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9月27日00:30扎达倒悬空寺
原五生笑着说道:“你们说不要水就不要水了,‘门’都没有,考验勇士的时候到了,你们自求多福吧。”
说完、伸手就拔掉了基座上的铜杵,铰盘在铜桩上一转到底,大家的耳边又出现了强巴所说的汩汩的水声,石室右面的大‘门’轰然大开。
强巴、起灵和次吉,一溜小跑的窜了进去,眼前的石室里面,竟然出现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球。
这个球,竟然全是由石‘洞’中、那些‘玉’米穗一样的细纤维缠绕而成的,几十根细纤维绕成一股线,几十股线又捻作手指粗细的绳索,几十股绳索缠绕成手臂粗细的绳缆,整个球便是由这些绳缆、一匝一匝的绕成,在下方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毛’线团。
无数手臂粗细的绳缆延展开去,一直没入到石壁之中,整个球似乎和石柱是连在一起的,中间没有丝毫缝隙,圆球顶端也伸出无数的绳缆、‘插’入头顶的石壁,坚硬得就像是‘插’在石头里的钢钎。
起灵伸手对球体又拍又捏,感觉入手硬得像老树桩,再敲两下,传说中的手指也有一点痛,觉得比想象的还要坚硬,估计黑古金刀也砍不动。
水流的声音越来越大,圆球很快膨胀到原来的一倍大小,站在球下的三人清晰的看见,那些绳缆明显的变粗变软,开始慢慢的蠕动起来。
整个球体、就像不知名的外星生物一样,由无数的圆管扭动着纠缠在一起,每一根圆管仿佛拥有自己独立的生命,它们挣扎着,要脱离这球体的束缚。
可是这一切都是徒劳无功,就像是幻想着、摆脱青铜巨棺的百足蚰蜒王一样。
谁也没见过这么恐怖的事情,好像原五生刚刚唤醒了、一头沉睡的巨兽,这个家伙体长超过百米,浑身裹成一个球体,有无数的触手伸出,伸向四面八方。
原五生看着默不作声的强巴,笑着问道:“小强,这个石室的下方、就是最后的决斗场,你要不要去看看啊?”
强巴的思绪、瞬间就回到了五年前,随着强巴思绪起伏,原三生还为他搞了个、全息投影的现场直播:
强巴和多吉太高兴了,没想到在绝境中还能生还,他们眼前只有一道又一道、完全敞开的大‘门’,完全没有注意到其他的事情。
走过一间又一间的石室,就在最后一间、不足五十平米的小石室里,两人都没有注意到、脚下的铜地板和地板中藏着的圆环。
当卓木强巴一脚踏上、原本以为没有机关的铜地板时,锵的一声,地板正中藏着的圆环、变成两个对折的半圆弹跳起来,犹如捕鼠夹子一般、将强巴的一条‘腿’、牢牢的锁定在铜地板上。
多吉一见,不加思索的冲了上来、准备救圣使大人,“锵”被另一块地板上的夹子绑定。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两个人惊愕不已。
半月形的铜枷、紧紧的套牢强巴的脚踝部位,几乎找不出它们对接的缝隙。
强巴一抬‘腿’,锵琅琅带出一串铁链,多吉也是同样的情况,他试着走了约三米距离,就再也走不动了,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跨出那两步时,强巴脚下的铁链又被拉进了地下。
亚拉法师站在‘门’口,正好看见多吉拖着一大串铁链,强巴半蹲在地上,试图掰开铜枷。
亚拉法师如遭雷击,矗在房中,大声叫道:“这是……这是最后的决斗场啊!大意了,太大意了!”
多吉已将铁链拖到尽头,他准备用力挣断铁链,却听见咯的一声,石室四壁溢出不少流沙,整个石室顶部开始缓缓下沉,亚拉法师大叫起来:“这是限时的最后决斗场!”
