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场。
四周一片喧闹,刑场外,百姓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刑场外,肃然的禁卫军井然有序,威武壮观。
刑场之中,一名浑身是血的女子被束缚在木桩上,两条粗壮的铁链穿透了她的琵琶骨,血染红了她本来洁白的裙裳,显得凄然可怖。
她的头低垂着,散乱的青丝遮住了她的脸,让人看不清她的面容。
即便如此,女子也丝毫让人感受不到狼狈,反而如受难的圣女般,让人不由自主想将她解救。
“午时三刻已到,行刑!”
监斩官一声厉喝,守在女子两边的侩子手立刻上前,粗鲁地将女子的身体扳动过来。
毫不怜惜的动作扯动了女子身上的伤口,生锈的铁链撕裂了琵琶骨上的伤,血如同潮涌般渗了出来,带出鲜红的血肉。
“唔……”
痛,撕心裂肺的痛!女子哼了一声,微微抬起眼来,那眼神却空洞得吓人。
在她身边,侩子手已经一切准备就绪,准备行刑的刀薄如蝉翼,在日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只需手起刀落,犯人上一刻还鲜活跳动的心就会刨离出胸腔,离开鲜活的身体——
“慢着。”
就在侩子手手中大刀扬起的瞬间,一道清冷的声音传入众人耳际。
四周静了下来,纷纷朝着出声的方向看去。
监斩台正中央坐着一名男子,他身着雪缎锦袍,外披同色狐裘大氅,面容清俊秀美,整个人温温润润的,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可熟知他的人都知道,这个男人的手段有多么狠辣阴毒,谈笑间夺人之命,举手间左右朝局。
他是天佑国最年轻的右相萧清斐,权倾朝野,就连皇帝都不敢违抗他的意思。
“相爷,这……”一
旁的监斩官小心翼翼地开口,偷偷抹了一把汗。
谁知道他上辈子做错了什么,这辈子竟然摊上监斩的活。
刑场里等着被砍头的,是右相的夫人,自己旁边坐着的,又是一句话就能要他脑袋的右相。
他们夫妻闹别扭闹得要砍头,干嘛拉他来垫背?!
“嗯?”身边的人眼皮也没抬,只是淡淡的哼了一声,就已经让监斩官抖若筛糠。
“没,下官没事儿……没事儿……”让监斩官朝着侩子手摆了摆手,侩子手向后退了一步。
萧清斐修长如玉的食指轻叩着桌面,许久才抬头,幽深得让人捉摸不透的瞳仁看向那从始至终都垂着头的女子,仿佛很是惋惜般叹了一声:“……还不肯认错吗?”
声音传来,叶青陌依然闭着眼。
浓烈的血腥味让她想吐,可比血腥味更恶心的,却是面前这个男人的声音。
当日,为了防止她再逃跑,他亲手用铁链穿透了她的琵琶骨。
那时,他在她耳边残忍轻笑的声音一如现在这般清冽,唇齿间溢出的每个字句都带着缱绻缠绵,仿佛情意深重一般——
呵,她以前以为那是“情”,可看清楚所有之后她才知道,那不过是“孽”,一场还不清的孽债!
终于,她抬起头看向他的方向,一双黑白分明的眼中满满的都是桀骜不驯的恨:“我,何错之有?”
“你想要逃。”男子的声音低而轻缓,眯着眼看她。
以前,看到他这样的表情,青陌总会小心翼翼地去揣测他的心思,讨他开心,但现在,青陌只想冷笑。
“阿斐。”叶青陌唤他。
男子扣着桌面的手停了下来,许久,才不轻不重的“嗯”了声。
“你不累吗?”
男子没
有回答,只是睫毛轻颤。
“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吧。”
“……休想。”男子顿了许久,才缓缓吐出这两个字,眸底的炙热赫然乍现,即使隔了这么远也灼痛了叶青陌的眼。
萧清斐,你到现在还在演戏。
文兮已经死了,你已经没有演戏的必要了!你不就想要我的这颗心来救你心爱的女子吗?你马上就能达到目的了,何必惺惺作态!
青陌冷笑,晃动了一下肩膀,带动了身上的锁链“哗啦”作响,同时,也扯痛了伤口,可那样的伤又怎敌得过心口上的痛?
萧清斐眸光恍了恍:“……只要你不再逃,我可以当一切没发生过。”
“一切都没发生过?”青陌摇了摇头:“右相是不是忘了,你……判了我剜心之刑。”
“我可以赦免你。”萧清斐缓缓坐正了身体,墨瞳晦暗莫测。
此话一出,四周忽然寂静。
传说右相只手遮天不假,可他竟然能在众人面前公然视刑法为无物,只为面前的女子……
“你……亲自穿透了我的琵琶骨,你还杀了……”青陌的声音低缓了下来,她想,那种痛,萧清斐他永远也不会懂。
就像他永远也不会明白,文兮死的那一刻,她对他到底有多恨。
经过了这么多事,他们早就已经回不去了。
“萧清斐,你要的不过就是这颗心,这一场剜心之刑过后,你依然可以得到。”而她是真的累了,从十年前的倾心相顾到如今的油尽灯枯,她为他倾尽了最后一滴血泪,所以,她不愿再承受这种命运的安排。
“铿!”
忽然,场中一声巨响!
萧清斐像是被惊雷劈中般坐直了身子,震惊地睁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向叶青陌的方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