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资听的目瞪口呆,万没料到,两人争辩了这么久,到最后她发疯,却自己说了出来?!
而他更惊讶的是,他原以为只是安个莫须有的罪名,却万没料到,料中的却是真的……
他虽然没有抬头,可是明显的感觉正帝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正帝在怀疑他是否早就知道,却一直不说。
刘资跪了下来,道:“陛下,卫贵妃果然心里有鬼,这分明是不打自招啊,可见臣的怀疑是真的……只是一直苦于没有证据啊……小皇子他真的不是卫贵妃生的,怪不得卫贵妃没有一点慈母之心……行事也越加的怪异。”
正帝冷冷的看着他,他现在对谁都不信任,对这个身边呆了多年的大太监也是满心的疑虑,他觉得人人都在骗自己,人人都是如此……
如果这件事,是刘资欲除卫贵妃而造谣说她非小皇子生母,却误打误撞被他给说中了,那么整件事情就更可怕与复杂了……
刘资一向是与卫贵妃不和的,正帝一直都知道。
“……查一查,卫贵妃身上中的毒是从哪儿来的,三日内,朕必须要知道……”正帝咬牙道。
刘资心惊胆战,整个人都吓的不轻,正帝已经抬脚走了,却是什么发落也没有。
越是如此隐忍的正帝,越是叫人害怕。
刘资心里恐惧至极。
正帝回到寝殿之时,天色已是亮了,他召来隐卫道:“去传召乐先生进宫……”
隐卫答应而去。
这个正月里,正帝的心是阴霾密布的,一夜未宿的他,更显的苍老与疲惫不堪。然而,他坐于显德殿的龙椅之上,依旧觉得不安全和绝世的孤独。
所有人都仿佛是猛兽一般,在紧紧的盯着他的龙椅,所有人,都在虎视眈眈。这个京师,这个龙椅,他坐的真是的胆战心惊。
李君玉接到圣旨时,也是眉头紧拧,担忧的看了一眼乐正霖。
乐正霖对她只是坦然的笑了笑,便跟随着宫中的人进了宫了。
李君玉的眸中带着一点隐藏着的忧虑,见轿子走了,她才入了内室。
沈君瑜已醒,只是身体损伤很重,不能下榻行走,“乐先生进宫了?!”
“嗯。老师进宫了……”李君玉闷闷的道。
“昨天宫中发生了这种事,没想到正帝还对乐先生念念不忘,他已经忌你如虎。”沈君瑜道:“你昨晚不该去剃了卫贵妃的头发……”
李君玉冷哼一声道:“都欺负到我的人上来了,岂能饶她,留她一命,已是仁慈……”
沈君瑜十分无奈,气也气不得,只能长长一叹,心中却有点说不清的甜蜜。
李君玉忙过来扶他坐得稳了,道:“你身体怎么样?!”
“没有大碍了……”沈君瑜道:“你不要太担心……”
李君玉道:“那么激烈的毒,对你的身体刺激太大了,你只怕要很久都不能起身理事,得要好好静养才是……”
沈君瑜道:“哪里就有那么夸张?!”
李君玉看他不将自己身体放在心上,心中更是着急,道:“……你得听我的,好好静养着,宫中的事,一切有我。”
“是啊,门主……”墨砚也端了水进来,道:“门主不能再将自己的身体当成是儿戏了,昨晚那毒甚是霸道,若非送的解药及时,只怕现在门主早已经血脉贲张而死了,平常人倒没什么,门主这身体哪里受得住这样子的药?现在可得好好听公主的,否则以后还怎么帮公主理事?!”
