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来报给李君玉的时候,李君玉几乎吃了一惊,随即大怒道:“江堤不是加固了吗?为何还会决堤……”
“郡主有所不知,那江堤本就是应付堆起来的,之前能坚持那么久,还是众军士苦守的功劳,现在雨水长久的泡着,早已经……”有兵士道:“慕容大人都已经慌了神了……都在等着小将军拿主意呢。”
李君玉深深的看了一眼小院,也顾不上这里了,与明路打了个招呼,便带着人匆匆的走了。
即使是慕容沛,此时也是慌了神,这雨是百年难遇,下了这般久都未停止,这分明是老天不给人活路。
慕容沛忙的脚不沾地,与底下官员救人,赈灾,引流排水忙的瘦脱了形。
而王妃与世子以及内监上京一事也被此事给耽误了。
镇南王嗅到了机会,暗自积蓄力量,准备一举解决慕容家与李君玉。
李君玉与慕容沛忙的焦头烂额,却还得防备着藏在身后的暗搓搓的刀戟,顾头不顾尾,悲天悯人。
沈君瑜到了这时,哪里还能再坐得住,终于出了院子。
“聚积人力,去帮忙。”沈君瑜低声道:“全力以赴救人……”
“是……”阿一到十六俱都点头,当下也不再犹豫,聚集着千机门弟子便去救人了。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沈君瑜道:“天力难违,可是纵是蝼蚁也偷生,这么多的百姓,万不能就这么认死了……”
沈君瑜脸色有些苍白,道:“拿云南的地图来,我看看可有排洪之法……”
明路便忙取了过来,沈君瑜拧着眉头,细细的看着地图与河流分布图。
雨还在下,已经决堤,若是再不泄洪,必是生灵涂炭,人畜尽死!
当下状况,已容不得沈君瑜再多思量,他只有尽力助她而已。
“走,去看看……”沈君瑜咳了一声,因为紧张,反而更显得苍白瘦弱。
“门主,你还病着……”明路急道:“你当好好养身子才是,门主忘了自己的身体一向不同于常人吗?”
沈君瑜道:“外面这种状况,我哪里还能心安理得的坐视不理,去看看……”
明路见他语气极是果决,只得应下了。阿一等人忙准备了马车,扶了沈君瑜上了马车,匆匆的就往堤上而去,而到城外时,已经能看到漫天的洪水在下游冲散了多少田地,房舍,雨还在下,沈君瑜似还能听到百姓们站在高处哀哀的嚎哭声。
眼睁睁的看着家园被毁,百姓们是真的受不了,其悲痛欲绝,让沈君瑜听到耳中,也是心中剧震。
云南府建在高处,除了城池没有受到波及以外,城外的百姓和地势低的村落和小镇都被毁了……
沈君瑜打着伞悲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眼中带着悲天悯人。
“太惨了……”明路道:“大水一至,连云南也没保住,天下是真的将要乱了……”
沈君瑜长长的叹了一声,心中极闷的道:“战郡主去了哪儿?!”
“在前方转移流民与百姓……”阿一道:“门主,你要见她吗?!我去寻她来……”
沈君瑜道:“我们去找她。”
“门主,”众人都急了,道:“前面水不认人,万一出个万一,可怎么办?”
“我有急事欲告知于她。”沈君瑜道:“快点出发,有你们护着,能出什么事情?!”
明路等人见他第一次这样急,这样倔,他们虽然着急,却也不得不做此事,只能守着沈君瑜往那边去了,到了地势低处,众人也只能寻到一舟,动用内力在漩涡的乱流中慢慢前进,溅上来的污水和四处飘打的雨水将沈君瑜身上的月白衣弄的脏了,连脸和发上也沾了不少。
可沈君瑜浑不在意,脸上只余焦急。
阿一等人费尽了力气,终于找到军中之人所在之处。很多军士正在将救助来的百姓往高处转移。
沈君瑜在一处安排百姓的窝蓬处找到了李君玉。李君玉此时身上也脏兮兮的,身上的铠甲和披风全湿了,沈君瑜心中一软,道:“郡主?!”
李君玉瞪大眼睛,刷的回过头,似不可置信一般看着他道:“你,你怎么来了?!你怎么……弄的这样狼狈?!”
