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官方采购普通大炮每门的价格都超过了五千两白银，开花弹每颗超过四十两。而这样的违禁品在黑市之中价格之高更是难以想象，直接翻了五倍。
就算是一门最普通的弗朗基炮都要价两万两，三十门的总价值都顶的上一艘购自北洋水师的杨威号撞击巡洋舰了。
这样的高昂价格是穷困的海盗们所无法接受的，所以海盗们的大炮大部分都是抢同行或者是抢大商船护卫舰得来的，而昂贵的开花弹，海盗们从来都是用自制的实心弹来代替。
至于大船，因为不属于违禁品，价格倒是没有被抬得很高，不过大型船只的价格本就不低，最次的中型船都要上万两白银，再算上加装撞角的一大笔费用，又是一个令众海盗头子望而生畏的一个数目。
所以正常情况下，海盗是不会掏钱买炮买船的，他们只会通过抢，或者黑吃黑来解决这类问题。
“开炮，继续开炮，许义号和斩翼号加速冲过去，给我撞沉天杀老儿的座驾，让他滚回大海里去。”
义斩帮帮主许翼大声命令一声，然后亲自加入到操作火炮的行列之中。海盗不比正规军，当头的从来都是身先士卒，他们的船上可没有装甲司令塔一说。
轰隆声响起，两支海盗的主力舰开始了六门打四门的对射。
前膛炮的发射是一件费时又费力的事情，炮手们把火药包从前面装入，然后把特制的杆子伸进炮筒捣实火药。
这种古老的前膛炮由于气密性不佳，发射时肯定会有漏气，所以如果火药不捣实的话，先期燃烧的火药会把那些还没燃烧的火药从炮管中吹出来，从而导致火炮威力大大降低无法发射，故此使用发射的时候必须灌药捣实。
放完炮后，第二发炮弹要么等一会儿再放，要么给炮膛浇水冷却再放，又要耗费不少时间。
六到十分钟一发，这就是流行于海盗之中的前膛火炮的射速。
斩翼号内，大炮的轰鸣声很快的就传入了罗凯的耳中，令正在寻思着怎样逃离海盗魔掌的罗凯吃了一惊。
“看来是海盗们在黑吃黑了，但愿这艘船不会被炮弹沉入海底。”
已经经历了一次落水求生的险境，罗凯可不想再悲剧一回。心中求神保佑一番，罗凯侧耳倾听，心中稍定。
“这声音应该是最原始的前膛炮发出的，用得应该是实心弹丸。”
气密性好膛压高的后膛火炮和前膛火炮开炮时的响声是有略微差别的，而且两者在射速上也有着相当大的差距。作为一个火炮专家，罗凯可以很轻易的通过声音和射速来分辨出是哪种大炮在开火。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准备加速了。”满脸肥肉的豆芽挥舞着鞭子大声提醒着底舱内的所有桨手。按照惯例，每当炮声响起之时就是战船准备提速的时候。
号子声开始响起，斩翼号的速度逐渐加快。
“加速。快，快，快。”
在监工豆芽的催促声中，罗凯和一群充当苦力的桨手开始应和着号子声奋力划桨。
“小子，你划得很不错，以前应该是干过桨手的吧，听到号子声没，就按照这个节奏来，我们会活下去的。”罗凯身旁一直在观察他的壮硕汉子友善的提醒一声，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身旁壮汉的一句“我们会活下去的”令罗凯敏感的认识到自己的生命已经和船上所有人的性命连系在了一起。
点了点头，罗凯示意了解，随着大流应和着节奏开始奋力划桨。
推奖时放松，拉桨时用力，鲜明的节奏使得桨手们身体有关部位的肌肉得到短暂休息，合理的体力分配让他们的持续力得以更加持久。
“砰。”
就在这时，异变发生，一发炮弹在穿透斩翼号侧弦之后砸在一位桨手肩膀上，直接把其砸得骨断筋折。
可怜桨手的哀嚎声立刻响起，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几乎传遍了整艘舰船，闻者无不心惊肉跳。
这下子根本不用监工催促，所有的桨手都开始奋力划起桨来。战船的速度越来越快，离天杀盗的主力舰天杀号也越来越近，狰狞的金属撞角在太阳的照耀下反射出了刺眼亮光。
炮弹不断的落在斩翼号脆弱的船体之上，不过幸运的是这艘加装撞角的民用船水线下并没有被炮弹打透，这使得他能继续保持航速冲向敌舰。