亚拉法师低声**了一声:“快,想办法‘弄’开那些枷锁,我们还有十五分钟,不!或许只有十分钟,不然的话,我们都会死掉。”
多吉牵出枷锁底部的铁链,疑‘惑’的说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法师大人?”
亚拉法师神情严峻的说道:“最后的决斗场,是用生死来决出胜负的战斗场所,这些枷锁一旦套上,就没有钥匙可以打开,别人的枷锁、就是解开自己的钥匙。”
多吉说道:“可是,我们的脚套在上面,怎么能把枷锁拉到地下去?”
亚拉法师的语气显得有些冷酷无情:“不错,唯一让自己获救的办法,就是折断对方的‘腿’,这里是用生死做赌注的决斗场,不杀死对方,或是不折断对方的‘腿’,自己就没有办法出去,最后里面的人都难逃一死,因为它限制了时间,看见那堵墙了吗。”
顺着法师的手看去,空中飘落的扬沙、在墙面上渐渐浮现出一个三角形底座,法师说道:“这是一个类似沙漏的计时器,当三角形被沙完全覆盖时,头顶的石壁会以更快的速度落下来,谁都逃不掉。没有时间了。快一点。”
亚拉法师和强巴找出了打火机,这是喷‘射’火焰高达三千度的特种打火机,将火焰全开,喷嘴发出“吱吱”的叫声,内焰也从淡蓝‘色’变成纯白,发出刺眼的亮光。
强巴将火焰对准铁链环扣,很快热气就传到了脚踝,整个脚踝冒起了白烟,但奇怪的是,任由火焰如何烧灼,铁链却丝毫没有熔断的迹象。
五分钟的高压气体,很快就挥霍光了,这下三人彻底傻了,这链子竟然连红的迹象都没有。
强巴愤然说道:“这根本就不是铁链子,这是什么东西做的!”他悲愤的甩着‘腿’,伤口血液从溃**流出,除了灼热的刺痛外,竟然有了一丝麻木。
这时,顶壁已经下降了大半高度,石‘门’只容人弯腰屈膝才能通过,亚拉法师望着石壁的沙粒金字塔,此时三角形已经完成四分之三,只留下一个小尖。
多吉垂目说道:“法师大人,你走吧,我和圣使大人恐怕走不了了。”
亚拉法师仿佛、从多吉的眼里读出一种决心,他经过痛苦而短暂的挣扎,还是选择了默默的离开,他已经知道了多吉的决定,但是这个决定,不能告诉强巴少爷。法师离开时,已经需要双膝跪地、才能爬出石‘门’了。
“圣使大人。”多吉正面看着强巴,喃喃说道:“谢谢你,带我出来,在我最危险的时候,你也没有松手。因为有你,让我的生命变得有了意义……”
多吉睁着那双大于常人的眼睛,微笑着看着强巴,缓缓地说道:“或许我该早一点松手掉下去,圣使大人和法师大人、也不会为我吃这么多苦。
冥冥中、万能的佛祖自有安排,圣使大人抓住我的那一刻、就已经决定了命运的归属。
我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不能在圣使大人、找寻圣地的途中起多大作用,如今,就让我用这不足道的生命,为圣使大人开路吧!”
