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城他胡海峰不是没有来过,正相反的这城里留下过他很多的足迹,当然了也属风月场所居多。故而长时间以来他养成一个习惯,就是每一次见到这开原城后就会有一种难以言表的冲动。可是今天的他异常的沉默了下来,眼睛死死盯着开原城,可是思绪回到了以前,那时他们都还是土匪的岁月。
当年就是这个城里的一个小娃娃口若悬河的给所有土匪的许一个天大的承诺,犹如井中捞月一般不切实际!要给土匪一个出身,一个挺起腰板的机会!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胡海峰从来都没有听过这么好笑的笑话!这样的事还是你们年轻人干吧,打心眼里不相信的胡海峰带着人回到鸡鸣山,就在他的大本营等着看他们这些撞破了头之人的笑话!等着他们在某一次的战斗中被杀得干干净净的消息!而他最想见到却是当年那些与他意见相悖的家伙们,一个个如丧家之犬一般来到鸡鸣山求他胡海峰好心收留!
可是胡海峰等到却不是能彰显他自己先见之明的好消息,更不是落魄得只剩下一条命的家伙们痛哭流涕大呼后悔之景,反而是这个所谓的杀虏军一仗接着一仗的胜利!这名气反而是越来越响,在自己无尽的愤慨中,他们竟然完成了朝廷大军都办不到的事:收复开原城!
胡海峰就觉得是恍惚之间,杀虏军的威名便已经传遍辽东,少年伯爷的大名在后金那边叫得都是震天动地!当初他的承诺正一步接着一步的迈向现实,而付天奇,盛嗣超还有其他很多名不经传的土匪之名都是闻名于辽东!只是一城之隔,双方的处境却是相差万里之遥。而自己呢,每天给女真人的奴才做奴才,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可是我胡海峰没有错,他这一切都是巧合,运气!后金的大军已经来了,我看看你们这回还怎么撞大运!
看着无动于衷的胡海峰,这个之前还有些骨气的当家的,王闯涨红着脸怒而说道:“大当家的你!你真的变了!你是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贪生怕死了?当初陈总瓢把子以理服人你不愿加入,可是那钱布满的巴掌让你都忘了自己姓什么了吗?你可是堂堂鸡鸣山的大当家的啊!你不知道这是钱布满那个混蛋故意打击你的威信而故意为之的吗”?
“我怎么会不知道?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唉,走一步看一步吧。”收回看向开原城的目光后,胡海峰冲着自己的部下大喊了一声道:“都给我快些点,要不然别怪老子对你们不客气”!
“大当家的你,哼!”王闯重重的“哼”了一声,随即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这个让自己失望透顶的当家的!
就在开原城下,敌我双方心照不宣的相安无事过了一个晚上,非常有默契的谁也没打扰谁。就在今天一大早,一宿未睡的陈骏德刚闭上眼睛,战争便在突然之间爆发了!
“火炮手给我往人堆里打,昨天都被大人埋汰得一无是处,今天再敢掉链子,老子就把你们塞进炮筒子里当炮弹放出去”!
随着刘麻子一声令下,战斗最为激烈的东城门上的大炮“轰隆隆”怒吼着射出炮弹,直奔扛着云梯,战车的后金军士呼啸而去。这些炮手操作的虽然还不是特别的熟练,但是还是有几颗炮弹击中了目标。而被炮弹打中的后金军士如那些战车一样,瞬间便是四分五裂认不出了模样。
站在城墙之上的吴雄威不由得大叫一声:“好,刘麻子给我继续开炮,尽量在建奴弓箭射程范围之外杀伤敌人”!
此时吴雄威则是带着拿着火铳与弓箭的杀虏军士兵严阵以待,只要是进入了他们的射程,定要叫来犯之敌付出惨重的代价!
而后金方此番指挥进攻的则是努尔哈赤本人,这次进攻只是试探性的,所以除了东门以外,其余三门只是进行牵制而已。杀虏军的大炮虽然是“轰轰轰”的震天响,但是数目毕竟不多,精度也是不高。即便是有几颗侥幸击中,对于成片攻城的军士,这样的伤亡根本就不放在努尔哈赤的眼中。但是两军作战本着物尽其用人尽其才,以最小的伤亡取得最大的胜利为第一原则,深谙此道的努尔哈赤胸有成竹的看着刚开始战局,对着身边的传令兵吩咐道:“传本汗的军令,令正黄旗三等公扬古利领骑兵从侧翼发起冲锋,在火炮的死角以骑射压制城上的反击力量!攻城的步兵要尽快登上城墙,第一个攻上城的官升三级,赏银千两”!