“我罗凯一定要活下去，没有困难可以再打倒我了，没有！”
眼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芒，罗凯不想让那些在石浦海战中牺牲的战友失望。在台海岛，还有许多信任自己的人在等着自己回去。罗凯划得更努力了……
“嘭！”
强烈的震动顺着船首传遍战船的各个部位，罗凯感到就像是发生地震一般，天旋地转。
“我草，这是怎么回事，该不会是船要沉了吧！”罗凯脸色一变，转而冷静一想。
“不对，难道是撞到敌舰了！”
有桨风帆战船因为并不完全是靠风力驱动，所以灵活机变的它们一般都是作为撞击舰使用的。罗凯猜测自己所处的战船撞到另外一艘战船上了。
嘈杂的声音渐渐传入罗凯耳中，喊杀声渐渐响起。胖监工豆芽咽了口唾沫，深吸一口气后大声的命令：“全体人员去第二甲板领取武器，快！快！快！”
随着豆芽的命令的下达，一些经验丰富的老桨手立刻起身奔出舱门向着第二层甲板的武器库跑去。
“走吧，小子，牢牢地跟在我后面，否则去得晚了我们也许就要赤手空拳的对敌了。对了，我叫旁苒，你可以叫我的外号大力。”
挠了挠头，罗凯身旁的壮汉旁苒招呼一声就起身往舱门挤去。
“我叫罗开，等等我啊！”
罗凯咂了咂嘴，也不知道前面头也不回的旁苒听清楚自己的姓名没有。
论身体素质强壮的旁苒在这些**云集的桨手之中也算的上数一数二，有这一免费劳力，三步并作两步，罗凯乐得跟在旁苒的后面打酱油。
由于底舱内的人都是赤手空拳，所以强壮的体魄成了率先挤出舱门的制胜法宝，当旁苒和罗凯来到二层甲板领取武器时，底下还有一多半的人没有上来。
“我擦，这人与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看了看自己手中只比匕首长上那么一点的短剑，再看了看旁边旁苒手中的巨型狼牙棒，罗凯欲哭无泪。
瞧着罗凯充满疑惑的视线，旁苒抬起胳膊展示了一下他肌肉虬结的肱二头肌，咧嘴笑道：“你太年轻啦！分发武器的兄弟当然不愿意把好东西分给你，没有给你一根木杆都算不错了。”
罗凯眨了眨眼睛，对这种以貌取人的现象无可奈何，谁要自己脸嫩呢？
“好了，走吧，我等不急去敲碎阻挡我活路的人的脑袋瓜了。”
旁苒举起厚重的狼牙棒在天空用力的挥舞了两下，然后招手示意罗凯跟上。
爬上木梯登上主甲板，罗凯顿时觉得视野一片开阔。
放眼望去，海面之上一共有五艘战船，不，应该算是三艘了，左边一艘和自己所在的战船挂有同样旗帜的战船正在迅速沉入海底，另外还有一艘挂有黑色旗子的战船也在渐渐沉没。
罗凯分析认为这两艘薄皮子木船应该是两支海盗主力舰优先炮击的目标。毫无疑问的，因为离得太近，他们并没有抗住对手的炮击。
“见鬼了，许义号竟然被击沉了，命令斩翼号立刻进行接舷战，务必要赶在敌人主力舰沉没之前抢夺所有大炮。
义斩帮帮主许翼嘴里好似在为一艘战船的沉没而耿耿于怀，实际上他心里早已经笑开了花。被翼斩号撞中侧弦，天杀盗主力舰天杀号的沉没只是一个时间问题。牺牲一艘中型舰船就能灭掉天杀盗，绝对是一个稳赚不赔的买卖。
只要抢夺到了天杀号上的所有火炮，顺便俘虏天杀盗的几个首脑人物拷问出天杀盗宝藏的埋藏地点，义斩帮的实力绝对能够再上一个台阶。
“杀！”
接到老大的信号指示，斩翼号的小弟们不敢怠慢，或是顺着两艘战舰之间搭起的木板冲向敌舰，或是爬上桅杆以“荡秋千”的方式荡向敌舰。
而天杀盗也是光棍，不但不毁坏义斩帮众在两船之间架设的接板，反而变本加厉的又加上了一些接板。
茫茫大海，没有了船就没有了一切，包括生命。天杀盗众知道天杀号被撞之后破损严重是保不住了，所以干脆的打起了斩翼号的主意，来个反抢劫。
狭路相逢勇者胜，两船人马为了生存拼起命来，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了两手发抖两腿发颤的罗凯。
实打实的近身肉搏，前世今生，罗凯从来没有体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