**泛起寒光,多吉用最大的力量、朝自己的‘腿’上砍去,在强巴撕心裂肺的吼声中,血光飞溅,巨大的疼痛、让多吉瞬间昏死过去,然而更剧烈的痛楚、又将多吉从昏‘迷’中痛醒,那一瞬间,多吉由生到死,再由死到生。
‘腿’骨完全断裂,但‘腿’还没被砍掉,少许筋‘肉’连皮粘着,多吉的脸因痛苦而变形,他咬着牙,一脚踩在铜枷底部,以身体为重心,奋力一扯,‘腿’,断了。
多吉的脸‘色’如纸般苍白,断口处的血好像打开的水龙头,强巴惊呆了,亚拉法师转过头不愿意看到。
多吉龇牙咧嘴的笑着,将断‘腿’从铜枷里取出,接着,用他那弱小的身体,将完全呆住的强巴、撞向即将关阖的石‘门’,随即拉动强巴脚下的铁链。
当多吉脚下的铜枷没入铜板下面,强巴脚上的铜枷“啪”的一声便打开了。
亚拉法师早有准备,强巴一个踉跄来到石‘门’旁时,亚拉法师将手伸入石‘门’往外一拉,随即将强巴拉倒,拖出石‘门’,此时石‘门’距地面仅有一个头高了,强巴的头在石‘门’上重重一撞,顿时晕了过去。
这时的多吉再想出去,已经无法通过石‘门’了,他扔出一个小东西,对亚拉法师最后说道:“拜托您,法师大人,请把‘玉’蚕‘交’给嘎嘎,告诉她,别在村口等我了。”
强巴怒吼着、眼泪像是打开的水龙头、眼中流出的仿佛是多吉的血,红红的------强巴流着血的眼睛,却发现原三生的、全息投影的现场直播、仍然没有结束。。。。。。
石‘门’缓缓的落下,多吉感到体力和体温、随着血液缓缓溜走,他最后一丝清明的意识,仿佛回到了几年前,那棵巨柏下,那群孩子的嬉笑声。
“跌不,跌不,多吉跌不……跌不,跌不,多吉跌不……”
瘦小的男孩跪在地上,透着那股倔强,硬是没让眼中的泪水滴落,他依然在大声反驳:“我不是跌不!我不是!”
“你是,你就是,你爸爸是跌不,你也是跌不!你永远永远都是跌不!”
“等着瞧吧,我会成为村里最优秀的猎人,圣使大人来到村子里,只会带着我出去!……”小男孩的手、深深的‘插’入泥里。
当孩子们都散光之后,他站起身来,惊异的看着眼前的小‘女’孩,不满的问道:“喂,小丫头,你怎么还不走?刚才就是你哥哥带头欺负我吧?小心我揍你哦!”
“嗯,那个……你不会的。”小‘女’孩的眼睛很明亮,好像会说话的样子,她怯生生说话,低着头脸红,“对不起,我为我哥哥向你道歉。那天,那只小羊羔,嗯,我知道是你救了它,那个……真的很谢谢你。”
小男孩很恶毒的笑道:“喂,感恩是要有诚意的,唔,该怎么办好呢,这样好了,以后你做我老婆吧。”
“嗯,老婆是什么?”
“老婆嘛?就是,就是有酥油饼一起吃,有‘奶’茶一起喝,天天都在一起玩。”
“真的吗?那太好了,你要守约哦。”
“好,来,我们拉钩,不许反悔哦。不过,我现在要到森林里面去,阿爸说过,森林才能教会我们、怎么做最优秀的猎人,那是在村子里学不到的。我一定要让村子里、那几个老头子看看,我多吉才是村里最好的猎人,我多吉才是圣使大人能赏识的人,哼!”
