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瑟和卓简到的时候, 就感觉到了办公室里可怕的压抑。
夏季白坐在办公室中央的长沙发上，乔温让没敢坐在他旁边，坐在离他一米远的扶手上, 一脸担忧地看着夏季白。
邹俞霖倚靠着办公桌, 看管着那个少年, 卓莱可怜兮兮地挨着门口的墙边。
他们进来, 卓莱第一个冲过去, 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挨在卓简身边，抱着他的胳膊。
卓简摸了摸小妹的头, 算是安抚。
萧瑟走到沙发边，先看了一下夏季白的状态, 这是他最担心的。
夏季白没有看他, 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脸色难看得可怕。
邹俞霖也看了看萧瑟，眼神询问他怎么办。
“两个当事人, 先把情况说清楚吧。”萧瑟看了看乔温让和那个艺人。
办公室里的气氛还是很压抑，乔温让站了起来，看了看那个艺人，又看了看夏季白，叹息道：“他想拍《阳光》那部剧, 想从我身上下手, 我让他离开, 没想到他会突然扑过来, 你们开门的时候, 他刚扑过来，我们什么都没发生, 就是这样。”
“是这样吗？”
那个少年看到萧瑟有点心虚，没敢胡说，点了点头，不过却没觉得自己做的不对，昂着头道：“萧总，我只是想往上爬，在娱乐圈里，这很正常的吧？难道因为这个就要受到惩罚吗？我没有做什么损害公司利益的事。”
萧瑟看着这个看上去不超过22岁的少年，心里觉得有些可悲，娱乐圈是脏是乱，可是刚进这个圈就这么理所当然地接受并以此为理由出卖自己，还是太可悲了。
“你签约的时候没有仔细看合同？我的公司，绝不允许任何潜规则出现，你显然踩了这条禁令。”
少年觉得不解，又觉得这样就被惩罚很委屈，对着萧瑟嚷嚷道：“凭什么？萧总你当初不也是潜规则红起来的吗？”
他的话一出，萧瑟没什么反应，卓简和邹俞霖的脸却立马沉了下来。
“邹俞霖，按公司的规定处理。”卓简黑着脸，拿开小妹的手，上前挡在萧瑟身前，眼神凌厉地看着那个艺人。
艺人也知道这是萧皇娱乐的终极大Boss，被他这么一看，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什么都不敢说了。
“好的，卓总，我这就处理。”邹俞霖拉着这个艺人出去了。
“我和你一起去。”卓莱左右看看，也追着邹俞霖一起去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了他们四个，整个过程中，夏季白没有说过一句话，现在依旧一言不发，沉默地坐着，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乔温让的解释，总之脸色并没有变好看。
“小白，你没事吧？”乔温让靠近夏季白，伸手轻轻地探了探他的额头。
夏季白猛地挥开他的手，站了起来，看了看卓简和萧瑟，“萧萧，我想回家。”
除了那个挥开乔温让的动作，夏季白整个人显得很平静，说话的语气也很平静，平静地可怕，萧瑟觉得自己看到了一个濒临奔溃边缘的夏季白。
“好，我带你回家。”卓简的公寓事实上不能称为夏季白的家，不过现在，估计只有这个地方能让夏季白觉得有安全感。
没有看乔温让和卓简，萧瑟带着夏季白出去了。
乔温让看着夏季白离开，死皱着眉头，他不明白，明明已经解释清楚了，夏季白为什么还这样，他很担心，但是不敢上前，不想再刺激他，只好默默地看他离开。
“卓，我越来越不懂他了。”乔温让呆呆地看着门口，叹息。
“谁让你离他越来越远？”卓简拍了拍乔温让的肩，没再多说。
乔温让奇怪地看了卓简一眼，随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是啊，自己好像是离他越来越远了。
萧瑟是坐卓简的车来的，他没车钥匙，带着夏季白出去后，直接拦了辆出租车，陪着夏季白坐在后座上，和司机说了地址，往卓简的公寓去。
一上车，夏季白像是放下了全身的防备，整个人都软了下来，头靠着车座椅背，手臂遮着眼睛。
这种情况是出乎萧瑟的预料的，刚才不管是乔温让还是卓简，都比他熟悉夏季白，他没想到夏季白会向自己寻求安慰，不过这种被依靠的感觉还不错，让萧瑟不忍心拒绝。
一路上，夏季白没有说话，下车后，拿开了手，萧瑟才看到他通红的眼睛，像是忍眼泪忍了很久。
一起回了卓简的公寓，门一开，皇上就欢快地蹦了过来。夏季白没有像以往一样和他玩闹，脱了鞋，连拖鞋都没穿，直接绕过皇上上楼回房了。
萧瑟看着他落寞地背影，叹了口气，蹲下来安抚的摸了摸皇上的毛，换了拖鞋上楼去了夏季白的房间。
