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葬礼持续了好几天,花了两万多元,所有的亲戚朋友都夸夏日辉有孝心。
如今是一九九二年,两万多元可不是个小数目,夏小语不禁在心里想,这两万多元也是从自己父亲的卖命钱中取出来的。
奶奶下葬的那天,是伯父和几个堂哥去送葬的,女人们都是不能去的。听说伯父给奶奶选了一个风水很好的地方,买下来,然后把奶奶埋葬在那里。夏小语从来就不曾知道奶奶的坟墓是在哪里。
当天下午,伯父和和几个堂哥回来了。
吃过晚饭,伯父把夏小语叫过去说话。
因为这段时间的熬夜和母亲去世的悲伤,伯父夏日辉也是一脸的憔悴。
“你奶奶去世了,但是你是在村里上的小学,现在你也要回去上学了。”伯父看向夏小语,继续说道:“本来我是打算让你转学到城里来上学的,可是你在村里减免了学杂费,到城里就要交学费了。这个学期就暂时让你在村里上小学,下个学期才到城里来,好吗?”
夏小语平静地说:“我在村里上学也挺好的,习惯了村里小学的学习氛围,暂时还不想到城里来上学,就让我在村里读完小学吧!”
伯父沉吟了一下,说:“你自己一个人生活,我们都不放心!”
夏小语低下头,在心里冷笑了一声,伯父的话总是这样,让人找不到丝毫错处,但是上辈子,也是把自己留在家乡读小学和初中。
他总会找到个众人都能信服的理由,把自己这个包袱抛下,既然这样,不如就自己主动选择自立的道路,这样还干脆一些。
夏小语抬起头,说:“我自己可以的。再说了,家里旁边还住着林奶奶一家呢!之前奶奶进城来住,我自己一个人也能照顾好自己。”
夏日辉叹了一口气,说:“既然你如此坚持,那就继续在村里读书吧。有什么事情,记得打电话过来,伯父会帮你的!”
夏小语点点头,回答说:“好的。”
接下来,夏日辉拿出一沓钱,看面额,都是一百元一张的钞票。夏日辉把这沓钱递给夏小语,说:“过去你奶奶和你,一年我给两千元生活费,现在你奶奶走了,你一个人,一年一千元生活费应该够用了。伯父相信你是个做事有方寸的孩子,这些钱别一下子花完,要用完一年的。”
夏小语连忙摆手,说:“谢谢伯父!我自己养了小白兔,可以卖兔子赚生活费,您不用给我钱了。”
夏日辉把钱塞到夏小语手中,说:“长者赐不敢辞!这是伯父给你的,你就好好拿着吧!”
夏小语只好把钱收起来,说:“谢谢伯父!”
后来,夏小语上了五楼,一个人的时候,数了数那沓钱,一共是八百元。春节后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这个账算起来也是对的。
根据上辈子的经验,就算夏小语不推辞,这个生活费,夏日辉也给不了几年。所以最正确的方式,还是要靠自己努力,自己养活自己。
为了第二天可以上学,这一天晚上夏小语就要回木阳村。伯父还是像来时那样,安排了三堂哥送夏小语回村里。
吃过下午的早晚饭(在下午三点钟吃晚饭叫做早晚饭),夏小语背着帆布背包,和三堂哥一起走到站点,上了客车,到了石亭镇的车站下车,然后两个人向木阳村走去。
夏小语想起了上辈子的事情,看了看三堂哥,小心地问道:“三哥,你学会开车了吗?”
三堂哥笑着回答:“学会了!我正打算到香港帮一个老板开车。”
夏小语急忙问道:“是推土机吗?”
“咦!你怎么知道的?”夏成广感到很意外:“你怎么知道是工地的车?”
夏小语急了,说:“三哥,你不要去开推土机好吗?那样太危险了!”
夏成广沉默了,说:“在工地开这种车赚钱多啊!我爸很支持我去那里开车。”
夏小语问道:“三哥,你赚到的钱是自己拿着?”
“怎么可能?我还没结婚,赚到的钱要交给父母的。”夏成广回答,脸上没有一丝不愉快。
夏小语认真地对夏成广说:“三哥,你听我说,人的平安和健康才是最重要的!不能为了钱,不顾自己的安危。我是不赞同你去那里开车的,希望你好好考虑清楚再做决定。假如你还是要去开车,那就最好避开那种大型的推土机,一切小心为上,我希望我的三哥永远平平安安的!”
夏成广听了夏小语的话,也有点动容。他想了想,回答说:“我会记住你的话,谢谢!”
夏小语笑了,说:“你是我的三哥,关心你是应该的!”
接下来两个人都相视而笑。
回到村里,夏成广拿出奶奶家的钥匙,对夏小语说:“奶奶屋子里的东西,在前两天我们回来收拾过了,你还有什么需要用的,就现在拿过去你那边,这屋子的钥匙,我爸吩咐我还要拿回去的。”
夏小语拿过钥匙,把奶奶家的们打开。走进屋子,打开柜子,发现奶奶的衣服都没有了,不知道是丢弃了,还是烧掉了。柜子里也没有其他东西,空空的。
夏小语深吸了一口气,虽说奶奶已经七十六岁了,这个时候去世,也算是瓜熟蒂落。但是夏小语的心里还是很悲伤。以后再也没有奶奶给自己煮饭了,也没有奶奶半夜里哄自己睡觉了。一想到这些,夏小语的泪水又滴落下来。
夏成广劝道:“你别伤心了,奶奶在天上也会保佑你的!”
“嗯!”夏小语擦干泪水,说:“我要拿几个箩筐。在柴房里。”
夏成广走出奶奶的屋子,把旁边的柴房门打开,说:“你随便拿!”
夏小语从中挑选了四个箩筐和四个簸箕。奶奶的柴房很大,里面也还有很多柴禾。
夏小语想了想,问三堂哥:“我煮饭需要柴禾,能不能让我管这柴房的钥匙?”
“当然可以!”夏成广点点头,说:“我爸也和种我们田地的那些人家说好了,就算奶奶不在了,他们还是要把柴禾晒干送过来的。柴房的钥匙就归你管,等他们割禾后,把柴禾晒干,就会去叫你开门,让他们把柴禾搬进来。”
夏小语点点头,说:“这样正好!”
夏成广把所有的门窗关紧了,把柴房的那条钥匙从钥匙圈里拆下来,递给夏小语。
夏小语把钥匙放好后,夏成广就提着箩筐,拿着簸箕,朝夏小语家走去。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到了家门口,夏小语走到林小燕家门口喊林小燕,林小燕端着饭碗过来开门,把钥匙递给夏小语,夏小语说了声谢谢,就走回自己家了。
打开院子门,夏成广放下东西,洗了洗手,就对夏小语说:“我要早点去赶客车回城,你一个人要学会好好照顾自己!”
夏小语点点头,说:“我会的,你放心!”
夏成广也点点头。
看着夏成广离开的背影,夏小语关上院子门,开始喂养鸡兔和清洁院子。
从此以后,就真的一个人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