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来,走到窗前,想要关上窗子,才感觉到双臂酸痛无比,似有千万只蚂蚁钻在肉里蠕动,那种滋味,怪怪的、酥酥的。
柯寒紧张地揉揉双臂,缓缓地摆动,希望能尽快的恢复知觉。随后,他再慢慢地睁开惺忪的睡眼,甩甩头,却没法一下子让自己清醒过来!
此刻,他的眼睛被压迫得胀胀的,瞳仁似乎被压扁了,在昏黄的油灯下看东西,总有重影,是那么的模糊、费力,感觉很不舒服!
原来自己竟然枕着臂弯趴着书桌上睡着了?!柯寒无声地、自嘲地笑笑,单身的日子,竟然如此的不堪!
突然,又一阵电光闪烁,紧跟着,天空不远处,“嘎嘣”一声,又传来滚滚雷声,顷刻间风啸雨急!
柯寒沉默着,心头有些哀怨。
他急等着天亮呢,今天是个很重要的日子!可是,这老天爷也太不给力了。
他计划要在今天检阅一下他心中默许并已收录的“鳄鱼”的!
昨晚在“越秀楼”里的遭遇,致使他迫切地想要尽快组建并能够立即投入战斗的、真正属于自己的淮县护卫队!
“强龙难压地头蛇!”柯寒是知道这个道理的,像他这样一个空降领导、孤家寡人,没有一点真功夫,没有一帮人的扶持和通力合作,又怎么能够带领这里的百姓走共同富裕的和谐道路呢?
遗憾的是,现在的情况似乎比他预见的还要糟糕,以至于他等不起也更伤不起了!
眼下,柯寒最为关心的,就是他的“鳄鱼”培训计划的进展情况了。
在柯寒的心中,那些看上去吊儿郎当,甚至称呼他们为“人渣”都不为过的小子们,却是白纸一张,他们充满激情的青春,单纯得很。若是有个好的领教,绝对能造就出几个将才来,当然,要看什么人带领了。
马常发就足可以做那些小子的启蒙老师,他答应过自己,尽快将他们锻造成硬汉,就为这份情谊,柯寒也该去看看。更何况,这疾风暴雨的,刻意让他们呆在一座废弃的土窑里受罪,还真是让人有点放心不下。
这时,雨慢慢地变小了,但依旧不紧不慢地下着,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柯寒孤独的踱步在空空的书房里,已然了无睡意!穿越至今所有发生过的事情,像放电影一样,在他的脑海里统统演绎了一遍,最后,他还是等不到天亮就决定要冒雨赶去三号基地,看看马常发和他的学生,那些未来的将领们。
单身汉的最大好处在于,任何行动都不受限制,在任何时候,他可以做任何一样他要做的任何事情!然而,在不是太熟的荒野里于黑暗的雨中漫步,那滋味就不好受了。
柯寒披上几件蓑衣,轻轻地掩上门,然后,提着灯笼,忽高忽低地行走在泥泞的小路上,迎着风雨,朝训练基地走去。
因为自己的培训计划是暗中进行的,所以,他把基地设在了远离城区的郊外。
基地是一座废弃的较为隐蔽的烧制砖瓦的窑厂,原本开阔的场地,因为取泥烧砖,而使地面上坑坑洼洼的,现在又因为下雨而蓄满了水,废弃的小土窑的四周长满了齐腰深的灌木,走进去的人身形一矮,就难觅行踪!
这块地,是马常发同志发现并选中的,后来,他还多次前往,自己动手将窑体重新垒好,盖了茅草,就成了他在基地训练时临时栖息的宿舍。
因为天气太热,所以,马常发也从未呆过这“宿舍”。
今天,收了几个小子为徒,便不得不和他们打成一片,守在一起了。
可惜的是,土窑里太闷,天一檫黑,外面的蚊子也跟着凑热闹,眨眼间也多了起来。晚饭前,他率人采来一大捧蒲棒,用火石点燃了聚在一起熏蚊子,霎时间,基地的上空烟雾袅袅,众人便在这烟熏火燎中,就着河水啃硬邦邦的高粱馒头。
一群“鳄鱼”啃完了馒头后,却连澡也懒得洗一下,就瘫在地上,昏昏欲睡的了。
朦朦胧胧中,感觉有水浇透了全身,“鳄鱼”们一个激灵醒来,才发现是下雨了,便赶紧往土窑里奔去。
挤进土窑里才发现,这窑顶破烂不堪,马常发铺就的茅草根本禁不住风吹,早掀掉一半了,搭在上面的横梁柱子也掉了下来,还差点砸伤了人。
雨地里,人人都成了落汤鸡!
