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源不断的血从墨非离身体里流出,而他的身后数尺外,是一张诡异冷血的俊脸,萧清斐梗着脖子重重喘着气,他垂在身侧的手臂还在向下滴着血,猩红的眸嗜血而又残冷,他低低地笑着,笑声诡异,“呵,原本想着能跟你同归于尽的,就算得不到你,可能跟你死在一起也是好的。不过。”他说到这,视线落在已经身体开始冰凉的男子,“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青儿……”他莫名地扭了下脖子,吃吃地笑着,“你看,你不是说恨他吗?这次,你真的不用在纠结了,他是彻底死透了,死透了呢。哈哈,他想救你,你却反而杀了他,恨吗?恨吧!”
他的声音颓然拔高,尖锐而又张扬,“你也体会一下我的痛吧!叶、青、陌!”
女子愣愣地看着地面上的人,他的头向外歪着,她感觉不到他任何的生机,脑海里乱成一团乱麻,她死死地咬着唇,任眼底的红惊涛骇浪,不死不休!
“萧清斐……你该死!”
她咬着牙念出一声,蹙然抬起头,可入眼却是萧清斐的身体在他怨恨的目光中变得透明,“我会再回来的,这是你欠我的,你欠我的!”
风卷起祭台上的花瓣,被血浇灌的鲜艳夺目,却刺目。
难言的痛在心底扎了根,每一次呼吸,都带动神经地刺痛。
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萧清斐慢慢消失在半空中,身后素云青山,却遮不住血意在眸间蔓延,慢慢变成一股冰寒让心口变得发麻发酸!
“啊……离!”
身后,终于反应过来的裴衣嘶声地喊声让她从怒意中反应过来。
她猝然回头,却被裴衣的身体撞到一处,过度使用妖力的结果是她再也经不起任何的撞击,她向后倒在地面上,血色的裙裳在木板上开始一朵妖艳的花,却如同罂粟,绝美却又致命。
仰着头,她静静地看着天空,任眼角的泪肆虐在鬓角。
缓缓闭上眼,她举起右手,看着上面的血痕,纵横交错,干涸之后,先是一团团的红线,把她的心她的眼睛缠绕住,她看不清到底谁的心是真的,谁又在欺骗?
就像那一刻他决绝的话在耳边萦绕,就像那一刻,她立下的毒誓……白发红颜,妙龄鹤皮,流尽最后一滴血而死!
墨非离,你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不懂,真的不懂……
疲惫从她眸底眼神到心尖,悲伤的情绪融入到骨血里,她反而冷静下来,摊开掌心,望着其间的纹路,突然笑了,眼底的血色渐渐褪去,变成最纯粹的墨色,黑琉璃般晶莹剔透,点点光亮在期间萦绕,垂落眼角,变成一滴滴血泪。
耳边,似乎萦绕着一句话,模糊却又清晰。
三生宿命,百年情劫,不死不休!
“呵……”自嘲地笑从微启的唇角溢出,她闭上眼,唇角一抹绝然掠过,手腕向下,放在唇边,张嘴咬上手腕上的紫色骷髅,顿时,紫光在她周身萦绕,在力气恢复的同时,一掌拍向自己的天灵盖。
既然是死劫,那就用我的血来涤荡这所有的黑暗吧……
“嘭……哧!”
一只手掌在她即将拍到自己的天灵盖的同时覆在了她的脑门上,力道在下落的同时颓减一半。
可入骨的疼依然袭来,她睁开眼,额上
的血肆意蔓延,染红了她变得清透的眸,她勾着唇,望着泪意朦胧在嘶声喊着什么的裴衣,低低地笑着,慢慢失去意识。
生死寂灭,百年情劫,什么是真情,什么是假意?
