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赶到的唐隆与外公父子三人、二姨父及外公族内老辈子围坐在方桌上摆着龙门阵,唐凡丁等小孩跟妈妈、姐姐和二姨坐在一起小声说话。看着外公他们三个单身汉,妈妈和二姨说着说着又淌下了眼泪。突然一位长者的话引起大家的注意,“泽儿,你是家中老大,家里没有女子,咋个过?老实说,上次那个潘媒婆说的那个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外公迟疑道:“哎,女方条件不太好哇!”
老辈子大声说:“你家条件很好吗?地主成分、家里穷得叮当响,泽儿都二十好几了,你们再拖拖拖,想打一辈子单身汉儿吗?以前有几个媒人上门?还想讨个黄花大闺女吗?”
幺舅忙说:“老辈子莫生气,女方条件老是有点孬(川省话读pie),你看我大哥,高高大大的,太委屈他了。”
大舅也说:“老辈子,女方老公生病不在了,有两个男娃娃,还要求上门。”
老辈子说:“你不上门,你们两间房子,人家如果嫁过来,咋个住?你看林儿(唐凡丁幺舅)也19了,看到看到也快要说媳妇了。我家屋头那个去打听了,女方脾气什么的都好,个子也是高高大大的,里里外外都好能干的,房子是三排两间,还有一个偏厦(读shua)。”
唐妈妈问:“姓啥子?住在哪凼?”
老辈子回答道:“女方娘家在你们六大队蒋家坝,男方姓黄。”
哇,唐凡丁在心里大呼一声,前天那个燕娃子就要成为自己的便宜表弟了,看来自己重生的“蝴蝶效应”十分细微,没有让历史的车轮出现任何偏差。这心里话如果让黑白无常二仙知道,保证他们不会把唐凡丁打屎,因为如果出现任何偏差,地府调查,他俩就惨了。
这时二姨父发话了:“泽儿,我觉得这事要得。”
唐隆也称是。见众人都觉得不错,外公三人也松了口,应承了下来,只有幺舅仍旧觉得委曲牺牲了他大哥。这桩即将到来的喜事无疑冲淡了悲伤,在这样一个时代,生活的压力压缩了人们的悲伤。
午饭后,唐凡丁与表哥们一起结伴回家,两家人在两河口分开了。一见妹夫一家不见踪影,唐隆马上变脸,大骂起媳妇来。唐妈妈默不做声,当知道儿子发了高烧很是危险后,自责地想背起他来,唐凡丁忙说不用了,自己现在不是挺好的嘛。姐姐也心疼地想背他走,也被他拒绝了。后来实在跟不上他们的步伐,唐凡丁还是让妈妈背着,但他也用竹扇为妈妈遮阳扇风。
快到家时,唐凡丁突然听到院子里人声鼎沸,还夹杂着小孩的哭声。肯定出事了,唐凡丁边想边跑回院子,看见幺妈抱着小堂弟正骂着刘志远,同院的人劝的劝,看的看。
“幺妈,怎么了,怎么了?”
“那个砍脑壳的远婆拿根包谷秆来逗天娃,天娃要吃,远婆不肯,两个抢起来,远婆就把天娃的手整断了,我的天老爷啦,这要咋个办啰?”
啊,该来的还是来了,一根甜甜的玉米秸秆居然真的引发了一个祸事,唐凡丁恨恨地想到!前世堂弟左手腕就是这样受伤的,去找的大竹县的刘方四接的骨,但不知怎么回事骨折的地方化脓了,几经周折,才找到通川凤凰山上的一个罗姓医生,确诊为骨髓炎,开刀取了发炎的尺骨,结果尚佳,但左手慢慢比右手短小,手功能因此稍逊。由于多次住院动手术使用麻醉剂的影响,他从一个十分听话的正太变成一个十分调皮的、人见人厌的搅屎棍。幺妈他们为堂弟办了残疾证,按政策又生了个小堂弟。现在该怎么办,怕不能再去找刘方四了,该去找哪位呢?
突然,唐凡丁想到了这几天路过的六大队,那里不是有个高明的黄医生,曾为前世的自己成功接过骨吗?好,就去哪里。但是该如何劝他们不去大竹找刘医生呢?
这时,妈妈他们到了;去山上掰包谷的幺爸也回来了,看见这幕,他气得话都说不出来。唐凡梅站出来对刘志远的嗲嗲和满满说:“干嗲、满满,事情发都发生了,前面的原因说半天都没得用,现在我们想想该怎么办,医药费你们怕是要出一点儿。”
刘志远的嗲嗲反驳道:“天娃不抢,咋个会出事?医药费我们不去。”
唐凡梅说道:“怎么又说到原因了?再咋个也不能把手弄断嘛。他8、9岁,天娃才多大,以大欺小,你说他有没有错,该不该赔?”
刘志远的满满刘超儿读过高中,拦住了自己的伯伯,最后不情不愿地同意一家出一半。
唐凡丁一家子抱着小堂弟回到家,商量去接骨的事。幺爸幺妈果然说去找附近略有名气的刘方四,唐凡丁觉得不能去找他,因为万一事情像前世一样发展就太糟糕了,但是该如何说服他们呢?
唐凡丁决定说一个善意的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