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近,所有在外的人都回来了,即使还没有回来也是在回来的路上。一年的奔波与劳累在这个时候都要放下了,即使多么辛苦的人在这个关头都会觉得幸福。
外出打工的年轻人,一年四季不回家,可是在年关一定要回来一次,哪怕在千里之外,哪怕打工的地方需要加班,或者给予再高的工钱,他们都会回来一趟。
过年是天大的事情,每一个中国人都要关心的节日。
腊月二十,村子里大多数人都回来了,陈实的堂哥堂弟们回来,小叔婶子也回来了,当然还有婶子家的虎子。
在县城上学后,虎子完全变了一个模样,不再虎头虎脑,看上去非常的精神,小帅小帅的,给人一种阳光天真的感觉,当然也聪明了不少,毕竟,县城的教学质量比起村子里来说要高很多。
陈实家杀年猪,因此一大早就来了很多人,婶子和母亲带着一众妇女们做饭,父亲和陈实则带着众人开始杀猪。
杀猪的活说来简单也复杂,若是随便弄一下,每一个人都会,可是,若要搞细致一点,精致一点,那么没有一定的经验是做不了的。
杀猪除了要一个屠夫之外,当然还要其他人帮忙,否则,一个人估计要搞一天才能搞定一头猪。
从把猪杀死开始,要烧水烫毛,把表层的油皮刮掉,顺便把猪毛全部拔光,然后一头猪就变成白白嫩嫩的,之后才开膛破肚,清理里面的东西。
这猪身上虽然没有什么宝贝,但对于农家人来说,猪身上一身都是宝。
从刚杀猪时开始,猪血不能浪费,可以做很多好吃的,比如血豆腐,用猪血和豆腐搅拌后晒干储存起来,什么时候想吃就切一点。当然,猪血可以凝固后直接煮来吃,这也是一道绝美的食品,学名叫做血旺。
猪头上的东西也非常的好,从猪耳朵到舌头,还有猪脑等等都是美味,不过要有一定的手艺,否则,猪头可没有那么好吃,因为猪头上的肉是比较复杂的,它凹凸不平的表面很难清洗,若是一个不小心,绝对会留下猪毛。
猪的脖子更是一个好地方,这是做红烧肉的好肉,比起猪屁股来也不差。猪腿或许是最知名的地方了,从猪蹄开始一直到大腿根部,每一个地方都是异常鲜美的好肉。猪蹄自不必说,陈实记得小时候家里炖猪蹄,然后老人总是告诉小孩说小娃儿不能吃蹄子,否则长大了娶不到老婆,当时他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直到现在他才恍然明白,只因为猪蹄太好吃了,老人们不知不觉编造出了一个谎言来吓唬孩子。
猪腿可以制作成火腿,县城的火腿可是非常出名的,据说远销外省,就连京城等地也有。
猪身上,陈实最喜欢吃的不是猪头也不是猪腿猪蹄,小时候他最喜欢的是猪尾巴,可是老人说吃了猪尾巴就会摇头晃脑,不让吃,因此,他很少吃到猪尾巴,后来他就发现猪腰子非常的妙。
猪腰子像是两颗大红豆,模样看起来漂亮,肉质也鲜美,既然,不是肥肉也不是普通的瘦肉,总之,有一种陈实说不出来的味道,嚼起来很有劲头,而且,吃猪腰子的话老人们没有忌讳,随便你怎么吃,他们似乎不喜欢这东西。
内脏方面,猪肝用来下酒最好,心和肺剁细了炒过后储存起来,吃火锅的时候用来做底料非常不错,大肠和小肠的吃法也不尽相同。大肠可以直接煮后做成肥肠,小肠就有讲究了。陈实家的吃法是先把它盘起来,成为手臂粗的桶装,然后用盐研制后熏干,吃的时候先煮熟,最后切成片,然后用小炒,绝对是一道美味佳肴。
肠子虽然好吃,不过很难弄。从杀猪的时候开始就异常的艰难,首先,每一节肠子里面都有猪大便,要先翻过,然后用热水洗净,之后再把表层刮掉,这还只是初步的处理,之后的清洗的程序还有很多。
陈实就被父亲分配去清洗猪大肠,他不情不愿,可是没有办法,他若是自己不去,让别人怎么看?这毕竟是自家杀猪,你自家都嫌弃脏的话,别人当然不愿意帮助你。
猪大肠上面是有油的,之前先要把油剔除掉,这个阶段一定要小心翼翼,若是不小心把肠子弄破的话就糟糕了,可以想象一下,污秽全部流到表面上来,把油全部污染了的话根本就没法吃。因此,这一阶段,必须小心再小心,慢慢的把油剔除掉,然后再把肠子内外翻过来,如此就可以清洗了,等用水冲洗掉表层的污秽后就可以刮掉肠子内的那一层由黄又脏的东西,把这些处理好之后就可以储存起来,等吃的时候再清洗。
翻肠也有讲究,一个人是没法弄的,因为要一个牵头,一个牵尾,然后用一根棍子把头部从肠子内部赛出了,让内外倒转,如此污秽就全部流出来了,也不用担心污染到肠子外面,这个阶段也是要小心翼翼。
陈实和堂哥一起弄肠子,两人用一个大簸箕端着肠子到茅房边上,顺便把污秽的东西倒在茅房里面,不然若是直接扔在路面上的话就太臭了。
陈实拉着头部,堂哥拉着尾部,然后陈实用一根棍子把扎实的头部塞进去,这样一捅,污秽就会从尾部流出来,最后流出来的是头部,然后拉着头部轻轻的往前走,一条肠子的内外就会翻转过来了。
陈实对堂哥说道:“太臭了。”
堂哥呵呵一笑说:“臭点算啥?吃的时候你就会说好吃了。”
陈实点头道:“说得是,这好吃的东西都不一定是好东西,尤其是没有做成食物之前,绝对不是好东西。”
堂哥说道:“我看有些人连尿包都弄来吃了,你家的要不要?”
