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小大惊起来,只觉得原本被封在冰里面的人突然间复活过来是件异常古怪蹊跷之事,便要提醒她爹小心。然而她爹见到那人除了过分惊愕之外却并无任何警惕与戒心,反倒吓到了似地磕磕绊绊说道:“是、是王师兄……吗?”
张小小听言猛地一愣,继而反应过来,他爹的师兄不就是她的师伯吗?只是眼前这个人又是哪一个师伯?她怎么不认得,又从来没有听说过?赶忙拽着张九延的胳膊说道:“爹,他是谁?你为什么要喊他师兄?”
然而张九延此时却已顾不上与她说话,急匆匆地迎了上去,再度喊道:“王师兄,真得是你吗?你不是已经……”
王扬明白他的意思,握住他的手笑道:“九延,是我,我是王重光,我没有死,我又活过来了!”
“你活过来了?这、这实在是太、太好了!”
张九延一面嘴里不住地念叨着太好了,一面‘激’动地攥紧王扬的手,一面不住地上下打量着他,仿佛还不敢相信王扬的死而复生,还在确认眼前之人的身份。
张九延虽然听自己的‘女’儿说过冰‘洞’发生的事,听‘女’儿描述过那人的样貌,隐约猜出那人的身份,然而其中涉及的都只是上一代的恩怨,并未将详情包括冰中之人的身份告诉她,所以张小小对突然出现的王扬一无所知。
再加上她已看清下方与她的三师伯李重元对峙的那人正是傅青书,想起此人杀害了谭清,又连累石海生被逐出云天‘门’,她真是又惊又惧,又气又恨,想起王扬当时也在冰‘洞’中,便将他俩看成是一伙的,赶忙来拽她父亲,着急喊道:“爹,爹,那个大魔头傅青书也来了,是他害死了谭师兄,难保这个人与他不是一伙的,又来寻我们云天‘门’的晦气了呢!”
张小小一句话方才把张九延从重逢的喜悦之中惊醒过来,想起另还有一个棘手的傅青书在场,看情形,王扬极有可能是与傅青书一道来的。他是知道王扬的为人的,断不会跟傅青书一样肆意胡为,倘若知道傅青书的所作所为,说不定还会加以训诫,因此,虽然“大敌”当前,他也不甚紧张。
王扬听见张小小说话,一转头,果然见这个丫头极为忌惮警惕地望着自己,见她果然如傅青书所说好好地,未曾受伤,便对她笑了一笑,道:“你叫小小对不对?”
小小果然惊了一惊,狐疑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继而像是恍然大悟,指着他质问道,“果然,你当时在冰里面是活的,并没有死,是故意闭着眼睛不说话吓我们的?”
“小小!怎么对着大师伯你你你的,这样没礼貌。”不待王扬回答,张九延率先责备她道,“还不快来见过你的大师伯!”
“大师伯?他是大师伯?这怎么会呢?大师伯不是早就过世了么?”张九延的话越发添了张小小满肚子的疑问,要问个清楚明白才肯罢休。
王扬见她的反应甚为可爱,故意卖关子逗她道:“我不光知道你的名字,还知道你有两个师兄,一个叫谭清,还有一个叫……石海生对不对?”
“你你你,你到底是人是鬼?”张小小见全被他说中,心中疑‘惑’更浓,却忽地生出一种恐惧感来,赶忙躲到她父亲身后质问道。
张九延也奇怪王扬是怎么得知小小及其他两人的姓名,他以前是断定王扬已经死了的,所以在山崩地裂的时候死拦着李重元不让他去找人,将其打昏带回了云天‘门’,可李重元一醒来,就发了疯似地要去寻人,谁也拦不住。
张九延费尽口舌,劝了他不知多少回,才让他接受了他师兄已死的现实,打消了再去找人的念头。自此之后,李重元整个人浑浑噩噩,一蹶不振,张九延看着也伤心,陪了他好一段时间,方才慢慢地恢复过来,却像是看破了世事一样,‘性’情变得冷淡,只顾专心修炼,既不管‘门’派中的闲事,也不与人来往了。
经过一场恶战,偌大一个修真‘门’派不知死伤多少弟子,人才凋敝,景况惨淡,不过两百年的时光,掌‘门’及上头几位长老前后坐化而去。本来群龙无首,该由‘门’派内辈分高,修为高的人来继承道统,可最佳人选的李重元早就心灰意冷,看破世情,始终不愿出面,反倒推给了张九延来做,自己仍旧一人独居在昔日三人所住的院子里,闭‘门’谢客。
就这样过了将近有三百多个年头,直到二十多年前,他偶然间动了外出的念头,回来时就在这云天‘门’所在的云灵山脚下捡到一个襁褓中的婴儿,看模样还未及满月,身上只留有一张字条写着他的名字,并无其他的详情。李重元偶然间在婴儿的小手背上看到一个眼熟的胎记,想起前事,又是惊讶又是‘激’动,便立刻将孩子抱回了‘门’派里。
张九延见一向不‘露’面的他抱了个孩子回来十分吃惊,方才知道他是因为胎记的缘故才收养了这个孩子。他清楚李重元对他师兄的情意,怕他这些年过下来还余情未了,反倒寄托到这个孩子身上,日后会闹出什么矛盾变故,他一心一意是为李重元好,便将话跟他挑明了说。
李重元却也明事理,告诉张九延他收养这个孩子一来是因为他师兄的缘故,二来也是看他可怜,与自己有缘,他向着张九延保证收养他只将他当徒弟看待,不会有其他的歪念头。然而那孩子一天天地长大,李重元却也如常人般一天天地老去,到最后变成一个头发‘花’白、年逾六旬的老人。
别人都道大长老老了,只有张九延知道他是用心良苦,再加上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在李重元宠溺谭清这件事上也只能规劝两句,别无其他方法。正因为师父、掌‘门’教徒无方,治`下不严,才会助长熊徒弟的气焰,最后自取灭亡,由真正的王扬来接手。
张九延及李重元知道谭清是王重光的转世,便认定王重光早已经死了,认定傅青书藏在冰‘洞’里的只是一具尸体,现在那尸体复活过来,好好地站在他们跟前,自然是又惊又喜又万般地不解,只待王扬亲口讲明白。
王扬对张九延及小小道:“我此次来,一是为了救重元,二是为了石海生的事情。”
小小听到石海生的名字,早就按捺不住,立刻从她父亲身后跳出来,也不怕王扬了,急忙说道:“石师兄已经被三师伯赶出师‘门’了,大师伯你既然知道他,那知不知道他现在那儿?过得好不好?”
