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沉鱼眼见这边插不上话。
转身就跟着幺妹儿杨落雁一道进屋,收拾那两包行李去了。
在她看来,行李只带最简单的贴身衣服和一些必备的化妆品就足够了。
其他的,直接在外头买就是了。
相比于北岗这个小地方,外头什么东西没有?
哪用得着这般提锣拐鼓的。
另一边,翁婿俩站在菜园子边上。
吴远大致地把从金老板那儿得来的消息,再转述一遍给老丈人听。
顺便把印象里对东北的听闻,也都全部倾倒给他。
反正有备无患吧。
不多时,赵富仁遛达着过来了。
原本背着手的范儿,一见到老支书和吴远都在门口。
立马变成束手的样子,笑呵呵地走过来了。
上次跟赵主任打交道,还是联合打掉李二狗的赌窝那回。
事情办得很漂亮。
是以赵富仁拿着自己的孬烟,跟老支书和吴远推搡了半天,最后不得已接下吴远递过来的华子后,就先拿李二狗说起事儿了。
“吴老板,不知道老支书跟你提过没有?李二狗这个年关没回来过年,听说是在南边被抓进去了,判了。”
吴远纵使有些模糊的印象,依旧很庆幸地点点头道:“没了他这个祸患,怪不得过年时咱村里的风气好了很多。”
赵富仁留恋地吐出一口华子的烟雾道:“是是是!这人哪,还是要走正道才行。”
仨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李会计骂骂咧咧地打吴家小楼西边的路上拐过来了。
边拐边抖搂着身上的披肩棉袄,连带着鞋跟狠狠地在水泥地边缘猛蹭。
杨支书一看他这个劲,就嚷嚷起道:“老李,你能不能别把路上踩到的鸭屎,蹭得我闺女婿家到处都是的?”
李会计闻声一慌,讪笑道:“原来都在门口站着哪?”
言下之意,是没想到蹭鸭屎的行为,能让你们看见。
吴远笑问道:“路上鸭屎很多吗?不是要求饲养麻鸭的各家各户,圈在自家养的吗?”
杨支书点点头道:“慧琴是这么要求的!可架不住总有些老娘们觉着放养省事,甚至于吃了别人家田里的作物,觉着占了便宜……”
吴远正色道:“爹,这事得管起来。吃作物一回两回的,倒是小事。次数一多,难保不打起来。如果发展成麻鸭饲养户和非饲养户之间的矛盾,这事儿可就大了。”
“再说了,放养在外头的,万一被黄大仙拖走了,也有可能造成误会,激化矛盾。”
赵富仁乐呵呵地道:“不错,咱村里黄大仙可不少。”
当然不少了。
吴远自家猪圈刚圈起来养鸡养鸭的时候,还经常被黄大仙光顾呢。
也就是后来养了几只大鹅后,这事才少了。
杨支书刚刚引起重视道:“这事一会跟老许说说,叫他亲自抓起来。”
紧接着就见肖伟的二儿子肖岩跑过来道:“老支书,吴叔,你们快去看看吧,我妈要跟蛮子姨打起来啦!”
杨支书肩膀一抖,往上托了托外套,就跟着孩子走。
吴远也快步跟上,摸了摸孩子的脑袋问道:“你爹人呢?”
毕竟在吴远的印象里,肖伟不是个惹事的人。
如果他在场的话,不至于跟董大成家里闹成这样。
结果不等肖岩解释,李会计就抢先道:“肖伟刚去BJ了,说是被你招走了?你不知道这事?”
吴远一脸懵。
他确实不知道这事。
不过,就凭肖伟那二把刀的木匠水准。
要招也是潘麻子招过去到建筑公司干工程。
师兄翟第应该是不会找他的。
如此一来,肖伟的媳妇陈杏炸毛,那可就不奇怪了。
毕竟男人不在家。
作为女人再柔弱一点,怕是一年到头净挨欺负了。
所以这样的家庭,一旦遇上事儿,就会把问题扩大化,导致一发不可收拾。
好在俩家吵架的地方,就在村办小学的东墙根上。
众人紧走几步,也就到了。
现场早已围了一圈看热闹、打酱油的老娘们了。
毕竟村里的老爷们,有点手艺的,全都外出打工了。
只剩下老娘们居多。
这老娘们一闲下来,没事干,看热闹是最嫌事儿不够大了。
至少吴远就瞧见东边的代婶,都扛着锄头,站在外围,一幅翘首以盼,生怕错过任何细节的样子。
而在场中,陈杏气势不弱,声音也字正腔圆。
可头发已经挠乱了。
跟当初嫁进肖家门上时,那娇滴滴的模样,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了。
当时,吴远这个光棍汉还觉着,这是村里最漂亮的小媳妇呢。
当然等杨落雁嫁进自家门来,成了小媳妇,自然就没她什么事了。
饶是如此,陈杏依旧在村里数一数二地可人儿。
连带着就让人觉着好欺负。
是以董大成的婆娘蛮子,虽然嘴上骂不过,但手上小动作始终没停。
等于是便宜没少占。
至于董大成,整一个没用的。
抱着蛮子婆娘的腰,都拦不住前冲的劲儿。
直到杨支书一声暴喝:“都给我住手!都吃饱了撑的啊?你们一个个的,才吃饱几天?”
劈头盖脸地,甭管谁对谁错,先从气势上镇住场子再说。
一见主持公道的人来了。
陈杏终于算是哭出来道:“老支书,你可得为我们娘俩做主哦!他爹不在家,我们娘俩可不能任人欺负。”
董大成的蛮子婆娘不知道趁机卖惨。
但董大成却是知道的,一脸苦哈哈地道:“老支书,今天这事,全凭你做主。”
杨支书推开人群,往中间一站:“怎么回事,谁来说说?”
两方七嘴八舌地一通嚷嚷。
虽然让人有些应接不暇,但大致来龙去脉,算是弄明白了。
况且,就算她俩不争先恐后地告状。
吴远从菜园子一角那狼藉的样子,以及地上躺着的几只麻鸭苗的残肢断臂,也能看出个大概来。
反正陈杏一口咬定,董大成家的麻鸭,糟蹋了她家的菜地。
而大成婆娘反口责怪说,地上的麻鸭苗是陈杏为了报复,偷偷弄死的。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互不相让的。
骂到最后,可不就得相互挠起来么?
真正是,越是怕什么,越是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