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觉的唐华隔着大门问清楚了来人,叫醒了唐凡丁,两人将三男两女让进了大门。
坐定后,两位女子就哭哭啼啼,一个劲地向唐凡丁和唐华道歉,声称没管教好教儿子,成天惹是生非。
唐凡丁和沉默寡言的唐华都静静地看着,不说话,唐凡丁当然是故意的、唐华则是不知如何处理。
唐凡丁没想到公安的效率这么高,得到唐轩和罗兜的口供,连夜把那几个青年从家中抓住,不知他们是胆大妄为,还是无知无畏,居然在家里呼呼大睡。这几个家长通过关系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和唐凡丁这个受害人的地址,连夜来商量和解。
见女人哭诉一时不起什么作用,一个男子说:“事情都发生了,我们觉得很对不起你,好在你没有受伤,你看这事能不能算了。”
唐凡丁激动地说:“我现在没事,你是不是很失望?”
另一个男子忙劝道:“消下气、消下气,我们肯定希望你没得事情,你要出了事情,肯定对我们娃儿更没得好处。”
唐凡丁仍激动地说:“你们不晓得,那个青年拿刀杀过来,我骑在牛背上,躲都没法躲,要不是我家牛跑得快,我就遭了;但是我的牛就遭殃了,牛皮那么厚,都被划了一尺长的口子,这是什么仇恨,想要我命吗?你们晓得不,我把所有的钱都给他们了。”
一个女子脸红红地说:“我家孩子平时在家乖得很,哪晓得在外面天棒得很。谢天谢地,你没事就太好了。”
“你们不知道哇,幸亏我个子还有点高、水性不错,那个罗兜想在水里把我杀了。我是把你们家怎么了,我杀人放火了吗?非要置我于死地?” 唐凡丁指着刚才那个女子说:“你家的细娃儿年龄那么小,心咋个那么刮毒(狠毒)呀?!”
“你说的是,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育他。”
唐凡丁吃惊地看着她们:“啊?!你们不懂法,这是小事吗?虽然严打结束了,但这个是抢劫,是刑事案件,你不要告诉我派出所的没跟你们说,你们在这里骗我哟!他们回去?哼,怕是要吃几十年的牢饭。”
唐凡丁说完沉默着,让五人好好消化一下其中的信息。几人面面相觑,良久,一个中年男子掏出两个信封,递过来,诚恳地说:“‘养不教父之过’,我诚挚地代表我们五个家庭向你表示慰问,大晚上商店都关门了,我们空手来看你,希望你收下这点钱,买点东西压压惊。”
唐凡丁看见两个信封,心理冷笑了一下:这不就是两手准备吗?他没有收下信封,而是悠悠地说:“大年初一,我在碑高和我家牛的表演,那是上了《通川日报》的,我平时没把它当成牛,而是当成我的一个兄弟,它为我挡了刀子,我现在心里都不滑刷(舒服)。我就在那天认识了县宣传部长,后来我还把我炒的茶以400多块钱的高价卖给他们宣传部。再说我现在收麻芋儿,哪天不是一千把块的支出。”
中年男子讪讪地收回两个信封,两个信封总共才装了1千块。熟人说了,如果不得到受害人的谅解,他去上级告,这个案子真不能善了。再说他认识县领导,捅上去恐怕会重判。
唐凡丁伸了一个懒腰,打着哈欠说:“各位叔叔阿姨,我细娃儿瞌睡多,要不你们明晚再来?”
五人互相打打眼色,离开了。
唐华关好门,对精神抖擞的唐凡丁说:“相娃,你怎么不答应?”
