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蜀山弟子?”
那个站在山之巅的道装女子淡淡的问道。天下修士,有许多人的语气大多很淡,但是每个人的淡都不同,有些人的淡是淡漠,有些人是淡然,有些人则是淡定,而她则是冷傲,让人一听她的话就觉得她是在蔑视或者毫不将蜀山放在眼里。
那虚无之中除了风声,只有她的声音,在一刹那竟是如天地间的唯,远远的,易言感受到了那如锋刃抵住咽喉的压力,其他的人也是如此,连邪尸悟真与百辟魔君都是谨慎的不敢有异动。
“你杀我蜀山弟子,不管你是什么人,最好跟我们回蜀山一趟,要不然的话,蜀山绝对不会善罢干休。”其中一个蜀山弟了铿锵的说道。
道装女子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说道:“蜀山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我真想去蜀山看看,但怎么可能被你们抓去。”
话落之时,她的手中已经多了一抹剑刃,剑刃短如匕首,无柄无鞘,在阳光之中朦胧着一层淡蓝的冰寒光韵。
易言见过不少的法宝,无论是谁的法宝,他都能够从中看到一些东西,比如他自己手中的太平剑,在剑的深处,深藏着一股戾气,就像是一个人久望得太平而不得,最终在临死之时把那种愿望赋予了剑,最终化为戾气。
而易言所看到的其他法宝,多少都会有一些祭炼它的主人身上的东西蕴含其中,但是那把剑中没有,如果说有的话,那就是绝对的冰寒与锋利,剑刃薄如蝉翼,仿佛只要一个重击,那剑刃便将如冰一样的碎成一块。
只是这一抹剑锋的出现,易言的心头却立即有了一种窒息的感觉,就像是自己的咽喉已经被割断了。
“大庚金剑阵。”
蜀山门人中有人大喝一声,只一刹那之间,五人消失在了虚空之中,唯有剑光绽放,化为一朵巨大的剑莲,五个人则是剑莲的花瓣,将那道装女子合在其中。
大庚金剑阵是蜀山有名的剑阵,五个蜀山门人若是布下了这个剑阵,无论是谁都要小心应付了。
然而大家耳中只听到了一声冷哼,随之在那五片剑莲花瓣合拔的一瞬间,大家看到那个道装女子将手中朦胧着淡蓝光华的剑刃朝天一指,一道凌厉的光华冲天而起,就像是剑莲吐蕊。
一刹那之间,那即将合拔的剑莲花瓣又重新分开,散逝,五个人同时从虚空之中跌出,一个个栽落向山谷之中,随着剑莲散去的一刹那,满天的剑光以道装女子为中心绽放开来,那些凌立于虚空较远的邪尸悟真及百辟魔君他们都一个个在剑光笼罩之下。
在他们的眼中,看到是一抹锋利的剑刃朝自己的咽喉划来,没有一个人愿意承受,一个个各施神通法术或躲避或抵挡,然而,剑光一瞬,却没有一个人躲过,也没有人挡住了,一个个大惊失遁开来。却有一人死在了那剑光之中,就是林明庭的大师兄。
道装女子伸手一抓,大师兄手中的那一盆紫梅花就被她摄入了手中,托在掌心,她低头闻了闻,皱着眉头,易言觉得她并不是在闻花香,而是在闻别的气息。
易言转头看林明庭,林明庭依然站在那里,但是眼睛却有些红了,而方明空则是已经捂着嘴,眼中有泪滚滚而落。
方明空在易言的心中是不适合修行,因为他总是被情绪所左右。看着方明空的样子,他心中突然有一种别样的感觉,暗想如果自己没有修行,会是这样,还是会哪样?