沈君瑜见二人一句接着一句,一时无法反驳,只能沉默以对。
也不知何时,墨砚已经心偏到李君玉那里去了,只要她说的,他都奉为明智之言,比对他说的还要遵守。
李君玉看着他,眼神中露出些微的心疼,然而眼神背后隐藏着的是一种面对失控的戾气。
沈君瑜知道她讨厌这种感觉,便主动去握住她的手,道:“既然已经等到了现在,又何须再忍耐一时?还不到时候,你进宫去,不要冲动,一切如常既可。反正你现在怎么做都是错,少不了被疑心猜忌……”
“越是如此,越是要沉得住气……”沈君瑜郑重的道。
李君玉看他郑重的眼神,终究是心一软,道:“好,就算我克制不住自己的本性,也无法浪费君瑜为我布置的一切心神,我一定会忍耐,我只要你接下来的时间里好好休养,宫中的事,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沈君瑜这才松了一口气,吃了早饭,人又困了,就睡了过去。
李君玉的心却是一沉。
墨砚与明路小声的道:“门主的心脉本就不强,昨晚被气息一搅,现在十分紊乱,公主……”
李君玉握紧他的手,眼神专注的看着他,低声道:“我不会让君瑜有事的。”
两人虽不知她有何法,可是却是十分信任她。
李君玉思忖了一会,心中纵焦急如焚,却也得稳得住气,否则功亏一篑,什么都免谈。
想要借运借势借气与他,不先成为帝王,一切都没有说下去的资格。
李君玉纵然万分焦急,却也知道,一定要稳,若是到最后因为急切,而竹蓝打水一场空,那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她辜负的也不止是君瑜一个人。
“你们好好照顾他,我先进宫……”李君玉道:“若他醒了,不管任何事,别让他再操心。朝廷将有变,他现在趁此退出来,是最好的。”
“是,公主放心,这一次,说什么,我们也要拦着门主。都已经成这样了,若再操心下去,还不定能不能看到公主平定天下的一天呢……”明路嘀咕道。
墨砚瞪了他一眼,明路才不说了。
李君玉深深的吸了口气,这才依依不舍的转身回宫。
明路见她人走了,才道:“再这样下去,门主这身体……”
“别哪壶不开提哪壶,明知道公主也最担心这个……”墨砚也是愁眉苦脸,低声道:“但愿公主能一切顺利,否则门主还是要操心,拖着病体也要操心……”
正说着,十六十五都赶到了,道:“门主怎么样了?!”
明路忙说明了情况,两人咬牙道:“卫贵妃!!”
“此事,卫贵妃虽然要负主要责任,可是此事的关键因素还在皇后身上,门主这一次,是被皇后给算计了……”明路道:“事已至此,正好也给了皇贵妃一个严办皇后的理由……这个女人,不愧是多年坐于后位的人,行事手段,连我们门主都中了招,防不胜防。她若与赵王为内应,还不知会有多大的麻烦……”
十六磨了磨刀道:“我先去杀了卫贵妃,再去杀了皇后,竟敢算计到门主身上……”
十五拉住他道:“别冲动,这样一来不是给公主找麻烦?!你别添乱了,否则就辜负门主一直以来的所有心血与布置了。”
墨砚道:“昨晚公主出过气了,你们就别气了,别将事情弄的更乱,还是多盯着外面的消息与动静吧……”
两人听闻卫贵妃头发被剃了,这才气消了一些,又看了沈君瑜的脉案,忧心忡忡了好一会,才离开了相府。
千机门中诸人都会些岐黄医学之术,虽不及几位峰主精艺,也不及沈君瑜高湛,但是却是能看得懂脉案的。
“虽不致命,可是伤了元气啊……”墨砚道:“叫门中弟子送些药草来京吧,也给门主好好调养一番要紧……”
二人商议定了,这才发出了信去。
沈君瑜受伤的消息,让门中弟子格外的震惊,自是一个个全来信问,弟子们十足焦虑。
此时,乐正霖已到了宫中,他心中带着小心,然而却是形容大大方方,进了殿中,便跪伏下来,道:“草民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殿中极为安静,连刘资也不在。全被正帝给打发出去了。
正帝打量了他一会,才起了身,亲自将他扶了起来,道:“乐先生德高望重,万不要行此重礼,也不必自称草民,先生德泽天下,弟子成千上万,岂可如此自谦!”
“草民不敢,草民无官无职,岂可越规以我自称?”乐正霖低着头道:“多谢陛下恩德于草民,否则草民年老怕是无颜得见圣颜。”
“朕虽是天子,却谈不上是圣人,先生弟子成千上万,才是当今的圣人……”正帝笑着道:“先生快坐,先生虽无官职,却不打紧,朕赐你官身便是了,如今先生的弟子中也有名满天下之人,弟子尚且成人,先生自然当得一个官身……”
乐正霖自然不会这时候还拒绝,只道:“多谢陛下抬爱。”
正帝笑了笑,道:“以往朕多次曾请先生出山,缘何一直不来,现在却甘愿来了?!”
乐正霖笑着道:“如今虽逢世道微乱,祸星遍布,然则帝星即出,便是明了之相,又有那顽劣弟子相助,便是盛世之趋,因而,陛下宣召,草民便来了……”
“哦,乐先生也懂观星之术?!”正帝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