“幺爸,你看他们几个的穿着打扮,不是我们农村的,家里条件好了,对娃儿太溺爱,没有教育好;今天杀我,我运气好没事,万一把别人杀死了,那是要敲沙罐的(枪毙),到那一天就晚了,现在给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让他们好好管教一下自己的孩子。”
唐凡丁可没有对唐华全说实话。
11日清晨,唐凡丁三人早早打开了收购点大门,一些乡亲已等候多时了,你看他们的裤脚都湿了。唐凡丁对着乱哄哄的人群说:“各位父老乡亲,你们根据自己来的早晚排个轮次,不排的不收。”
人群很快变得有序起来,唐凡丁三人开始有条不紊地忙碌起来。
整天下来,散户翻了几番,而倒爷们的收购量明显下降,唐凡丁三人的工作量也大了许多。这也逼着倒爷主动向农村进发。
唐凡丁找了两个烂搪瓷脸盆,又做了一点湿沙的试验,只是湿沙的含水量有所差别。
事情做完,唐凡丁和点点去了东边的一条机耕道,那种凤尾蕨的止血效果不错,点点行走略有不便。被关了十几个小时的点点显得比较兴奋,丝毫不受小伤的影响,居然挑逗起蜻蜓、蝴蝶,哎,我说点点,蜜蜂你就别去逗了,它会蜇你的。不好,点点别动,那是只马蜂。晚了,点点头顶多了一个包。
晚上八点半,唐凡丁收购点的大门再次被敲开,那五个男女趁着夜色来了。抢劫事件经过赵家集市已搞得快人尽皆知了,甚至有好事者去派出所打听了,当然统统被“案件正在调查,不便告知”挡回。
这一次,五家人没有组成统一战线,那三家属于从犯的大人先开了口,说愿意赔偿唐凡丁被抢的损失、牛被杀伤的损失、唐凡丁被抢的精神抚慰,凑了个整数2000块。
唐凡丁知道那三个只是盲从,连自己一根毫毛都没碰到,同意了,在他们带来的民事和解书上签字盖手印,并说民事自己不追究,但刑事责任自己无能为力。
罗兜的妈妈没留住那三人,只能和朱老大的亲人留下来了。
“小唐老板,你看我家那口子就在你们碑高上班,不能天天回来,我要上班,娃儿贪玩连初中都没有考起,就在街上混,哪个晓得闯了天大的祸哟。你唐老板有大量,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我们那口子的面子,大事化小,这是我们两口多年的积蓄。”
“这位阿姨,我一个细娃儿人轻言微,而且已经在派出所留下证言,我也帮不了你。”
“唐老板你莫那么说,我听说你人虽小,但办事公道,说话算数,只要你答应了,我们一家人都感激不尽;再说我的娃儿也才16岁。”
“这位阿姨,你过奖了,我人小才会被歹人盯上,差点丢了命;你娃儿人小可以被原谅,这天下的好处都被你占尽、说尽了。我觉得既然你们管不了,就让他们去监狱里面学习去。”
朱老大的亲人这时不能袖手旁观:“唐老板,只要你谅解,我们决定把他们送去部队,去西藏、去滇省,不知道你是不是有这份顾虑?”
哼,我才不担心他们为害乡里,再来犯我,我来个正当防卫,为民除害,那天只是因为自己没有带刀,算他们运气好,再说我才11岁,杀人顶多劳教几年。
“阿姨和叔叔,你们说这话,我相信你们肯定不是第一次为他们擦屁股了,我想让他们去学习学习,这也是为他们好。既然你们认识到他们的错误,并准备把他们送到部队里保家卫国、在大熔炉里熔炼学习,我再不答应,就有点不通情理了。只是为什么你们以前不送呢?”
“一是因为年龄不到,二是因为自卫还击战才结束,我们担心万一再打呢?你这件事,让我下了决心,送入部队,管他是死是活;来,你先数一数。”
这哪用数?一扎崭新的大团结。
罗兜妈妈终于拿着唐凡丁的谅解书满意地走了。
朱老大的亲人见只剩自己一个,讪笑着对唐凡丁和唐华说:“其实我们是不打不相识,我的姑姑是你的老祖,唐隆见到我都要喊我一声表叔;你叫唐华吧,我们几家是有几十年没怎么走动,我倒是经常麻烦你大哥送煤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