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霸先道:“若我有如门主一样的扶持之心,结局一定不一样,我不及慕容沛啊……自己生的女儿,竟如此深忌,慕容老贼倒是看得开,心胸开阔,有所为有所不为,知道自己的短处……”
“门主,倘若你先遇到本王,你会择我为主吗?!”李霸先道。
门主笑笑,道:“门中有择人的规矩。”
不正面回答,就是不会了。
李霸先到了此时,已经放下不甘,不爱,不留恋,也不恨,道:“我可以毫无怨恨的走了,能死在门主手中,我不恨。多谢你,门主,我也敬你一杯。祝你得偿所愿。”
沈君瑜忙喝了,道:“能得王爷祝愿,在下很乐见其成,多谢王爷,一路走好。”
李霸先直到这一刻,才朗声笑了,脑子里过了这一生,直到被李君玉拿下,兵败,他又用假死药,再被沈君瑜看出来,再到被押解进京,到此后,死于服气的人之手……这一切,这一生,如梦一样。
这一刻,终于释然。
李霸先的眼神渐渐涣散了。
十五看沈君瑜眼露悲伤,低声道:“这毒药不会让人立即死,也不会让人有痛苦……门主,为了镇南王,动了门中最珍贵的药,这两天时间,够镇南王回忆起梦中的这一漫长人生的美好了……回忆起人生美好的部分,才能真正毫无留恋的走。”
沈君瑜手有些抖,脑子里也是一叹,道:“走吧,将这里恢复原样……”
“是……”庆俞扶起他上了马车,看门主手有些冷,便道:“门主吹了风,明日怕是又要起热了。”
他知道沈君瑜心中定不好受,劝道:“门主,郡主与娆姑娘一定会安然无恙,一切都会顺利的……”
“嗯。”沈君瑜淡淡应了一声,因为这只是开始,回到京郊小宅,他知道他还有更多类似的事情要做。
镇南王两日后抵京,被关入宗人府,然后当晚,就死了。
官员们都吓了一大跳,根本都没来得及审问就成了这样,一时之间相互扯皮,推卸责任,到最后达成共识,报到正帝御案上的时候,只说是镇南王畏罪自尽而死。
正帝虽然依旧疑心,可是查了以后,报上来说镇南王早就在指尖藏了剧毒,进京后自知难逃审理,就服毒自尽了……
事已至此,正帝就算恨不得鞭尸泄往日之恨,却不能如此,本想折磨人一翻,再赐死他,没想到他自己倒死了。
正帝虽信了九分,可是依旧还是要去试探李君玉。
“你父王自尽了,郡主,你恨他吗?!”正帝道。
李君玉却是红了眼睛,眸中似恨且怨,然后就跪了下来,道:“人已死了,求皇伯父给父王一个颜面,一个全尸,让他下葬吧,只求不要再牵连其它人了……就算是为了我。”
正帝看她如此,倒赞赤子之心,虽恨极镇南王,却不好明面上做什么,只道:“可怜你一番孝父之心,可偏偏他竟如此不忠不义……罢了,他虽是宗室,却不能入宗庙的了,也要将他从皇族中除名……你既是他女儿,不如此事交给你,为他择一墓地,为他下葬吧……”
“是,多谢皇伯父。”李君玉红着眼睛走了。
正帝沉着眼睛,道:“死的倒便宜……”正帝憋了一肚子气,很是不满。
刘资知道他一腔恨意没发泄出来,自然不高兴,便道:“臣看郡主倒有几分孝心,但也顾及忠义,是个难得的人呢……”
“是啊……”正帝松了口气,道:“盯着她,别叫她跑了。再盯紧镇南王李景瑜,看他可会去祭奠……”
刘资应了一声,过了一日来回禀道:“郡主在京外山上高处挖了一墓安葬了罪臣李霸先,她打算在茅庐中守三日,以尽微薄孝心。”
正帝脸色一缓,道:“的确有点良心。”
“至于李景瑜……”刘资道:“郡主未联络他,他也没去,想来是尽力的避嫌了……”
“看看,苛刻了郡主,郡主反而有些孝心,偏宠的庶子倒没有一丁点良心了……”正帝自然偏心到李君玉身上去。
“李景瑜如此,确实叫人心寒,确实狼心狗肺……”刘资道。
正帝道:“过三日催郡主回来……”
“是……”刘资应了一声。
其实李君玉哪有什么守孝之心,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镇南王的死在她心里竟溅不起丝毫波澜,她的心早已如同铁石一般了,而她内心躁动不安的,反而是长了草一样的想去寻沈君瑜。
