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情景下,顾修竟也没有失控。
李君玉不得不佩服这个人,难怪他修养如此之好,若这点子气都受不住,又谈何统一天下呢?!
这样的心胸气魄,难怪他前世是最后的赢家,不过这一世,是轮不到他了。
顾修看着肖铮,见他目光清明,竟完全不惧自己,又听着众人哈哈大笑的声音,突然也笑了,道:“战郡主于军中久矣,竟也会开荤段子了……本王不及啊,郡主英姿,实在不像个女人……”
肖铮知道他嘴里竟吐不出象牙来,便道:“就算是个女人,也是比慑政王强的女人,王爷面对打上主营的兵马,可有良策!”
幕僚真是被刺的够呛,就算修养再好,也觉得忍不下来。
顾修却笑道:“肖将军所言甚是,本王的确不及战郡主,郡主能将本王逼至此境,而本王到现在都不知道今晚究竟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局面的,郡主出行神速,神鬼莫测,叫人吃惊。”
这是夸她了。肖铮道:“王爷知道就好,要不要私下谈谈?!”
“事已至此,岂能不谈?!”顾修笑着道:“本王信郡主,不必带护卫了,本王与郡主单独会见,只是不知道郡主可否命人退兵……”
李君玉知道他已妥协了,其实现在的局面,中原的情势,大家都心知肚明,都不必挑破。
幕僚大急,道:“这,这……王爷万万不可。”
“不必如此紧张,面对战郡主自当大气一些,本王自己去,你们不必跟来……”顾修见他还想再说,便忙抬了手,幕僚心知今日怕是不能善了了,一时极为挫败。
没想到战郡主这个人,与想象中一点也不一样,她有勇有谋,荤素不忌,怎么激她都十足冷静,竟然还反败为主,这样的人,这样的人……他深深的看着李君玉,如临大敌。
顾修已经从人群中走了出去,大方的道:“郡主,请吧……”
李君玉一笑道:“王爷,请……”
肖铮眯了眯眼睛盯着二人一眼,也没撤退,只是两军对峙,只是他们悠闲的很,幕僚脸上就没这么淡定了,青白交加,心中惶然,此时自然也带到了脸上来……
清骨峰峰主咳了一声,已是看得呆了,朝肖铮竖了竖大拇指,道:“……郡主好气魄,噎死人不偿命啊,顾修拿她都没辙!”
肖铮嗞牙一笑,一口大白牙在黑暗中火光印衬之下,竟显得有些渗人的慌。
郡主骁勇善战,此次布局太过周密,他们峰中弟子竟没有派得上大用场,不过清骨峰峰主更叹服她活学活用作战之法的气魄。
熟读兵法不算什么,门中弟子熟读兵法者无数,可是,她能活学活用,并且合并着顾修的心性,做出周密的反击,这才是最要紧的,都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她竟对顾修领兵布军的手法了如指掌,将他的心思摸的透透的,这样的人,的确叫人心服口服。
顾修只怕此时人还是懵着的。
李君玉到底是有上一次经验的人,不动则已,一动都打到主营来了,都没给顾修反应的时间。
李君玉与顾修走到一处山坡处,李君玉找到一块岩石坐了,道:“王爷请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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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冷风猎猎,山坡之上的夜风实在叫人不好受,况且此时他的军中全被困,陷入苦战,他似乎还能闻到风中的火味和焦味,如此,顾修心中更是如焚一般,被风一吹,简直浑身发冷。
他坐了下来,道:“郡主若要谈,竟如此兴师动众……”
“上一次遇到王爷,王爷远远的遁了,不然,我一定会好好与王爷聊一聊,找不到单独见面的机会,只能打进来了……”李君玉理所当然的道。
顾修脸色有点僵,心塞欲死。
“我已经是郡主的囊中之物,郡主现在随时可以杀了我……”顾修试探的道。
“我不喜欢失控的事情,”李君玉语气中暴出一股强烈的自信和霸气,她意味深长的道:“我相信慑政王也明白的吧,天下英雄,唯我与尔也!”
顾修从背上冒出来股寒气,僵了僵嘴角道:“……郡主说笑了,岂敢当郡主如此夸赞。”
他突然想起三国曹操与刘备青梅煮酒论英雄的事来,一时背上冒着冷汗。不,不,她匹配吕布之勇,若再有曹操之谋,倘再获得比诸葛孔明还要有才的国士相助,这天下……
顾修敛着眸,已是惊愕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脸上很冷,风太大,吹的脸也很僵,但依旧吹不去他背上的汗意。
李君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慑政王是聪明人,我们所谋相同,只是现在不是终战的最后之时。有些话,我也就直说了,我这个人不喜欢与人猜心思,拐来拐去!”