努尔哈赤的意图很简单,虽然是试探性的攻城,但是眼前这个连基本城防设施都没有的开原城,今天自己的部下必须要爬上城墙。要让守城的杀虏军知道他八旗将士的厉害,继而在陈骏德心惊之时再行劝降之事。如若不成努尔哈赤还有后招,即便自己得不到陈骏德,也定要让陈骏德被明廷所抛弃。
开原城上大炮不停的开火,看着敌人挨揍的滋味让杀虏军将士心中无比的畅快。扯着嗓子发号施令的刘麻子也是牛起来了,虽然增强大炮威力的事还没有着落,但是只要自己能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多露脸,估计自家大人也会宽宥一二吧。可是世上就没有那绝对顺风顺水的事,正当杀虏军将士一脸得意的看着顶着炮弹不断向前冲过来的步兵之时,一大批骑兵仿佛是从天而降一般,赫然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在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下一刻后金的将士拉弓搭箭,齐齐的射向城上的他们。
战场之上炮声震天,说话不喊都听不清近在咫尺的人在说什么,可是杀虏军士兵的耳边却能听到“嗖嗖嗖”的箭矢之音。一支箭“唰”的一下在刘麻子脸边划过,鲜血瞬间就将刘麻子的脸染红,突遭攻击的刘麻子连忙大喊一声:“真他娘的晦气!建奴的骑兵冲过来了,快点,炮兵快躲在城垛之后!吴大人,快点带着人还击啊”!
吴雄威此刻也是低下头,看着头上如雨的箭矢,心中慌乱的大喊道:“这帮建奴的骑兵是从他娘的哪飞过来的?王建!带着人给老子借助墙垛进行还击,将这群骑兵给我打下去!要不然等步兵冲到城下,咱们的压力就更大了”!
随着吴雄威的一声令下,王建紧握着手中的火铳大声的应道:“是,大人!”随即深呼了一大口气,接着大喊一声道:“都别装孙子了,都给我开火,放箭,干死这帮骑兵!”蹲在墙垛下躲箭雨杀虏军老兵闻言立马端着火铳就站了出来,顶着箭矢露出脑袋,有的还没等看清敌人呢,便就被迎来的箭矢重重的射倒在地。
战争是残酷的,对于这些第一次上战场的新兵来说就更是血腥。看着之前还跟自己传授经验的老兵浑身是箭的倒在自己身边,尤其是老兵们死前一刹那扭曲的表情,更是这让这些新兵就不敢露头了。看着吓得哆里哆嗦的新兵的模样,气得王建是破口大骂道:“都给老子起来还击,要不然老子就军法从事”,说完连忙低着头带着人小跑过去,对着那些不敢露头的新兵连踢带打。
正在王建督促新兵起身作战之际,一个新兵突然跪在地上大喊一声:“不行了,我不干了,露头就死定了啊!不行,我要回家!”一石激起千层浪,一人声嘶力竭的呐喊过后,便有人随声附和,渐渐的往城下爬的新兵越来越多,大有哗变之势。
就在处于城垛下指挥还击的吴雄威与进行督战的王建无法分身之际,那些只顾逃命的新兵终于来到了城楼的楼梯处,正当他们要跑下城墙之时,从指挥部匆匆赶来的付天奇瞪着眼睛,手持宝剑大声喝道:“所有人立即退回到作战位置,谁再敢向前踏出一步杀之无赦”!
“大人,你就饶了我们吧,这……”其中一新兵的话还没有说完,挡在他们身前付天奇挥舞宝剑“唰”的一声,这人的脑袋便被砍了下来!此时付天奇一脸狰狞的喊道:“你们是军人,难道都忘了杀虏军连坐之法吗?将官阵前御敌,士兵自顾逃命,杀”!
随着付天奇的“杀”字怒吼而出,其身后的杀虏军老兵拿着手中的武器径直的杀了上去。一时间城墙之上一片哀嚎,在血淋淋的现实面前,逃跑的新兵就又都回到了各自的作战位置。一时间火铳开了火,弓箭也放了出去。而满身是自己部下血的付天奇,眉头却是越拧越紧。
刚才杀虏军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大炮击中的后金士兵所吸引,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从侧翼偷偷过来的后金骑兵。这也是杀虏军第一次正式守城,面对蜂拥而来的敌人,难免有些顾不过来。可就是因为这一次的失误,付出的代价是巨大的。不但是让人掌握了战场的主动权,而且随着城墙上炮火停止了袭扰,后金步兵的推进速度也是越来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