毕竟她人现在就在京郊,只是有人监视,她倒不好妄动,每日守在山上,只是喝酒解闷,听着鸟叫声声,风中的声音,眯着眼睛寻思着沈君瑜人会安定在哪里。
从山上看下去,她很快就确定了目标,三日过后就骑着马带着人在郊外游荡起来,心念微动时,倒真被她给找到了人。
只是却不好进去打扰,不敢暴露他的身份,因而心中虽欢喜又激动,却还是状无意的走过去了……
十一早看到她远远的过来,见她装模作样的走过去,嘴角就是一抽,见她走得远了。便进去禀报道:“郡主刚刚寻来了,又走了……”
沈君瑜顿时头痛不已,一个不听话的主子,也叫人操心的。
“以她的性子,必还会再寻回来,简直是胡闹……”沈君瑜道。
“不至于此吧,郡主不可能会暴露门主的所在,引人注意……”墨砚道。
沈君瑜有点恼怒的同时,心里也有一丝说不出的喜意。这当真是心底里最隐处的喜悦。
他一时觉得自己真是魔障了。
李君玉探得沈君瑜所在,总算是知道他落脚于何处,松了一口气,当下干脆在郊野打了些猎物带回宫了。
她身后侍卫手上都拎了一些野鸡野兔。京郊毕竟近于京城附近,也不会有猛兽,因而只打到了这些,她兴致冲冲的往宫里走,迎面就碰到了几位王爷,九王当中,已有两位被封亲王,其它七人,都是郡王,他们远远的就已看到李君玉,他们刚下朝,待要上前去与李君玉打招呼,哪料李君玉看也未看他们一眼,便消失于宫中了……
九位王爷顿时有点尴尬,吴王脸上顿时有点挂不住,道:“……战郡主她也许是不识得咱们……”
赵王排行二,正是中宫嫡子,听了只是笑,却不说话。
祈王冷笑道:“狂悖无礼之徒,能有什么礼法?咱们兄弟俱都穿着朝服,我可不信她真没看见……”
吴王道:“只怕战郡主眼中也只有二弟,听说这位战郡主最自恃嫡出身份的,向来看不上庶出子……”
这话一出,竟是将赵王也扯进去了。其它王爷脸都沉了。
赵王道:“大哥何必将我扯进去,她与我有什么相干,她也没有与我打招呼啊?!大家都是一样的兄弟,大哥说这话可过份了,都是龙子,没有不同……”
祈王一笑,也不接他话,只道:“听闻镇南王李景瑜被她打了一顿,也闷不吭声,可见战郡主银威有多大了,即便来了京城,堂堂世子而上的镇南王竟也要退避三舍……”
赵王道:“所以,不论嫡庶,皆看圣宠,谁叫郡主得圣宠呢,这一点,本王也是比不上,谁不知道母后在宫中向来不及卫贵妃有话语权……”
他一向在众兄弟间十分不显,自然是想将自己从靶子的位置上摘出来。
众人自以为然,一并出宫,祈王道:“说到卫贵妃,只怕这个卫贵妃也及不上新来的慕容贵妃,云南府到底想干什么呢,送来一个媚妃就算了,又来了一个慕容贵妃……”
这分明是想将云南往图谋不轨上扯了。
其它小些的郡王哪里敢接话,他们只想置身事外,就算有心,也绝不会狂妄的露出来。
祈王一向说话刻薄,赵王只当没听到,吴王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心中冷哼一声,这个中宫嫡子,倒是能隐,这么多年过去,任是滴水不露,宫中上下谁不知道战郡主与皇后已经结成一气了?!
他倒得了便宜还想卖乖,想将自己摘出来,哪有那么容易?!
赵王见他这样也不生气,只是依旧雅量的模样。
祈王死死的盯了两个兄长一眼,众兄弟既是一样的出身,为何皇长子与皇嫡子却是被封的有封地食邑的吴王与赵王?!他们享这样的食邑,养食客几千都不成问题,更不论发展暗自势力了……虽然他也不差,但是,这其中的区别,不用提也知道。
祈王与其它诸王一样,只是空有封号,却无食邑与封地的普通郡王。
一想到此,祈王心既嫉又惮,一出宫他便哼了一声,坐上马车就回府了。并不与众兄弟打招呼。
吴王脸色不大好,赵王倒一直是笑呵呵的,一点不以为意,二人各自上了马车离去。
其它六位王爷,分别是英王,福王,寿王,康王与端王,成王。他们六人互视一眼,皆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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