顾修抬眼看着她,眼神复杂。
“王爷不若退兵三十里,如何?!”李君玉轻笑着道:“以后我们两军可以随时切蹉一番,也不必如此大战,伤人底气,却不好了……”
“……”切蹉这个词用的真是妙,顾修岂会不明白,他嘴角扯了扯,道:“……不是郡主自己打来的吗?!既是切蹉,何必如此兴师动众,就为了与本王说一句话!”
“自然,王爷率军三十万,若不是这么来,岂能有幸与王爷说上一句半句……”李君玉笑着道。
“……”呵呵。听你扯。顾修皮笑肉不笑,不过是想给他一点震慑。
不过顾修却十分识趣,道:“好,区区三十里,我自然可以退。只望郡主还请高抬贵手,莫要烧光了我军的粮草,这三十万大军若是没了粮草,可就只能退兵了……”
李君玉眯着眼睛看着他,真的觉得顾修这个人深不可测,她笑着道:“不过是抢了一些粮草而已,王爷放心,戎族兵强马壮,不像云南,遭了灾后一直缺粮,我这不是没办法嘛……”
“……”顾修已经不想与她说话了。明明是因为旁的,却总顾左右而言他。偏偏说的话却能气死人。
李君玉笑着道:“王爷答应了就好,旁的我也不多说,以后,咱们战场上再较量,现在不是时候。”
顾修嘴角抽了抽,道:“既然说完了,还请郡主号令退军才是……”
李君玉做了个请的手势,道:“王爷,先回主营再说……”
呵呵,你以为是谁叫我来这里的。顾修不知道怎么的,心里憋着一股气,出不掉咽不下。
若是好好相谈,也许还没这么憋气,叫人打上门来,却没有轻剿了自己,这分明就是一种战术上的蔑视了。
她究竟是已经强到什么程度了?!
“战郡主,这是你的全部实力吗?!”顾修率先而行道。见李君玉笑而不语,一时勒住马回过头道:“郡主为何跟在本王身后?!莫非还要像上次一样放冷箭?!”
“我岂是言而无信之人?!”李君玉道:“只是我一向不喜欢将后背交给别人……”
顾修一噎,掉转马头就往回跑。
李君玉拍马追了上来与他并列,道:“上一次,冒犯王爷了,谁知道云南城小小城池竟能引的王爷亲自涉险前去呢?!一时情急,顺手就搭起一箭,倒叫王爷受惊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顾修皮笑肉不笑的道:“郡主于万人军中,也不惧,区区一箭,不过是射下我的帽子,真不算什么,只是叫本王好生狼狈,颜面尽失。郡主的武艺,是至出神入化之境了吧?!”
这箭术,至少他的军中没有人有。
“王爷是希望我答是,还是答不是?!”李君玉道。
又一句拉仇恨的话,顾修已经气不起来了,道:“战郡主,其实我们就算不能联姻,也是可以合作的嘛,我三十万大军,加上云南大军,我们二人平定戎族和中原,然后划江而治,如何?!”
“划江而治,哪条江?!”李君玉道:“一定不是长江,是汨罗江吧?!”
顾修一听这话都要气炸了,冷笑一声,道:“汨罗江以西本就是戎族的土地,这般说来,郡主竟是什么血本也不肯下,就要让本王为郡主使出全力?!”
李君玉看他已是压抑着在忍耐了,便也不再多说话,省得这个时候惹毛了他。
“看来郡主是瞧不上戎族大军了……”顾修冷笑道。
李君玉扫了他一脸僵硬,不禁一笑,道:“我不向不喜欢与人合作,尤其是别有用心的人,王爷既是英雄,岂会屈居人下?!既是如此,不如不合作……”
顾修虽深以为然,却还是冷哼了一声,肃着一张脸也不肯说话了。
李君玉也不与他计较。
她死后,屈魂久久不灭,她顾念着他祭拜之恩,又惜他之才,并不想将他逼急了。
她虽要取天下,却并非想与天下为敌。
顾修这样的人,有野心,有谋略,具备了枭雄一样的狼性。
可是只要够强大,让他甘心臣服,中原自然能与戎族友好相处。她也是这般打算的。
以后与顾修免不了有一战,但绝不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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