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的动静,老爷子想装死都不行,只得阴沉着脸披上衣服起了身。经过齐氏房间的时候,见里面已经没有孩子的哭声了,估摸着孩子又睡着了。老爷子叹了口气,虽然不满,但也没说什么,径自去了院子里。
屋里,齐氏看了一眼黑漆漆的窗子,耳边还是安新海哭天抢地的叫唤声。齐氏垂下眼睛,心底一点波澜都没有。她听着安新海的话,心里默默地想着,这种负心汉,要是被打死也就算了,何必留着祸害人呢。
“嚎什么?!”老爷子到了院子里,一看到刘氏和安新海那样子就来气,也不管安新海是真伤着还是假的,先痛骂了一顿,“三更半夜的!鬼叫什么!让人笑话!”
“老头子,你有没有良心啊?”刘氏见安新海疼得直叫唤,自然心疼儿子,抹着眼泪指着老爷子说:“你来看看呀,咱儿子被人打了!”
说话间,老爷子也走到石桌旁,垂下眼睛打量了一下安新海,还真是被打的不轻,光脸上就破了好几块皮。但是,安新海这样子,实在是让人看了来气。一个大老爷们,这点疼都忍不了,还这么叫唤,也实在是丢人。
老爷子没带拐杖出来,只能坐到一旁,指着安新海说:“你个大男人,叫唤什么?!赶紧起来!”
“爸——爸——”安新海哭嚎着,“我……我手可能断了,腿也疼得厉害!”
老爷子看着安新海这副哭哭啼啼的样子,跟个女人似的,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他说:“我问你,你怎么回来的?”
“我……”安新海说着,还委屈了,掩着面说:“我自己走回来的,我在后面那条路上被人打的,这么晚了也没人,只能自己走回来。”
刘氏一听立刻心疼,摸着安新海破了相的脸说:“我可怜的孩子,伤成这样了还只能自己走回来,肯定疼坏了吧?”
安新海拉着刘氏的手,连忙点头。
老爷子要被这母子俩气死了,伸手指着安新海说:“你都能自己走回来,说明手脚没问题,你一个大男人,至于嚎成这个样子嘛。你也是!”说着,又把矛头指向了刘氏,“慈母多败儿!他不过是一点皮外伤,你就跟着起哄,你这么惯着他,哪天在外面打死了都活该!”
“老头子,你怎么能这么说呢!这好歹是你儿子,你也不心疼!”刘氏不乐意了,瞪着眼睛跟老爷子讲道理。
“哼!”安老爷子冷哼一声,“心疼?你看他那个样子,还有点出息没有了?!人家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男儿有泪不轻弹,你看看你的好儿子呢!这么大一个人了,三更半夜的,在这人哭哭啼啼跟个娘们儿似的,丢不丢人!连伟子都比他有出息!”
安新海被老爷子一通骂,面子上过不去,酒也差不多全醒了,咬着牙把到了嘴边的哀嚎咽了回去,憋着嘴看刘氏。刘氏被老爷子数落了一通,也不好还嘴,知道老爷子是气着了,而且她看了看安新海,的确是没什么大伤,便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嗫嚅着找台阶下,“那儿子被人打了,我能不紧张嘛。那个……你赶紧去,找个大夫来看看啊。”
“哎呦,爸,我是真的疼,不是装的。”安新海适时地皱了眉,期期艾艾地说道。
安老爷子看他这样子也的确是狼狈,这才缓了缓心里的怒气,没好气地说:“找什么大夫啊?这大半夜的,谁愿意跑这一趟啊。你别杵着了,赶紧扶着他到屋子去,换件衣裳,擦点药酒,明天再说。”老爷子看着刘氏,吩咐道。
刘氏没辙,老爷子说的也有道理,便也不再说什么,扶着哼哼唧唧的安新海往屋子里去了。
安新海伤成这样子,齐氏当然不能坐视不理。在老爷子和刘氏在外面说话的功夫,她已经把熟睡的宝宝抱到安正伟那边让这个做哥哥的先带一会儿,自己回到屋里拿出干净的衣服等待着。
