后就松了口气。
刚才那一幕,实在是太过惊险了。这女人明显是个不要命的死士,而且精通刺杀,漠视生死,虽然是个女的,却是那种在军队中曾经杀人无数的铁血战士。不论是布局设计,引诱出手,还是最后一刻对时机的把握都是第一流的水准,根本就是算准了王越遇事的所有反应,利用他的人性,行贴身一击。而咫尺之间,两个人身体几乎贴在一起,在那种形式下王越也是真没办法躲过这一下。
他现在的拳法刚中有柔,练气也有所成,比起从前来已是进步非小,虽然还达不到苏明秋的那种境界,练气化神,心意入骨入髓,但如果单说战斗力和杀伤力却也不差分毫。可是杀人这种事,又不是个个都要光明正大,摆明车马的来的,暗算刺杀,种种手段层出不穷,除了武道之外,想要一个人死,那方法实在是太多了。就算是普通人经过专业的训练,也可以通过精密的计划和工具,杀掉一个没有防备的拳法高手。
而也正因为如此王越才会在这次出来后,时刻提醒自己要保持警惕。尤其是上了桥后,他的身体一松一紧,呼吸放的又轻又长,让自己随时都处在一种一触即发的状态。但即便如此,却也中了暗算,哪怕最后没有因此受伤,但思及刚才,也让他不由的有些后怕。
“到底还是小看了这些人,没有全力以赴。没有了精神力量无孔不入的观察,现在的我比起七叔来,在心意的功夫上,还是差了不止一筹啊。若是刚才换了七叔是我,最起码的一点,只一个发现不好,他就立刻就能通过气息流转,贴身发力,在那女人刚有异动的一瞬间,手臂一弹,力道勃发,一下就能把对方震得满地乱滚,根本不会给她以任何贴身发射钢针的机会。而不是像我一样,还要身体先向后仰,实在不行了才提起丹田气,绷住小腹来硬抗。”
“七叔的精神力强度虽然不如我,但他的拳法由内而外,心意从一开始就融入到了拳法之中,两者之间已是丝丝入扣,水乳交融,不分彼此。所以在刚才那种情况下,他的反应理应才是最快和最恰当的。相比之下,我的功夫就像是把两种东西硬生生的组合在一起了,虽然都是属于我自己身体中的力量,但却始终是两个体系的产物,一是一,二是二,还无法形成一个统一的整体,所以一旦没有了精神力的辅助,我就像是瞎了眼睛一样,再不能事事料敌于先机,处处抢占上风了。也许这就是目前我身上最大的缺点了……。”
在站起身的转眼间,通过刚才发生的事情,王越的心里瞬间就转过了好几个念头,分析前后,将自己和苏明秋换位思考,并做了一些对比,然后得出来一个结论。
那就是自己现在虽然看似实战很强,能打能拼,可一旦被人算计了,掉进专门针对他设计的更加精细的圈套和陷阱,那他所能发挥出来的力量其实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大。在这个世界上,他也并不是就可以横行无忌了。
对手再强他都不怕,打不过大不了就从头再来,以他这个年纪只要不死,就总有卷土重来的机会。可是像今天这种暗算,以后肯定也少不了,毕竟他的仇人们可不是什么都只知道正面分胜负的君子。所以这就是他身上的一块短板……。
在放出精神力后,他能在千军万马中毙敌酋于密室之中,杀个血流成河,也能在敌人的包围暗杀下,躲过狙击手的子弹,视黑暗于无物,步步都走在对手的前头,杀人如割草。但没有精神力辅助的时候,他却很难应付像今天这种比正面出手更加隐蔽的暗杀和算计。
之前他在车上的时候,就是因为要反观内视抓紧时间治疗体内积累的暗伤,所以才把精神内敛,结果下车后虽然警惕不减,却也没有再外放出精神,观察四周。这在某种程度上说白了其实就是他的重视还不够,明知道对手有极大可能会在路上算计他,但到底还是有些自负了。对他来讲这无疑是个教训!
“车祸是真的,死人也是真死了,为了引我入套这些人真是够狠的,竟然拿别人的命来做文章。不过这些都和我无关,我只想知道,除了这个女人外,现场这么多人里还有没有别的人要杀我的。不会就这一个人的,至少还有那个医生……。”
之前那个医生说这个女人怀孕了,还断了肋骨,现在看来纯粹都是骗人的,为的就是引诱王越近身,好给地上这女人创造出手的机会。
“那么,他现在人在哪里?”
王越心中的念头一闪,下一刻在起身的同时,精神力就已经如同潮水般外放了出去,然后就在他惦记这个医生的时候,对方的人就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许是已经知道了自己同伴失手了,这个戴着口罩的男医生,在王越站起身来的那一刻,就伸手从腰间拔出了一把巨大的左轮手枪,相隔二十步外,他持枪的手稳重如山,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只凭这一点就知道他同样是一个身经百战的战士。对枪械的了解,已经深入骨髓。
而一个战士,一旦进入到了战斗状态,那就一声令下就可以无视生死,抛头颅洒热血,无怨无悔。哪怕战友就在他的面前倒下,他也不会有半点的犹豫和退缩,一切都以完成任务为前提。一枪在手,立刻就扣动扳机,目标正是王越背对着他的后脑,誓要一击爆头。
没人会怀疑,子弹会打不碎人的脑袋,更何况他手里的这把枪还是大口径的左轮手枪,就算王越体力再强,他的后脑海也是要害中的要害。
可这时候王越突然向旁边歪了一下脑袋,巨大的轰鸣声中,子弹几乎是擦着他的耳朵射了一个空。然后,连头都没回,王越的右手突然穿过自己的左侧肋下,崩的一弹,好似绷紧的弓弦猛烈震动,原本被他捏在手里的那根钢针就被他弹了出去。
而以他的力量,这一弹指就仿佛是两根钢片弯曲着崩开,力量之大简直无法想象。这钢针用针筒射出来的时候,两三米外可以洞穿一寸多厚的硬木板子,威力之大足以杀人于无形,但此时被王越用两根手指头弹出来却是瞬间便远去二十步外。
不等那医生反应过来,再开第二枪,一下就钉在了他的脑门上,入骨三寸,只留针尾露在外面,嗡嗡嗡一阵剧烈震荡。
随后,这医生呆立当场,如被雷击。
足足过了三四个呼吸的功夫,这才砰!的一声,直挺挺的砸倒在路面上,引得周围几个人顿时尖叫连连。加上刚才的枪声,许多人这时也终于醒悟过来,一时间大桥上混乱一片,不知道有多少人疯狂的向着四周乱跑起来。
“我去,还有毒?”一针撂倒了对方,王越也不回头去看,只抬脚往前要走,却在这时候,他的精神力一扫,在判断出医生已经死亡的同时,竟然意外的看到了这人额头上的伤口处向外流出的血居然是暗褐色的。
立时间,不由身子一震,连忙低头扯开衣服,仔细的看了看方才被针扎的地方。直到发现小腹上并没有什么伤口,只是红了针尖大的一点后,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不知不觉间,后背上已是冷汗涔涔。
“原来这女人杀人,靠的不都是强力机簧射出的钢针,而是钢针上淬的毒……。好险,好险!幸亏没有见血!!”一眼看到那医生额头流下的血暗黑发褐,王越马上就知道这针上的毒见血封喉,应该是某种在蛇毒中提取出来的浓缩凝血剂,只要稍稍见到一点血,立刻就会蔓延全身,堵塞血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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