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广庆听这话似是有些威胁,而小妹听这话似是有些赌气。
格局不同,听起来的味道也就不尽相同。
而邵成东则听出了另外的调调,这卫笙怕是打算拿捏乔广庆了,只是她能拿得住吗,这做派可着实有些冒险了。
“那我要是不帮呢?”乔广庆仿佛被这话逗笑,又仿佛被这话激怒,他面上淡笑着,身躯朝着后背的靠椅轻轻靠了上去,几乎是将眼球下移盯着身畔的卫笙。
她依旧含笑坐在原位,手中轻轻转动着白瓷茶杯,“我曾经有两个敌人,乔司想听听他们的下场吗?”
乔广庆不禁眯起眼眸,面上再次做出颇感兴趣的模样,倒是显露出了几分他本该具备的沉稳冷凝。
卫笙轻轻勾了勾唇角,“曾经朝南市的一把书记葛沅水,他不愿意成为我的朋友,结果铁证如山,他落马了。”
乔广庆渐渐收起几分笑容,目光阴沉地盯着卫笙。
卫笙继续不紧不慢地转动了下手中的瓷杯,声音平稳缓和地笑道,“还有一位,曾经是S海市一把书记段正勇,他同样不愿成为我的朋友,结果他的下场比葛沅水更惨。”
卫笙抬目看向乔广庆沉着一笑,又看向那乔广庆身旁的小妹,“他被自己人给造了他的反,直到蹲进狱里,还不相信。”说到这,她似是觉得十分好笑,不禁缓缓笑出声来。
雅间里静悄悄的,小妹被她这般盯着,唇瓣轻轻颤抖了一下,面色顿僵。
其他雅间有些杂乱地推杯换盏声,配上这间雅间中压抑在喉中的低笑声,却显得格外诡异。
邵成东也是首次听闻这些种种,早前他跟葛沅水还有合作,就是败在卫笙手里,这事他早有猜测,而段正勇的事他却是丝毫不知,虽说那时候邵秉然被林啸抓走,但事实上邵成东对这些旁枝末节的内情并不知晓。
他有些惊异地望向卫笙,却见卫笙也转目看向他,并对着他点了点头做出示意,她嘴里同时说道,“其实我愿意交下乔司这位朋友,就是不知道乔司愿不愿意交下我这位朋友?”
邵成东立马反应过来,将包中准备好的一捆纸包从中掏出,放在了晶莹剔透地玻璃转盘之上。
卫笙就转动那转盘,将那纸包转至乔广庆的眼前。
乔广庆盯着面前那捆纸包,分明知道小姑娘言语是在威胁恐吓,却除了隐怒以外,更多的是翻江倒海般思绪万千。
不得不说,这般威胁恐吓,并非没有作用。
身居他这位置,算是半高不低,而乔广庆自认平日里做事虽然稳妥,却也有不少把柄外露,也就是无人敢跟他撕破脸,若真有这种角色,他也不是全无顾忌。
何况。
一般商人,哪敢说出这些话来。
全无底气,又怎么敢行这些事。
面对卫笙此种小人行径,相比怒极,乔广庆心中更生出几分忌惮。
“乔司无须担心,对待朋友,我向来好酒好饭从无吝啬。”说罢,她上身微侧,直对着乔广庆端起茶杯于唇畔轻吹,声音清浅几近平调,“如果乔司不愿意交下我这位朋友,大可当作没有听见我刚才那番话。”
他将目光从那捆纸包上移开,目光飞快地在卫笙身上扫量一眼,阴恻恻地笑笑道,“卫总?呵呵,卫总,你知不知道就你刚刚那一番话,包括威胁官员强行受贿,被检举上去是个什么下场?”
卫笙面色泰然地将杯子放在桌面,声音轻幽,“检举?MSS有我的一切记录,最高人民法院都不会受理我的庭审文件,乔司是打算亲自试水?”
乔广庆滚圆身躯不禁一震,这才瞪大眼睛打量了她好一会,蠕了蠕嘴唇,面上忽然露出笑容,整个身子也随之一颤,微微前倾,伸手转动那桌面,将纸包转到了小妹身前,同时笑道,“卫小姐真是会开玩笑,好了!玩笑到此为止,你这个朋友,我乔广庆交下了!”
小妹微微一愣,别的她没听懂,就听懂这卫笙言语间威逼利诱的,乔司就答应了?
她驾轻就熟地拿起钱装在了自己的包里,就好似这一切跟乔广庆全无关系一般,卫笙这才又抬目看向小妹,心笑带她过来原来还有这个作用。提及MSS,没想到关键时刻还真那么点作用,总算没白结识一回。
至于旁的她倒不怕,就算旁人听去,也只当她是在吓唬乔广庆。
就是乔广庆自己,这会儿恐怕也是半信半疑,却也抱着宁可信其有之打算,不予得罪她。
邵成东也正震惊在卫笙刚刚的话语里并未回神,此刻见乔广庆换了态度,也是震惊之余心底长舒口气,换做是他,恐怕也不敢这样对名司级官员背水一战,这世上恐怕也真挑不出几个敢走这步棋的。
而换句话说,卫笙当真是胆大包天,还是底气十足?
邵成东这会儿也是摸不准了。
但想来没有些底气和筹码,也却如他般不会具备此种胆气。
……
李政文酒过三巡上了个洗手间,又停靠在洗手间的外间儿抽了根烟,心里想法颇多,打定主意待会进门暗示卫笙先行退场,事实上现在这孩子在这已经没什么必要了,他也不打算助长乔广庆这老东西的气焰。
该谈事谈事,真谈不妥,再令寻他法。
打定主意,李政文便将已经燃至尾巴的烟头扔在地面,在上面轻轻碾了两脚,这才跨步出了洗手间门,朝着雅间方向走去。
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再进门,屋子里的气氛已然变得不同,乔广庆与邵成东刚刚碰杯,杯酒进肚,那笑容都是照比他离开前多了几分爽朗亲近,少了几分拿捏算计。
而卫笙也在一旁笑吟吟地端着茶杯,将胳膊横在身前轻饮茶水,待放下茶杯,还心情大好地动起筷子。
邵成东没有直言,李政文也不好问些什么,但总感觉在他离开这一会的功夫里,有什么悄然发生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