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王之兵如摧枯拉朽,就这样煙灭于无形。
秦王满腔的余恨与情怀突然被现实拉回,他嘴角抽了抽,看着肖铮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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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铮知道他的眼神,道:“秦王可莫要见怪,我堂堂一国一等将军,沦落到盗贼的情地上,也是无奈,朝廷穷啊,不想法子弄点肉食,兵士们太苦……”
“……”秦王看他的笑脸,只觉毛骨悚然。这样的人,前一刻,还能冷血杀人,下一刻,还能笑的这样痞相,人,真的不可貌相。
“偷偷告诉你,公主是准备将不降者用这土坡坑杀直接埋了的,让秦王背这个锅,不过王爷降了,自是不同了。我也舍不得这些战马与兵器,在外面没有支应,打个仗不容易啊,可不得自个儿想办法,是不是?!”肖铮道:“听说你们秦地很富有,真想去看看呐,秦王可想回转……”
这话问的秦王浑身一凛,竟是不好回答。
肖铮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道:“这个破并州府,看上去富庶,其实早空了,得要想办法弄点钱才是,等回去,我就让公主派我去打冀州,就是不知道陛下肯不肯?!”
肖铮也没想要他回答,自顾自与董昌说话去了。
军师气喘吁吁赶到时,看着坑里的情景,也是脸色一变,道:“……好快的速度!”
“用兵诡谲,兵贵神速!”秦王道:“我只来得及射杀楚王,给他一个全尸与体面。”
军师已是认命,话都不想说了。看着肖铮扫荡似的打扫战场,连兵士身上的铠甲都扒了下来,一时不落忍,道:“……这是何故?!将他们扒下来的衣服给谁穿?!”
“铠甲兵器重新铸造,衣服大约是给普通增兵穿吧,死人的衣服而已,行军打仗之人有什么怕的,只是此举……”秦王道:“她欲增兵,所以才这样搜刮……”
军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只能干巴巴的道:“……总比搜刮百姓好,听说公主领军,对百姓秋毫无犯。野蛮也只野蛮在战场上……”
“肖铮说可能会去打冀州……”秦王道。
军师吃了一惊,道:“……他疯了吗?!冀州节度使拥兵二十万,冀州又极大,兵强马壮……”
“我看他不是想打下冀州,是想敲诈些粮草……”秦王道。
“……”军师无言以对,只能干巴巴的。
“他问我可想回秦地……”秦王叹道:“不知是何深意,猜来猜去竟也不知……”
“王爷,咱回并州府吧……”军师道:“且去看看还剩下多少秦地的兵马……”
秦王不再多言,骑着马跟着军师,找到几个自己的兵士,便回了并州府,而肖铮也未派人去跟。
秦王暗忖,肖铮怕是笃定自己不会走了。
这几天发生的事,犹如做梦一般,事情就已经成这般了。
一路上,发现有不少军队整肃待发,哪怕是夜间,也能看出他们体力战力虽不强,却最为有序。
待回到并州府,发现战场已经打扫的差不多了,不少民工在敲敲打打,将一些东西敲成块,准备重铸,甚至还有不少民妇,接下扒下来的衣物,准备去清洁,再发放给军士们穿用。
秦王刚进城,就已有上百兵将围了上来,一跪泣道:“王爷,原来王爷安全,太好了,太好了……”
秦王犹如重活了一遍似的,此时所有的野心都渐渐消散了,道:“……你们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还有多少人活着……”
“公主都将咱们带了回来,还有一些人在后头,公主说,以后我们还跟着王爷……”一将领红着眼睛道:“外面大约还有几千人马……还有些逃了的,死了的,逃了的也不知能有多少回来……”
“几千人啊,也好,总好过全军覆没……”秦王低泣,全是劫后余生的感慨。
他终究还是来拜谢了李君玉。
李君玉笑着道:“王叔何必如此客气,快快请起,万不可如此。”
秦王道:“若非是公主,只怕我早已经没命了,更不用谈及什么收归士兵,公主,以后我这条命,全凭公主安排作主。我毫无怨言。”
李君玉笑着道:“快坐。”
秦王急道:“公主可是不信我?!”