王扬一听,确认石海生真得已被李重元赶出云天‘门’去,知道自己是来对了,便道:“重元这件事做得实在大错特错,我会好好教训他的,我已叫人去寻石海生回来了,其实谭清他并没有死。”
“谭师兄他没有死?那他现在在哪儿呢?”
王扬见到张小小急切的样子,知道这丫头是关心着自己,不由微微一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张小小起初不知王扬的用意,还特意四处地张望了一下,继而像是反应过来,拿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一样,惊疑道:“啊?你说是你?”
张九延则皱眉思忖,王扬说的也不算有错,真按胎记的说法,谭清确实是他的转世无疑,只不过现在他们的王师兄既然没死,那转世一说也就行不通了。
“重光,重光,怎么你原来还有个名字叫谭清啊?”
就在张九延父‘女’满腹狐疑的时候,王扬身边忽地凭空出现两个人影,一红一白,一个娇小,一个高大,那娇小的红衣少年十分俊秀可爱,那高大的白猿打扮‘成’人的模样,却有些不伦不类,且面容略显狰狞,把张小小吓了一跳,不由惊呼出声。
这两个调皮鬼齐齐地朝着张九延父‘女’嘻嘻地一笑,一转身就看到了站在后面的傅青书与李重元,此时李重元既已恢复到了年轻的模样,阿黄自然认得他,嗷地一声大叫,拉着小白就兴奋地朝着李重元扑去。
傅、李二人被他们这么一打搅,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陡然消失,阿黄一下子蹿到李重元面前,一把抱住他道:“重元,重元,我想死你啦!”
小白有样学样,也不管李重元是否与他相熟,猿臂一伸,也给了他一个熊抱。李重元反倒吓了一跳,急忙挣脱,闪到一旁,警惕而疑‘惑’道:“你们是?”
阿黄也不恼,笑嘻嘻道:“怎么不认得我了?”
小白也自在一边‘插’科打诨道:“不认得我了吗?”
光看外表,李重元当然不认得他们,很诚实地摇了摇头道:“不认得。”
待阿黄说出了自己的身份,李重元方才恍然大悟,却又不敢置信,三百多年前小小软软的一团到现如今竟已化成了人形,不由地伸出手来碰了碰阿黄,惊讶道:“你如今长这么大了,真不可思议。”
阿黄好似也很喜欢李重元‘摸’`他,便道:“重元你‘摸’`‘摸’`我的头吧,你这么多年都没‘摸’过我了。”他还记得以前还是小狗模样时,李重元最爱将他捧在怀里,给他顺‘毛’。
李重元便伸手‘摸’了‘摸’阿黄的头发,小白不甘落后,也拿头往李重元手心蹭去,喊道:“也来‘摸’`‘摸’`我,我也要‘摸’!”
傅青书见阿黄和小白纠缠住了李重元,乐得清静,赶忙追到王扬身边,刚开口喊了师兄两个字,张小小早已指着他喊道:“爹,是他,就是他,他杀了,杀了……”眼睛看着王扬,嘴里就说不出来了。
张九延见着这个煞星,心里也是不悦,只是碍着王扬的面子,只冷冷地扫了傅青书一眼,并不说什么。此时李重元也赶到了他们身边,冤家路窄,两人一见面,又有争吵的趋势。
阿黄与小白瞧着他俩,嘻嘻一笑道:“你俩都别吵了,重光是我们的,我们的!”一面说,一面将王扬抱住不松手。
傅青书与李重元见了,脸‘色’一沉,这回倒是很同心地出声呵斥,一个道:“胡说八道!”一个道:“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