陈实赶紧摇头道:“尿包就不要了,喂狗吧!”
堂哥忽然指了指前面,陈实抬头看去,只见虎子已经把尿包拿来玩了。
也不知道虎子在什么地方找了一个气筒,然后给尿包充上气后扎上口子,如此一来就变成了一个气球。最主要的是这个气球非常经久耐用,虎子可没有把它当气球用,而是当成武器了。
只见他把尿包扎在一根棍子上面,然后追着玩伴打,尿包打在头上也不会有多大的事,可是孩子们去异常害怕,都逃之夭夭,虎子就像是一只老虎一样,所有小伙伴们都不敢靠近他,他却耀武扬威地到处炫耀。
陈实第一次看见居然如此玩,他小时候可没有这个待遇,他记得小时候猪尿包都给狗吃了,他连看的机会都没有。
陈实哈哈大笑说道:“这个虎子太调皮了,他也太坏了,打在人身上就全是油,孩子们不害怕才怪。”
其实,孩子们也不是害怕,谁都在知道,即使被打着也没什么大不了,不过小孩子玩闹就是这样,明知不疼不痛,但是还要装作害怕的模样,这也是孩子的天性之一,若是现在,虎子拿尿包来打陈实一下,他一定不会觉得有啥,可孩子就不同了,即使没有啥问题,他也会觉得自己吃亏了。
堂哥说:“我知道有些人把尿包洗干净后直接炒来吃。”
陈实道:“他们不嫌恶心吗?”
堂哥哈哈一笑道:“这你就不明白了,尿包和大肠有什么区别?一个装尿,一个装米田共,都是污秽之物,你能比出一个高低来?你能区分哪一个更加干净些?”
陈实无语,仔细一想还真是如此,可是,他就是不习惯,这或许是自小养成的习俗而已,自小认知里面就觉得尿包比较脏,可他从来没有想过大肠其实更脏,不吃尿包也只是没有吃过而已,至于如何会养成这样的习惯呢?或许是他的祖宗们不喜欢吃尿包,认为这东西不好吃而已。
堂哥和他用了一两个小时才把大肠和小肠搞定,等两人把肠子弄完后,一头猪基本上就搞定了,不过还有最后一道程序,那就是要腌制,最后熏干成为腊肉。
腌制很简单,就是在上面敷上盐,当然,也有加入香料的,不过陈实家没有这个习惯,直接用盐就行了。其他的香料可以在炒肉的时候再加。敷上盐后,要在大锅里面放个三五天,等水分都自动脱出来,然后挂在高处,从下面生火来熏烤,也有直接放在太阳下面暴晒的,但是西南地区的太阳光照不是那么好,尤其是冬天,因此,大多是用火熏烤。
腌肉需要两个人,不过陈实家请了附近的邻居过来帮忙,因此,四五个人不用一会儿就能搞定。这腌制好猪肉后一头猪就算是搞定了,也就没有啥事了,就等吃饭。
吃饭当然是最重要的一件事情,一年到头来,过年不就是为了好好的吃一顿吗?杀年猪请了亲朋好友们来,不就是为了大家尝个鲜吗?不就是为了和大家分享吗?
因此,陈实家门口可就热闹了,乡里乡亲的,大家相互帮忙,男人们杀了猪,妇女们做了饭,小孩子是第一个先吃到的,从新鲜的瘦肉到排骨,每一道菜都是那么鲜美,远远的就能闻到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