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这么说,楚慕妍却知道,若不是她被龙尚功所害,也间接是被太后所害,叶疏烟不会下定决心和唐烈云诀别,更不会步入后宫这条不归之路。
楚慕妍心中暗道:疏烟,你一定要幸福啊,你若是不幸福,我这一辈子也无法原谅自己了……
过了一会儿,祝怜月从外面跑了进来,一踏入寝殿,便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拿起桌上的茶就大口喝了下去。
“疏烟,听礼部的人说,雍王送的贺礼已经先命人抬到了崇政殿的广场上,等授册的时候,礼物会由礼部的人和其他人的贺礼一并送来沛恩宫。雍王是随后进的城,只怕此刻已率雍王府的亲兵到了朱雀大街。”
叶疏烟闻言,“腾”地站了起来,一把扯掉头上的盖头,取下了凤冠:“拿件披风来!”
楚慕妍慌忙去给叶疏烟拿了披风,叶疏烟怕礼服太显眼,便脱下身上礼服最外面的一件,让祝怜月拿了她的七品女官服来,穿好之后,披上披风便往外走。
楚慕妍忙道:“我陪你去!你一个人,若是有人盘问,连个挡在前面替你应答的人都没有,必然会被人看出来的。”
祝怜月抽出自己袖子里的丝帕递给叶疏烟:“风帽遮头,再用丝帕掩住脸,若有人问,你便说得了风寒起了疹子。刚才我听说,雍王凯旋回宫,礼部准备了好大的仪仗,从朱雀门到宣德门,都十分热闹。好多人都扎堆去宫门那里打望,人多的地方便是最好的掩护。”
叶疏烟听着祝怜月的话,只觉得她平日并没有这么大的主意,怎么今天一反常态,不但沉稳冷静,而且想得也很周到,倒像是叶疏烟平日看走了眼。
或许祝怜月早在梅林外初遇唐烈云,因一袭披风被唐烈云当成了叶疏烟,就已经看出他对叶疏烟的情意,到如今便也想成全他们的约定。
但听到很多人会去宫门出看雍王凯旋回宫的仪仗,叶疏烟只怕到时候人太多,自己又不能明目张胆往前挤,况且脸上还蒙着丝帕,若是唐烈云看不到她,那可怎么办?
想到这里,她立刻去打开了自己的妆奁,取出唐烈云送给她的那一个蒲公英琉璃平安结,拿一根最简单的金钗,将平安结系在金钗的镂空花纹里,戴在了头上……
楚慕妍心知此物一定是唐烈云所送,不然叶疏烟不会这时候把它拿出来戴上。
看着那新颖别致的两颗蒲公英琉璃珠,她就仿佛看到原本该长在一株上的两朵蒲公英,被风吹起在天空,一朵落在了宫墙里,一朵却落在了宫墙外,从今以后,再无交集……
她鼻子酸酸的,看看沙漏,知道时候不早,扶住了叶疏烟的手:“疏烟,咱们快走吧,晚了只怕赶不回来啊。”
叶疏烟摇了摇头,对楚慕妍说道:“我一个人去就好,那么多人去围观雍王的仪仗,侍卫们只怕也懒得一个一个问。你和怜月一起留下,万一有什么事,你们先应付着,我会尽快回来。”
楚慕妍无奈,但是想到此刻离册封礼也只有一个时辰,万一叶疏烟没能及时回来,她和祝怜月必定要设法拖延时间。
若是留祝怜月一个人在这里,连个呼应的人都没有,到时候一定会露陷的。
叶疏烟穿戴好之后,便独自走出了柔嘉殿,守门的宫女太监们看到她身穿的是祝怜月的衣服,便没有多问。
她一路挑人少的路走,等走到宣德门内广场的时候,只见果然有很多人往宣德门那里去。
正如祝怜月所说,雍王的美名远播,宫内宫外的女子,总不乏花痴他的。
趁着今天宫里册封礼忙得不可开交,这又还没到吃晚饭的时候,一些闲着没什么事的宫女和女官便趁机跑到了宣德门去看雍王。
叶疏烟看着渐渐西沉的夕阳,心中暗暗祈祷太阳不要那么快落下,因为太阳落下了以后,也就是册封典礼开始的时候。若是那时候她赶不回沛恩宫,那后果不堪设想。
叶疏烟用丝帕掩面,终于随着人群,走到了宣德门,可是御林军列队两旁护道,宫人们根本无法离得太近。
叶疏烟心下着急,往四下一看,只见宣德门的西城楼下只设了带着铁刺的木栅栏,并没有守卫,看来是今天宫里的御林军都要参加仪仗队,人手不足了。
宣德门已经是皇城的第二重门,所以临时松懈也无妨。
叶疏烟趁着没人注意,留着墙根跑到了西城楼下,从木栅栏下爬了过去,闪身便奔到了登城的台阶上。
她提起裙摆,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两步并作一步,匆匆跑了上去。
一登上城楼,只见宣德门正门上方,也有几十个侍卫手执大汉的旌旗,身负弓箭,腰杆挺直地站在那里。
叶疏烟不敢往正门那边去,便躲在城头拐弯处的瞭望台角落里,静静等着唐烈云的归来。
十里朱雀御街上,只见一队五六十人的人马向皇宫缓驰而来,那正是雍王府亲兵,威风凛凛。
而为首的那人,穿着的是淡金色铠甲,他策马飞驰,直向朱雀门而来。
众人进了朱雀门,便卸下了寒光熠熠的兵器,在仪仗队的护卫之下,浩荡驰向了宣德门。
但是为首的那个人则不必解下兵刃,身畔依旧悬着一柄刀鞘乌黑的宝剑,只是宝剑的手柄顶端却空空的,连一个珠子也没有镶嵌。
叶疏烟远远看到这柄剑,就仿佛看到他在青阳寺的香炉前,一手掰下剑柄上的金碧猫眼石,对她说道:“以珠,易扇,可好?”
叶疏烟微微一笑,这柄剑,他竟一直带在身旁,而且再也没有为宝剑镶上一颗别的珠子替代。
她从瞭望台的角落走出,站在城头边,静静看着唐烈云,却是怕他就这么匆匆过去、见不到她。
这时,一阵风吹来,叶疏烟的风帽顺着柔滑的云鬓落在肩头,头上戴着的平安结,随风轻飘,红艳艳的流苏,恰似一团火云,映红了她的脸颊。
而马上的唐烈云忽然掣住了马缰,抬眸往向叶疏烟所站立的城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