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长安城一片安宁,百姓们在晨光当中醒来,笑嘻嘻的和邻坊打招呼,然后各自劳作,仿若和往日没有任何的不同。
但是寻常的百姓们不知道的是,随着皇帝陛下的一道旨意,让原本渐渐平静下来的长安城局势重新变得有些诡秘难测。
这道旨意很平常,说穿了不过是普通的加封罢了,雍王李贤身为亲王,所加的凉州大都督必然是遥领,右卫大将军也不过是虚衔而已,对于这个陛下和娘娘最宠爱的皇子来说。
实在是稀松平常的很,但是重点却不在于此!
重点在于旨意中最平常,最不起眼的一句话,赐字明允!
明允者,严明公允,明察笃诚,算是极好的字,也是帝后对于雍王殿下的期望。
甚至于重要的并不在于字的含义,在于赐字的这个行为。
赐了字,便是成人了!
联想到前些日子皇后娘娘命雍王殿下入朝听政,有些人仿佛闻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春季的天空通常的是阳光明媚的,今天却是意外的阴云密布,如同许多人的心绪一般……
无论是身在政事堂的戴至德,还是身在府中的许敬宗,亦或是更多的,原本十分看好太子大臣们。
没有人知道帝后的真正心意。
但是有许多人知道,昨天雍王殿下在含元殿失利了,那么今天的这道旨意,是不是预示着什么?
很多人难以确定,但是有些人却无比笃定。
比如……手捧着旨意,心绪难以平静的雍王殿下!
李贤很高兴。
不仅仅是因为今天的旨意,更因为昨天的恼火,现在他很想看看,自己那个身在东宫的哥哥如今的表情,是不是如他昨天那般难看。
“殿下是觉得自己稳操胜券了吗?”
忽然间,房间内出现了一个青衣男子,声音平淡,看着李贤手中的旨意,神色没有丝毫波动,甚至隐约间,带着一丝忌惮。
…………
李弘没有很恼怒,也没有很生气。
甚至于平静到不同寻常。
当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还在想着今天是不是应该再和上官婉儿谈谈,自己以前是不是对她有所误会?
但是王伏胜很紧张,因为他也认为,皇帝陛下这是在暗示着什么,如同一些担心着东宫的人们一样。
“殿下,戴相来了!”
王伏胜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感觉,他觉得李弘今天有些不对,眉宇间似乎笼罩着一股忧愁。
但是他能确定这种情绪不是来自雍王殿下,但是却是来自那道旨意。
所以他不懂,不过像戴相公那般人,应该能明白殿下的心意吧!
王伏胜如此想着,恭敬的行礼,然后将戴至德请了进来,老头子依旧是步伐稳健,只是眉宇当中同样带着一丝忧虑。
“殿下觉得陛下这道旨意是何意?”
戴至德倒是没有拐弯抹角,直截了当的便开口道。
…………
“难道不是吗?”
李贤有些不开心,口气也多了几分不悦,如果不是眼前的人是青衣男子的话,恐怕他早就生气了。
但是眼前的人是青衣男子,帮助他一步步走到现在的青衣男子!
他的意见李贤不得不重视。
“殿下高兴的太早了,甚至于……这道旨意根本不该高兴!”
青衣男子的口气陡然变得有些沉重,让李贤有些措手不及,甚至于有些惊诧。
“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贤的语气带着疑问,也带着几分生气。
“父皇此举分明是在支持本王,呵,赐了字自然是成了人!便代表着父皇不再将本王当做一个孩子,本王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去争一争那个位子,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口气傲然,显然对于此事的态度极为自信。
“看起来似乎是这样的……”
青衣男子轻轻一笑,口气淡然,脸上的冷意却是渐生,眼中也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失望之意。
“可是殿下可曾想过,陛下和娘娘为何会发出这道旨意?又为何会选在这个时候?”
李贤顿时一怔,正要说答案显而易见,却正好看见青衣男子眼中嘲讽的神色,于是眉头紧锁,没有开口。
…………
“戴师觉得,是因为父皇对他有意?亦或是昨天的事情,惹起了父皇……或者母后的不满?”
相比戴至德的着急,李弘则是显得无比镇定,眉头虽然微微皱起,但是却透着一股自信。
戴至德一滞,却是没有说话。
他知道李弘不会无的放矢,但是问题是,皇帝陛下的这道旨意,指向性实在是太过明显,也实在是太难以让人不多想了。
尤其是,皇后娘娘刚刚让雍王殿下入朝听政,李弘就如此凌厉的将他顶了回去。
想必皇后娘娘此刻的心情,应该不会太好!
身为政事堂的宰相,今早的旨意是由他亲自签发的,自然知道的比平常的人更多,他知道这道旨意不仅是皇帝的意思,也是皇后的意思。
甚至知道这是帝后在昨天晚上,深夜才决定的!
正是因为这一点,才让戴至德感到万分的不安,因为这似乎代表着,扶植李贤不仅仅是皇后娘娘的意思,也是皇帝的意思……
“昨天晚上,上官婉儿擅自矫旨,被母后责打之后,没入掖庭!这一点,戴师应该听说了!”
眼见戴至德一副迷惑的神情,李弘脸上泛起一丝笑容,开口问道。
“知道!”
戴至德轻轻点了点头。
其实这件事情扩散的范围并不广,毕竟是后宫之事,皇后娘娘想要如何处置,即便是皇帝也不好多言。
当然,这还是因为,上官婉儿到底是因何获罪,到现在也没有传出来。
但是恰巧的是,戴至德是知道的。
所以他知道,在大殿上发生的事情,并不能全信,因为那道皇后娘娘的口谕,并不一定真是皇后娘娘的口谕。
上官婉儿如今的境地,就是明证!
“那戴师可知道,为何上官婉儿犯下矫旨的大罪,最后却不过是没入掖庭就罢了!”
李弘脸上的笑意更盛,口气也变得有几分戏谑。
只是眉间依旧笼着一股淡淡的愁意,不过若是不仔细看的话,真的是难以察觉的到。
闻听此言,戴至德却是一愣,紧接着两道眉毛绞在了一起,沉沉的思索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