不懂……
真的……不懂。
意识渐渐复苏。青陌只感觉头疼欲裂,她抬起手死死地按着额头,疼得难以抑制。
死死地咬着唇,任血腥味在鼻息间蔓延,却依然挡不住那肆虐她头颅得痛。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自己的头,脑海里混沌一片,无数残缺不全的画面在她脑海里萦绕着,刺激着她的身心。
深吸一口气,那种痛依然缓解不了。
猛地睁开眼,入目是一片雪白……雪白的绸缎,雪白的锦绸。
而她身体的两侧则是暗红色的木板,她疑惑地皱起眉,暂时忘记了刚刚还在刺激她身心的头痛。
抬起手,在右边的木板上敲了敲,发出“咚咚咚”的声音,很沉闷,是上好的檀香木,嗅了嗅,还能闻到清香。
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个想法一出,她刚想思考,头又剧烈地疼了起来,让她根本无法思考。
干脆放弃了这个想法,她只记得自己派了“身魂”前去迷惑萧清斐,同时自己找机会救出萧翎月。随后发生了什么?她都记不得了。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虚弱至极。颓然又倒了下去,她眯着眼,又敲了敲木板,四周依然死寂一片,她眉头一拧,莫名的暴躁在眸间凝聚,让她几欲抓狂。
眸光一寒,她望向自己手腕上依然带着的紫色骷髅,把右手的食指咬破,血珠立刻滚出,她动作迅速熟练地把血珠滴到那骷髅头的正中央,渐渐的,紫色骷髅发出淡淡的莹光,与此同时,她把那光引渡到丹田之内,顷刻间,一股妖力在她周围隐隐若现。
原本纯粹的墨色瞳仁也慢慢变得幽红。
等一切妥当,她深吸了一口气,借着身上此刻弥漫的妖力修复身体的疼痛。
直到感觉不到任何不适,她才撑着身体坐起身。
入眼是一片雪白与暗红色。
暗红色的是她所在的棺樽和另一副棺樽,雪白的则是灵堂。
雪色的绸结悬挂其上,在这两种极致的对比中,有些讽刺。她妖冶地勾了勾唇,冷笑一声,倒是懒得想自己为何会在这里。眸底的恨意与冷意让她的胸腔里积聚地都是漫天的火,她低低地笑出声,掌心向下一拍,下一刻,身体轻飘飘地落在了地面上。
脚下一片松软,她望着身上的嫁衣与脚上的金纹红缎面绣鞋,眼底的冷浅了些。
偏过头,看向离她最近的棺樽。
一步步走了过去……
站在另一副棺樽前,她低头望着静静地躺在里面的男子,身上同样着了一身喜袍,面容俊美,却苍白没有血色。薄薄的唇呈现一种惨淡的颜色。早已是死去多时的模样。青陌就这样盯着他看,直到眸底所有的恨意与冷意变成怔怔然,她低着头,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她慢慢抬起手,手指探出棺樽里,指腹不自觉地抚上男子俊美的脸。
他的眼睛紧紧地闭着,没有温度。身上红艳艳的喜袍衬得他越发面如冠玉。
“呵……”她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死了,竟然
死了?
她还没有报仇,她心底的恨意还为驱散,墨非离,你怎么可以死呢?
入骨得疼又开始在头上蔓延,她咬着牙,似乎在隐忍什么,眸底的红光越来越浓烈,直到变成深邃的冷。
她的五指蹙然收拢,禁锢在了他的脖颈上,入手的冰冷温度,让她牙齿磨得“咯吱咯吱”响,她眼底的恨让她死死地盯着他,“你怎么能死?我还没有报复你,墨非离,你怎么可以死?”低低压抑的声音在整个灵堂里回响,烛火“噼里啪啦”地跳跃了一下,越发显得阴森恐怖。
只是在痛恨地望着他的同时,她的眼中却露出挣扎与哀伤。
手颓然一松,整个身子也随之软了下来,可眸底冲天的恨意萦绕在胸腔内,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站在那里许久,久到身子麻木,刚凝聚的妖气又散了些。她才茫然地一拍胸口,慢慢地,一枚有些发红的内丹从她口中逸出,她摊开双手,让还泛着红光的内丹躺在她的手掌上。低垂着眉眼,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却是探身,白皙的手指把墨非离的唇掰开,把内丹附送到了他的体内。
“墨非离……”
她低声的喃着,眸底的红像是晶莹剔透的血玉,潋滟微波,期间的复杂感情让人观之心酸。
“咚咚咚……”
突然,身后传来脚步声,青陌眸色一敛,所有的表情都从眼底褪去,她扫了一眼四周,望了望自己身上的嫁衣,身形一动,又重新躺进了自己原本的棺樽里。
屏住了呼吸,静静地睁着眼等待着。
灵堂的门被推开了,一个脚步声沉重地走来。
他走到了另一副棺樽前,静默地站在那里,久久不动。
就在青陌耐心就要尽失的时候,那个人说话了,“离,我来看你了。”
是裴衣。
青陌半眯着眼,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躲,只是莫名的,她很不想在这个时候见到裴衣,更多的,她可能是想明白自己为何会在这个地方?而这一身的嫁衣是为何。
不远处,裴衣依然喃喃自语,并未发觉青陌并未死去。
“这样也许是好的,如今,你们再也不用相爱相杀了。离,在那边对叶姑娘好点,也不对,离你对叶姑娘一向费劲了心思地想要讨她欢心,想要她高兴,只是……你们之间却……”说到这里,裴衣的声音低哑入耳,沙哑的声音回荡在空寂的灵堂里,显得越发悲哀。
棺樽里,青陌慢慢垂着眼,唇角勾起一抹讥讽地笑,费劲了心思?
呵,他的确是费劲了心思……
只不过,如今的他也不过是厌倦了自己,烦了自己罢了,呵呵,薄情寡义!
重重地在心里嘶吼出这两个字,青陌的脸变得狰狞,眸底的红光在攒聚,一想到那日在客栈里他冰冷无情嘲讽的声音,她就想把所有的人都毁灭,他凭什么骂她?他凭什么那么高高在上,他凭什么薄情寡义?他凭什么……凭什么在自己付出了所有的心思要无论多难都要跟他走下去的时候,背弃了她?
墨非离,你才是没有心……
可偏偏……偏偏!她死死地捂住胸口,那种难掩的哀伤与绝望让她死死闭上眼。
墨非离,你不能死?我还没有报复你!
你怎么可以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