等刘氏扶着安新海进屋了,齐氏顺势搭了把手,说:“阿海,你赶紧坐下先换件衣服,我去打盆热水来。”说着,便急急忙忙地出去了,一副慌张又担心的样子。
刘氏没想到齐氏已经把衣服拿出来了,到了嘴边的责骂没能说出口,只好没好气地嘀咕了一句,“哼,这次倒是没装死,也不知道演戏给谁看呢。”
安新海把齐氏着急担忧的样子看在眼里,听刘氏这样说有些不大痛快,看了刘氏一眼,“妈,你别这么说,阿梅是我媳妇儿,担心我不是应该的嘛。”
“哼,就你耳根子软。”刘氏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
“行了行了,你赶紧扶我到床上躺着去。”安新海不耐烦地说。
不一会儿,齐氏便端着满满一盆热水进来了,正好安新海把衣服全脱了,她便走过去,拿着热毛巾体贴地给安新海擦身子,顺便看看他身上都有哪些伤。
老爷子虽然刚刚骂得严厉,但其实也是担心的,这会儿也到屋子里看了看。安新海虽说没断胳膊断腿的,但是这满身的红肿淤青也很是吓人,尤其身上有几个地方都破皮了,血流不止。
“哎呀,怎么把孩子打成这样了?你看啊老头子!”刘氏嚷嚷着回头喊老爷子,眼泪都要下来了。她疼儿子疼孙子都当作命根子来疼的,如今儿子被打成这样,她都要心疼死了。
齐氏看了安新海一眼,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哽咽着说:“是谁那么狠心啊,怎么下手那么重呢,这身上都没一块儿好地儿了。”
安新海看着齐氏这一脸心疼的样子倒是很受用,这下是真不好意思喊疼了,故作豪迈地摆摆手说:“都是小伤,行了赶紧擦点药酒就算了。”
刘氏和齐氏两人仔细地给安新海清洗了伤口,又挨个上了药。期间,安新海还是忍不住“唉唉”了几声,但是碍于面子,没好意思太大声地嚎出来。
老爷子在一旁看着,脸色可不太好看,等安新海重新穿好衣服之后,他才沉声问:“海子,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安新海尴尬地看了看屋顶,犹犹豫豫地说:“这黑灯瞎火的,我没看清楚啊。”
“怎么会看不清楚呢!”刘氏奇怪地问:“他们几个人啊?”
“一个吧。”安新海面子上过不去,连忙解释:“那人可阴险了,拿了个麻袋把我套起来了,我没看到人,又被束缚着,这才被打成这样的,要不然哪能让人打成这样啊!”
老爷子无奈,不死心地追问:“你就一丁点都没看到?人也不会无缘五故打人的吧,肯定是你认识的人。”
“我真没看到。”
刘氏哼了一声,眯起眼睛说:“没看到也能猜到,还能有谁!肯定是平子!”说着,看了老爷子一眼,笃定地说:“他是气咱们海子把他闺女打了,所以来报仇了!”
安新海看了义愤填膺的刘氏一眼,张了张嘴,又没说什么。其实,安新海心里觉得这事儿跟安新平没关系,他一时间没什么头绪,但是却也没往安新平身上想。可是,刘氏都那么说了,那一脸肯定的样子,安新海也就不多那个嘴了。
“胡说!”老爷子可明白着呢,白了刘氏一眼,“你别瞎嚷嚷,海子什么都没看到,你怎么就肯定是平子干的。”
“除了他还能有谁?!”刘氏蛮不讲理地追问。
老爷子懒得跟她废话,站起来准备回屋去,“这凡事要讲证据,你凭什么那么说啊!”
“我明天问问他去!”刘氏不依不挠,还看了安新海一眼,“海子,你明天跟妈一起去,他能带那个贱蹄子来找咱们算账,咱也能找他去。你被打成这样,怎么也得要点医药费吧。”
老爷子本来不太赞成的,但是看着刘氏这副凶悍的样子,犹豫了一下竟然点头同意了,“算了,明儿我跟你们一起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