她忙走了过来,给他打着伞,眼中全是痛惜,却藏着偷偷的惊喜。
沈君瑜本以为自己会有些尴尬,可是此时看着她如此,竟只余心痛,他眼波流转,终于也想不到避开眼神交汇了,只坚定的道:“郡主,炸了都江坝吧……”
李君玉瞪大眼睛,呆呆的看着他。前世,她是知道因为大水云南死了数十万人的,而他当时也没在云南,未料到今生相见,他提的第一个建议就是炸都江坝。
沈君瑜道:“郡主莫要迟疑,我知都江坝的重要性,只是等洪水泄掉以后,还可以积聚人力重建都江坝,只是现在不可迟疑。”
“都江坝是先秦前所建,至今已有千余年,依然稳固如山,能炸得掉吗?!”李君玉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道:“以后重建,也需要水利上的人才……”
“炸毁,重建,某也正巧略懂一二……”沈君瑜道。
李君玉眼睛一亮,是了,君瑜是千机门之人,无论是炸毁还是重建,自然有千机门的独到之处。
李君玉道:“君瑜,跟我去见我外祖,我要与他商量一番,此事极大……”
沈君瑜点头,李君玉已经拉住了他的手,两人顾不上多想,匆匆的往山上走。李君玉下意识之下,将伞全罩在他头上,尽量的护紧了他。
沈君瑜岂能不知,只是看着她脸上的喜悦,还有落于她脸上的雨水,心中渐渐暖了起来。
也许,真是缘分。
明路等人见了,虽然不甘心,却只得认命。
李君玉扶着他上了山,到达帐篷集中之处时,终于见到慕容沛,慕容沛正戴着斗蓬吩咐军士挖排水渠,将落下的雨水,尽皆排到山下。
许多百姓有的在哭逝去的亲人,冲毁了的家园,更多的人脸露悲怆,正在帮忙做事,只是这许多的帐篷全集中在这一处,生活不便。
“外祖……”李君玉喜悦的道:“这是沈君瑜,他就是。”
慕容沛一听,眼睛都亮了,不管不顾,纳首便拜,沈君瑜吃了一惊,忙也回礼。
“先生,还望先生助玉儿一臂之力。”慕容沛激动的道。
沈君瑜道:“某一介布衣,岂敢受节度使大人之礼,万不敢受,大人快快起来……”
“先生受得,天下旁人受不得,先生却是受得的……”慕容沛道:“先生能出山,我真高兴。有先生助她,还有何愁呢?”
沈君瑜见他起了身,见他十分信赖自己,一时无话。
“敢问先生名讳是哪几个字……”慕容沛小心的观察着他,见他虽形容狼狈,可却气质出众,犹其一双星眸,明亮不染尘俗,整个人容华倾世,令人心中折服。
千机门果然名不虚传。所以慕容沛十分激动。他是真心诚意的拜礼的,并非做戏。
“为榆沈,名君瑜,暂无字……”沈君瑜道。
“君瑜?”慕容沛猜到了什么,也是微微吃了一惊。
“与我名字一样,外祖……”李君玉道:“瑜者,玉也,只一字之差。”
慕容沛心中震动,他终究也是有些相信命数定数的,此时难免也有点相信这莫非真是天意。
“外祖,先不说这个,我与君瑜来,是要跟外祖说,要炸都江坝泄洪。”李君玉道。
慕容沛更吃惊了,有点迟疑,“都江坝已建逾千年,若炸了,便会成为千古罪人……整个蜀地都会,都会……”
他身后的幕僚也有点吃惊,上下打量了一眼沈君瑜,也摸不清他的底,只道:“……都江坝自建成以来,蜀地便成丰渥之地,年年水草丰美,蜀地也成了粮食聚集之地,若是贸然炸了,以后大人定会成千古罪人,敢问先生,炸了以后的后续呢?”
“能炸自然也能重建……”沈君瑜道:“若是现在不当机立断,云南定会死数十万人。你也看到了,雨连绵不绝,百姓逃亡后一直聚在这一处,洪水后面跟着的必是鼠疫和瘟时役,一旦生病,一传百,整个云南都会波及,如此一来,必是大规模的伤亡,云南必受重创……”
众人的脸色都有些沉重,这也是他们最担心的状况。
“敢问节度使大人可有足够医药?”沈君瑜道。
慕容沛摇摇头,脸色有些沉重,道:“不敢瞒先生,已所剩无几,还是从军中抽出来的部份,倘真如先生所说会爆发时疫,无人可治,也无药可治……”
李君玉道:“外祖,炸了都江坝吧,我信他……”
慕容沛还有一丝顾虑,道:“……先生真能再重建都江坝?”
“某略通水利……”沈君瑜道。
慕容沛大喜过望,他说略懂只是过谦,想来千机门定是精通的。墨家也是先秦传承,定有比那水利名士相同或更高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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