“非也……”李君玉笑着摇头。
秦王道:“我有一言一直想问公主,为何独留我活着,楚王与怀王他们……”
“要听实话吗?!”李君玉道。
“公主但请直言相告。”秦王忙道。
“王叔与他们不一样,楚王奸佞,怀王与他一样,至于燕王更不必说……”李君玉道:“我早先已想到以王叔的性格,若是出了内讧,定不会与他们同归于尽……”所以很有可能会来并州府。
秦王已是佩服的不成,道:“若天下有主,除公主舍谁?!以后我再无向上之心,只想要尽心于公主,还请公主信我……”
“好……”李君玉笑着道:“归来的原来的王叔士将,全还给王叔,我再给补足到一万人,届时送秦王回秦地……”
秦王吃了一惊,讶然道:“……这,这,公主这是何意?!”
“秦王在,秦地在,以后我也少一个敌人……”李君玉笑着道:“王叔回了秦地,大可招兵买马,壮大实力,以后可助我一臂之力,我是不能将你带入京的,入京,王叔必死无疑。”
秦王低头思索,一时确实心动,良久抬头道:“公主对我有再造之恩,只是我若离京,公主如何与陛下交代?!”
“我自有其法……”李君玉笑着道。
秦王不再多问,只道:“公主为何信我?!不怕我再回秦地拥兵自重吗?!”
“你不会,我知道王叔不会……”李君玉道:“我信王叔……”
秦王一下子就泪崩了,一把年纪,一把胡子了,还是泪崩了,道:“……公主啊,我,我……”
李君玉忙拉住他的手道:“王叔莫要如此,快起来说话。”
秦王哽咽了好一会,拉着她的手不放道:“公主有才,有德,有容人之量,我不及啊,不及啊……”
李君玉看着他哭成这样了,也是莫名想笑,哭笑不得,好歹算是忍住了笑,好一通劝。
秦王又泣又啰嗦,道:“……与燕王三人前来,一直互相不信任,这仗打的艰难啊,自从徐州会师以后,我就有预感成不了事,没想到,没想到……我原以为自己死定了,公主却给了我再造之恩……公主,公主,以后你就是我的主子,我让子子孙孙,后代都给你立长生牌位,愿你长命百岁,福寿延年,我却再也不敢妄想尊位了,再也不敢了……”
秦王哭了好久,怎么劝都劝不住,絮絮叨叨的。
李君玉身边的亲兵脸色都太过古怪,纷纷扭过脸去。
李君玉心累不已,好不容易劝住了他,劝回了他,才松了一口气,道:“……还是打仗最轻松。”
肖铮闻言笑着进来道:“什么打仗最轻松。”
亲兵笑了,道:“回肖将军,刚刚秦王拉着公主的手哭了一个时辰……”
肖铮哈哈大笑起来,道:“……这老秦王,也会来这么一招,这几日把他吓着了吧……”
李君玉无奈不已,道:“……这哭功与刘备皇叔有的一拼啊……战况如何?!”
“已经全部结束了,楚王已死,楚王是秦王一箭射死的,秦王这人,还算有仁义,给了他最后的体面。”肖铮道:“秦王这人,还算有底线。虽然为人确实阴沉了些……”
李君玉道:“我看人应该不至于看错,且清点好兵马就放他回去吧,有他看着秦地,掣肘着临淄王,也好。”
“若是公主看错了呢……”肖铮道。
“届时再说……”李君玉道,“也许有看走眼的时候。”
“若他敢叛公主,以后去了秦地,我一定亲自结果了秦王。”肖铮恶狠狠的道。
“有你在,我还怕什么看错人呢,人生如赌局,赌输了,押错了,再赢回来便是……”李君玉笑着道。
“对。”肖铮也放了心,道:“我去收拾一番,身上还有血迹呢,不在这里冲撞公主了,现在战场已经在收拾,等明日降兵降将清点出来,再报给公主知晓……”
“回去歇着吧,”李君玉道:“那些民工与民妇,自愿帮着打扫战场的,也不能亏待了他们,每人发些肉粮,给他们加餐罢……”
“是。”肖铮笑道:“正好得了不少死了的战马,不光兵将们有的吃,也能分给百姓一些。”
李君玉笑着点头,“你捞东西的本事见涨,不错……”
“还不是被逼的,在云南时,哪里需要操心这些……”肖铮笑了笑,便告退了。
天色将要天明,晨曦一点点的透出天边,映在并州城的百姓与将士的脸上。
他们知道,四王之师已除,威胁尽去,以后再也不用担心山贼与四王之师了。
公主呆在城中,就是他们最大的依仗。
此一战,因其决胜,而名满天下。
各诸侯听闻四王死了三个,降了一个,个个脸色精彩纷伦,已是相信平西公主战神之名,绝非浪得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