邪尸悟真及百辟魔君、斧魔神将等人一个个不敢靠近,只是附近的山头站着,看着那个站在山巅的道装女子。
这时,林明庭突然说道:“你们在这里等一下。”
在易言的心中,林明庭从来都是无所畏惧的,从来没有看到过林明庭有过慌乱,即使是现在罗宵覆灭,他身上的法术每过一个时辰就会散去一些,但是他身上依然没有慌乱,去年的时候,他被赵瑜也种了蛊,在那么多一起种了蛊的人中,他是最静定的一个。
林明庭在那人道装女子yù要离开之时,突然大喊了一声:“道友请留步。”
他的这一声喊显得有些灵气不足,但是却让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道装女子同样的看着林明庭,林明庭的法术虽然不断的变弱和消失,但是蹑空步却依然还在,他走了十三步走到了山顶,若是在他全盛时期,自然是一步便可到达。
“罗宵弟子林明庭见过道友。”林明庭来到山顶之时,在看到了她一剑杀了五位蜀山弟了,让众多魔道修士胆寒之时,依然是平平静静的来到了她的面前。
当他来到道装女子面前之时,才真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锋芒,她整个人就如她的剑一模一样,冷傲的洁净,自负的天然,不带丝毫的造作。
道装女子并没有回答,而是看着。
“我的师兄刚刚被道友杀了。”林明庭说道。
他的声音风中传播,被风送到了众人的耳中,此时周围的山已经又多了许多修士。一个面sè有些古怪,他们没有想到林明庭这个时候居然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道装女子的眼神有了一丝的变化,但是她依然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林明庭。林明庭就站在道装女子数步之外,他继续说道:“很小的时候,师父就告诉我说,修行人心中不能有仇,如果有一天,他被人杀了,也希望我不要刻意的去报仇。我一直以为我能够做到,刚才看到大师兄被你杀了,我无法平静,我必须要为他报仇。”
“你报不了。”
道装女子淡淡的说道,这是在林明庭说了这么多话之后她第一次开口,没有什么逼人的气势,然而只是这淡淡的一句话却显得她无比的自信。
“许多人都知道自己会死,但是他依然努力的活着想要不死。”他这句话的潜意思就是说虽然我报不了,但是我还是要做。
“你很喜欢论道讲理吗?修行就是一个人的事,哪里有那么多道理可讲的,你想报仇,那就是要寻死了。”
易言在山脚下听了大惊失是在山之巅的林明庭已经挥起了手中的量天尺,一片灵光如火焰一般的涌起。那灵光之中仿似有无数的符文朝道装女子冲击而去。
易言已经惊的思想凝固,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道装女子一挥手,一抹剑光刺穿了林明庭的手中量天尺挥出的灵华光芒,刺破那些神秘的符文,刺入林明庭的额头,自后脑而了。
那一抹剑刃在虚空盘旋一圈却猛然的再次绽放出耀眼的蓝光。
剑光一闪。
远处的山巅突然有一人惨叫一声,身与首已经分家,自所站立的树上掉落。虚空之中响起道装女子的声音:“你敢为你师兄来找我报仇,也算不错了,那我就帮你杀了这些将你师兄逼到这里来的人吧。”
她站在山之巅,在风中,左手抱着一盆花,右手并指如剑,虚空划动,十数丈外的一抹蓝光一闪,消失,只见山谷之中一个修士遁入树中,寒光一闪,那人一半的身体自树中分离出来。
她的手指再次的盘转,那一抹剑刃虚空盘旋,又有几人被斩下。鲜血在空中台红墨泼洒。
远处山之巅的邪尸悟真转身便朝虚无之中遁去,然而才消失,他又从虚无之中掉了出来,他的身体已经被剑光从中剖开,自高空中掉落在上,化为一滩泥,最终又消失在那里,了无痕迹。
百辟魔君在剑光临身的那一刹那化为无数缕的紫灰烟头,一个个烟头都暴发出刺耳的惊恐惧叫声。
淡蓝剑刃在虚空一颤,便有无数的剑光分裂开来,将一个个烟头斩灭,却仍然有一些钻入虚无消失不见。
斧魔神将提着手中大爷大步的在地上疼奔,他从山顶到山脚只用了三步,耳中听到那一道道剑刃破空的声音,有一种胆寒的惧意在他的心中升起,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这么狼狈的逃,连跟对方斗一斗的心思都没有。
“嗡……”
他身上涌上了剧痛,头颅自肩头栽落,栽满的头颅上有双眼看到脖子上的鲜血不受控制的朝外喷去,头颅还没有掉到地上,他的眼中就已经看到剑光一闪而远逝。
肉身朝前跑出几大步后扑倒在地,过了好一会儿,脖子上的鲜血突然止住了,但又没有结疤,那肉身突然爬了起来,回身捡起头颅大步的朝远处密林之中跑去,所过之处,树折林分,仿如猛兽过境,林中鸟惊兽走。
易言的咽喉仿佛被什么堵住了,心像是被人用手紧紧的捏住放进了冰水里。他无法呼吸,无法移动身体。
方明空在嚎嚎大哭,鼻涕口水直流,他的嘴合不拢了,他的脚停不下了,朝着山顶跑去。
方明空曾在面对危险时全身颤抖,但是这个时候他却敢朝山顶跑去,一点怕的意识都没有。
满天飞逝的剑光已经消失,山之巅的道装女子朝山下看来,看着易言,冷冷的说道:“如果你也想为他报仇的话,可以到西南方向那一座最高的山上找我。”
说罢她抱着那一盆紫梅花,转身一步跨入虚空,身上剑光一闪,转眼消失不见了。而还在山中爬山的方明空显然也听到了,他大喊道:“我要报仇,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半个小时之时后方明空爬到了山顶,他跪在林明庭的身边,依然是大哭不止,一边哭又一边朝那天空中喊道:“不要走,你不要走,我要杀你,我要为我师兄报仇,啊啊,啊……”
生离死别,永远是人间最永恒的痛。
朱颜辞镜花辞树,天地间永恒不变的规则。
易言看到的不光是林明庭被一剑刺穿了头颅,看到的是那滚滚如洪流的天地规则,生与死两sè碾压着世间的一切生灵。
他觉得自己渺小的就如蚂蚁,就如那浮云,被风一扯,就散了。
林明庭曾是他心中隐然的学习对象,然而却死的这般的突然,死的这么的干净。又有会记得他曾来过这世间,如果我死了,又有谁会记得我曾存在过?
易言心中突然闪过一丝这样的念头,这念头在他心中发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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