夏季白没有关门，萧瑟进去的时候，就看见他正从衣柜里拿酒出来，一瓶又一瓶。
萧瑟很惊讶，估计是喝酒怕卓简骂，所以都藏在衣柜里了。
“萧萧，陪我喝点酒吧。”夏季白拿起一瓶，递给萧瑟。
胃不好不能喝酒，不过这种时候，萧瑟也不想拒绝他，接过酒，点了点头。
机械地把酒一瓶一瓶地拿到沙发前的矮几上，夏季白坐了下来，打开一瓶就要喝，忽然看到打开通风的窗口，猛地愣了一下，连忙把头转了回来。
他的举动很奇怪，萧瑟坐到他身边，看了看窗口，并没有看到什么东西。
“萧萧，把窗关了，窗帘拉上。”夏季白盯着酒瓶，颤着声对萧瑟说。
“你……”萧瑟站了起来，有些愣怔，不理解夏季白为什么大白天地想拉窗帘。
见萧瑟迟疑，夏季白喝了口酒，有些艰难地道：“我……看到窗……想跳……”
萧瑟猛地睁大了双眼，最近夏季白状态不错，他差点忽视了他的抑郁症。
除了上次割腕，夏季白这段时间都没表现出轻生的想法，没想到今天的事对他刺激这么大。萧瑟心里有些震惊，连忙过去把窗户关上锁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
“这样好点了吗？”坐回夏季白身边，萧瑟放柔声音问。
夏季白小心翼翼地扭头看了眼窗口那边，缓缓地点了点头，然后就开始给自己灌酒，一边灌一边流泪。
萧瑟看得心里也不舒服，开了酒瓶，和他碰了一下，陪他一起喝。
两人沉默地喝了许久，夏季白才问：“我今天是不是很蠢？”
萧瑟不知道夏季白指的是什么，他也不是个会安慰的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是如果沉默，他怕夏季白心里更难受。
“乔温让和那个艺人是个误会，已经说清楚了，你还生气？”
夏季白轻笑一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而且我没资格生气，发完火我才发现，就算他们真的有什么，我也没有立场去管，我和乔充其量只是很好的朋友，我没资格管他感情上的事，他也没必要和我交代什么。”
说完，苦涩地笑笑，抬头灌了半瓶酒，擦了擦眼泪，才继续道：“萧萧，你知道我今天像什么吗？像一个抓小三的正牌，可我根本不是，真是讽刺，我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我和他有个约定，你知道吗？”
夏季白扭头看萧瑟，这个时候他并不是需要萧瑟知道点什么，只是想得到点回应，萧瑟跟着他的情绪走，点头。
“他和我约定过，只要我没有找到喜欢的人，他也不会找。那个时候，我以为这是我的筹码，是我的机会，今天我才明白，这是我给他的枷锁，根本没意思。他和那个艺人有关系也好，没关系也好，我只是看明白了我该看明白的事。你没看到他想要向我解释的样子，我觉得自己很可悲，我一直束缚着他，束缚得他找个男人都要紧张兮兮地向我解释，我用什么身份要他的解释？他有什么义务要向我解释？！”
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一句，夏季白忽然站了起来，看了眼手里还没有喝完的酒瓶，猛地就往对面的墙上摔，力道之大，酒瓶撞在墙上，瞬间破碎，酒和玻璃渣四溅。幸好房间够大，溅出来的玻璃渣没有飞过来伤到他们。
萧瑟吓了一跳，他一直以为夏季白是温柔的，没想到也有这么暴力的一面，放下酒瓶，过去将还想砸的夏季白抱住，拖回沙发上坐着。
“夏季白，你冷静点，他既然那么紧张地向你解释，说明他在意你，你别想的太多了。”
“他在意我，他是在意我，都是被我逼的吧，被我的病逼的。”被萧瑟压在沙发背上，夏季白不能动弹，也没力气动，像是忽然被撤去了所有的力气，垂下头靠在萧瑟的肩上，泪水涌出，哑声道：“我累了，我好累，让他走吧，约定解除，让他走吧。”
房门外，被卓简拦住的乔温让，听着夏季白的那些话，背靠着墙，红了眼眶。
站了许久之后，里面再没传出什么声音，两人很担心，这才轻轻地推开了虚掩着的房门。
不知道是酒精作祟还是太累了的原因，闹了一阵后，夏季白这时已经不知道是醉过去了还是睡过去了，萧瑟正要将他放平在沙发上，看到他们进来也没有惊讶。
乔温让连忙走了过去，从萧瑟手里接过夏季白，轻轻地擦了擦他脸上的眼泪。
萧瑟看了他一眼，没有制止，低声道：“送他去我房间睡会儿吧，他床上溅了玻璃渣，不能睡了。”
乔温让点了点头，轻轻地将夏季白打横抱起，跟着萧瑟去他的房间。
到了萧瑟的房间，将夏季白放到床上，替他盖好被子，乔温让蹲在床边，犹豫地轻轻地在夏季白额上亲吻了一下，红了眼睛。
“陪他一会儿，待会儿出来聊聊吧。”萧瑟淡淡地说着，看了眼一直没说话的卓简，带着他一起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