“嗯,那我就在村口等你回来,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哦。”
记忆的碎片趟过岁月的河,石‘门’落下的沉重声、让这里陷入了黑暗,多吉仿佛感觉到石板压上身体,多吉感觉到身体好冷,比任何时候都冷。
在黑暗中,没有光,枕着冰冷的地板,好安静啊,多吉心中默默地念着经、悄悄的闭上了眼睛。
强巴怒吼着、眼泪像是又打开的水龙头、眼中流出的仿佛是多吉的血,红红的------强巴流着血的眼睛,却发现原三生的、全息投影的现场直播、还是没有结束。。。。。。
一声石破天惊的巨响,从全息投影的直播现场传了出来,天崩地裂、飞沙走石,决斗场的石‘门’倒塌了,昏死的多吉顺着石‘门’,慢慢的向外滚去,鲜血在地面上留下了一道、触目惊心的血路。那把砍掉多吉脚的**,在鲜血之中缓缓地滑行。
哥屋恩啊格乌恩啊,多吉竟然滚到了、肠虫爬行的壕沟里面,说起来那是一个巧啊,多吉的断‘腿’、正好淹没在一处强酸之中,刺啦刺啦一阵冒烟,多吉的血竟然止住了。
直播现场、出现了原五生的画外音:“三天之后,工布村最好的猎人多吉跌不,慢慢的醒了过来,他看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想着离他而去的朋友,做出了一个艰难而无奈的决定。”
画面上的多吉,慢慢的坐了起来,手中握着**,眼睛紧紧地盯着地上爬着的肠虫,当肠虫喷出黄‘色’液体之后,一刀将其砍断、掐头去尾、不要中间,能吃的只是肠虫身上、一层薄薄的表皮。
看见多吉吃的是津津有味,强巴又是嚎啕大哭,只不过这一次是只打雷不下雨,眼眶之中没有一滴眼泪。
闲来无事的多吉,用了三个月的时间,用藤蔓为自己做了一只脚,经过反复的打磨之后,多吉穿着这只脚、在倒悬空寺里面散步、小跳、大跳,在一次洗完脚之后,却发现藤蔓已经长进了‘肉’里,再也脱不下来了。
强巴现在连假哭也没有了,嘴咧的很大的笑着说道:“回去我要给多吉搞几双鞋穿穿,这小子怎么不回去呢?”
原五生笑着说道:“因为这些机关暗器,他回不去,好了,找一找多吉,咱们就可以回去了。”
次吉看着多吉在电影里小跳、大跳的,心里早就按捺不住了,掏出自己的短刀,在石室的铜‘门’上、几长几短、几短几长的敲击了四十分钟。
快要被次吉敲晕的起灵,笑着问道:“你这是和多吉对的什么暗号啊?”
次吉骄傲的说道:“我告诉多吉哥哥,嘎嘎在工布村等着他,我是次吉,我在他死过的地方等着他,还有那个让他倒霉的圣使,还有我们工布村传说中的大神,还有------”
次吉的话还没有说完,‘门’外就传来多吉的歌声:“大神在哪里啊、大神在哪里?大神在次吉的暗号里,看见红的‘花’呀、看见绿的草,大神在多吉的生命里。。。。。。”
直升飞机降落到工布村了,只见那眉清目秀的嘎嘎,还是怕生地伫立在村口,好像又瘦了;一袭火红的氆氇袍、好似那天边的云霞,只是头巾已经解开,秀发流云般垂下来;她的手掌套着皮垫,腰间围着皮围裙,膝前有护膝,脚上无鞋,‘露’出一双纤细无瑕的秀足。
这种原地磕长头通常是、藏民为还愿或祈求保佑而做的仪式,按信徒教义来说,至少要赤足连续磕上一万次才算心诚,在磕长头时心无旁骛,犹若无人之境。
只见嘎嘎双手合十,闭着双眼,把手高高地举过头顶,再缓缓地放下来,触及额头,再触及嘴‘唇’,接着是心口,经过三条通往灵魂的通路,慢慢跪下匍匐全身,额头触地,用尽全身力量、让身体去亲‘吻’那片神圣的大地。
佛祖保佑,嘎嘎终于把多吉给磕回来了。
多吉看到那道火红的霞影,似乎愣了愣,那抹红火也看见了多吉,小姑娘挥舞着‘玉’蚕、欢悦着跑了过来,眼里的欣喜,人人看了都会羡慕。
五年没见,小姑娘比多吉还是高了整整一头,弯月柳眉鹅蛋脸,有着健康的肤‘色’和可人的笑容,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个标准的美人。
可是多吉那小子,拖着一只用藤蔓编成的脚,还是板着脸、有一句没一句地说教着,小姑娘低着头、亭亭‘玉’立地‘弄’着衣角,眼中蕴涵着的满是喜悦------久别重逢的喜悦、即将新婚的喜悦、久别胜新婚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