被柯寒标号为“鳄鱼”的他们,任凭风吹雨打,默默地倚靠在一起。若是以往,这雨兴许能给他们一些刺激和幻想,会让他们兴奋地冲在雨中玩耍,然而今天,他们实在太累了,从来没有过像今天这样让他们感觉到累!但同时,让他们感觉到奇怪的是,又从来没有过像今天这样爽,他们自认为他们的锻炼有了规范、有了目标,甚至,他们认为,他们的精神也有了支柱、有了依靠!……
就在这时,他们看到,不远处,有一束灯光忽明忽暗地闪烁着向这边靠了过来。
“谁?!”有人惊讶地大声叫道。
“鳄鱼”们不敢相信,这个时候,还会有人来这旷野的地方?若不是有什么急事,鬼才会来这阴森可怕的荒野之地呢!
“是老爷!”马常发定神看了看,肯定地对众人道,“是老爷看我们来了!”
“鳄鱼”们有些吃惊,但随后又精神为之一振。
柯寒提着灯笼,慢慢地靠近了他未来的士兵和将领,就像是一个检阅部下的统帅,激情四射地嚷道:“兄弟们,你们辛苦了!”
众人哗然,有一种莫名地冲动,一个个的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站好。
迎着那束微弱的灯光,他们看到了一张充满怜爱的面庞和满是关切的目光,都不敢相信,这个脾气暴戾的县太爷竟也如此重情重义?一时间都有些激动。
“下雨了,我有些不放心,就过来看看大家!”柯寒一面说着话,一面扯下披在身上的重重叠叠的蓑衣,一件件的拉扯着发给已经浑身湿透的“鳄鱼”们。
马常发赶紧帮着分发蓑衣,有些责怪地对柯寒道:“这么黑的天,还冒着雨过来?对我没有信心还是……”
柯寒嘿嘿一笑,直言不讳地岔开话题,问道:“我的马大帅,感觉这些家伙还行吗?有没有人坚持不了走掉的?”
“暂时没有,不过,还需要你的一番鼓动。”马常发直截了当地回道,“现在,他们还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们应该告诉他们我们的计划,然后还要尊重他们自己的选择,您说呢?老爷。”
“嗯,是的!对了,今天的训练怎样?有些什么成效吗?”柯寒问道。
“这些家伙身体素质不差,也都有些功底,所以,不是太费力的,只稍加指点规范一下就行了!他们也不过就是玩腻了,没有一个目标,想找一个感觉,说到底,就是一个浑、贱。我们实际上是捡了个大便宜的!好了,等会儿检阅一下吧!我们唯一能够指挥他们的大概就是幻想和钱了,不过,我们的气场也不差,所以,没问题!”马常发很简洁地回答着柯寒的问话,然后,他踩着泥泞的积水地,径自大踏步地走到洼地中央,猛拍了一下巴掌,大喊一声道:“淮一队,听令,集合!--”
众人赶紧将蓑衣穿好,系紧扣子,很乖巧地跑到一起,站好队,听候马大帅的发落。
柯寒这才知道,马常发给他的队伍取了个名字,还是带编号的,看来,将来还会有二队、三队?于是,他很中意地点点头,也将灯笼往旁边的树枝上一挂,跑过去站到他们当中。
“兄弟们!”马常发正儿八经地对他的学员叫道,“今天的训练很辛苦,你们能坚持下来,我很感谢!刚才老爷询问我关于你们的情况,他很关心你们的身体,也非常关心我们的进展。下面有请老爷训话。大家鼓掌欢迎!”
柯寒不得不佩服马常发,这家伙带兵确实有一套!怎么看都像是现代部队的拉练开场仪式,看来,他在怀柔的学习没有白费!
“各位,我非常欢迎大家的加入!”柯寒开门见山,他不擅演讲,便套用自己在集团会议上听来的领导们一以贯之的大话,也清了清嗓子,很牛逼地道,“我先来点一下人数,一、二、三……,哦,十一位,一个不少。你们是淮县县衙的第一批外聘安防巡检人员,刚才听了马大帅的介绍,我对你们今天的表现很满意!我希望,在未来,你们的巡防管理和维护,能够给我们淮县的安定团结的美好生活谱写新的篇章,为创造稳定和谐的社会大局贡献自己的青春和力量!……”
柯寒胡诌乱掐地说了一通空话,最后还是本色地道:“以后,我们都以兄弟相称,你们就叫我老大或者大哥,马帅是你们的师父,你们就喊他头儿,不要有什么顾忌,说白了,大家互相帮扶,有福大家享,有钱一起赚,好不好啊?!”
开始的一段话,他的那些兄弟们听得一头雾水,不知所谓。不过,听了后面的话,他奶奶的,似乎很给力,就毫不掩饰地大笑,稀里哗啦地鼓起掌来。
“好日子是自己争取的,大家有没有信心?!”总教官马常发大声吼道。
“有!”这一回,众人的喊叫总算齐整了,他们仿佛看到了美好的希望,兴奋地连嗓门都喊哑了。
奇怪的是,雨也戛然而止,云开雾散的,东方泛起了鱼肚白,慢慢地,天亮了、晴了。
柯寒和马常发也击掌为欢!嫡系部队,由此诞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