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并没有那般脆弱,你也太小看他们了……”杨千重一点点的拨去他眼前与心中的迷障,道:“就算最坏的结果是失了京城又如何,这些百姓失了家园又如何,他们会奋死反抗,他们愿为家园而战死,他们愿意也一时逃走,跟随公主卷土重来,天下九州如此之大,门主想要护着百姓,也想要护着公主,以门主一人之力,就算智算千里,又有何用呢?!”
“你所做的,公主不领情,百姓不领情,又有何用?”杨千重道:“公主为你,哎……门主依旧不懂公主。”
沈君瑜红了眼圈,手微微颤抖了起来。
“公主一直是与众不同的,也许明君也有惊人的相似吧,也有相似的英明神武,可是公主还是不同的……”杨千重道:“所谓的妥协,她宁死不改,宁折不弯,在她心里,没有中间的这条路,有什么捷径可走,她认定了的事,是死不回头的,所有事,并非只有谋略可用。”
“而这一切,全因门主,公主愿为门主,选一条最难的路……”杨千重道:“公主在进,可是门主却一直在退,公主焉能不失望?!国与家,二选一,门主选国,可是,在公主心里,她想要的是你的认可,是要你选她第一,而非国第一,门主现下可要真的认真想一想了……”
“……我所想,国一,她次之,我再次之……”沈君瑜抖着睫毛,道:“……竟是错了吗?!”
原来他一直不懂她真正想要的。说什么知己,到底是他一厢情愿,竟是痴傻了。沈君瑜露出一个苦笑来。她总说失了他,她要国家哪有用,他一直听在耳中,却并未真正的放到心里去,原来他只是将她当主君,而非爱人。
“为何非要分个先后呢,对公主来说。国与家有何区别,国既是家,家既是国……”杨千重道:“旁观者清,连我都看的清楚,门主也更应该想透了才是,她一直想让门主将她当成单独的她,而并非与社稷,与其它一切联系在一起……她想要的仅是这个……”
“门主痴了,抛却社稷,公主一心对你,门主也要以一心为她才公平……”杨千重道:“而不必非要捆绑上国家大义,社稷百姓,门主,你其实可以自私一点,你自私一点,没有人怪你的……你做的已经够多了……”
杨千重觉得他的情绪不对,便道:“……门主可是有什么心魔未解?!”
沈君瑜没有否认,只是却也没有多说。
杨千重知道他怕也是极难受的,这样的人,对自己太过苛刻,难以活的自在,一腔忧国忧民的胸怀,心里的东西放多了,就会变得沉重,生怕有一点错漏,辜负了所有人。
杨千重不忍再追问,心病一事,唯有他与公主自己解决了,他便只道:“……我还记得在云南时的情景,当初蒙门主之手,才解救我去往云南,在那里,才见识到希望,印象最深的,是公主那时是一心的想要进京,明知道……进京定会搅入是非窝,却因京城有她放不下的人,她坚决的要来……公主很勇敢,一直很勇敢,可是,我现在却觉得她有了怕……”
“她对于战事,实在是没有怕的,”杨千重道:“当初公主单骑入宫救正帝,若没有魄力,若稍有一丁点迟疑都不会有今天,公主实在太决断了……现在的处境总不至于比那时候差吧……京城兵力再少,至少还有两万余,虽然部分只是民兵……”
杨千重道:“公主一直在往前进,她已经做的极好极好,所以,门主放过自己,也别为难公主,何不勇敢一次……”
沈君瑜已经无地自容,心里感慨万千,好半晌,喃喃道:“……没想到此事还要烦你万忙之中来劝我,我的确是缺了她的果断,她身上有太多我达不到的品质,我总是想要做的更好些,更快些……却已经失了平常心。现下的局面,是我最想见到的,却也是我不想见到的……”
“不瞒你,我的确是对她不公平……”沈君瑜道:“我将国放在了她前面,将大义,将天下,将百姓全摆在了她前面,而她,却将我摆在第一,她永无畏惧,而我有,她唯一所惧只是我,而我,却总是退,总是叫她失望……其实她为我做了很多,改变了很多,然而,我却怕,这并非是情……”
杨千重怔了一下,道:“……什么?!”他似乎是没听明白。听了似乎又觉得可笑,他并不知道前世之事,只是觉得公主恨不得对他掏心掏肺了,而他却还觉得这不是情?!
“也许只是愧呢?!”沈君瑜道。
杨千重此时也有点火大,听着沈君瑜继续道:“……所以我要给她时间重重的想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杨大人,我与她的渊源,怕是比你知道的还要深,你并不明白……”
“此事,我的确是过份了一些,我并不否认……”沈君瑜道:“我只是对俗世生活,对以后的宫中生活并没有信心,其实我并不信她对我的感情,说起来,是不是有点可笑?!”
杨千重依旧默然。
“她这个人啊,只怕自己也分不清呢,她想掏心掏肺对一个人好时,就恨不得连心都掏出来,对楚将军是这样,对慕容家是这样……”沈君瑜道:“这是义,却并非是情,她自觉欠了我的,所以,她也许并不清楚义与情之间的区别,也许她只是为了回报我……而这并非我想要的……”
沈君瑜道:“杨大人,你不懂。”
杨千重听的云里雾里,但是心里也不大舒服,他虽敬重沈君瑜,却还是向着李君玉的,又不想说话太重,便道:“我是听不大懂门主所说的是什么,公主之情,我是不懂,但是公主之志,你我都明白,公主在宫中醉酒,刻下两行字,门主可知是什么?!”
“宁战死,不联姻!”
“这是她的态度,这是一个国家的态度,帝王是一个朝廷的脊梁骨,中原对强大外敌,一直靠云南兵马抵御,而原先朝廷有多少联姻与赔银之事,所以此例绝不可开……”杨千重一向爱憎分明,所以说话也不大客气了,便道:“……为这样的帝王,为这样的公主,就算是死,也不会妥协半分,我想全京城的百姓都会这么想,上将热血,下民才会爱国,这一点,门主怕也是明白的……”
宁战死,不联姻!
沈君瑜浑身一震。脑子里嗡嗡作响。
“还有……”杨千重道:“公主点了兵马出京了,这些事还请门主在公主回来前想清楚吧……”
说罢也不再多说,甩袖要走。心里也着实是憋气。真是,干吗要跑过来劝,劝来劝去,还是因为公私,公私太分,伤情,公私不分,他又莫名的搅入到他们中的私情中去,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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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千重郁闷不已,正欲离去,却见沈君瑜脸色大变,支撑着要爬起来,却因为太紧张,腿麻了而重重的跌在地上,撞翻了桌案,外面墨砚听到动静,忙进来扶他……
“门主?!”墨砚心疼的道:“门主怎么不注意一些,撞到哪儿了?!”
“快,快……”沈君瑜却顾不上了,只顾道:“快叫八位峰主,叫他们立即出京去跟随公主,叫她,叫她切不可冲动行事……三藩若行三军合围,布下瓮中之计,公主休矣,叫他们速去……”
墨砚见催的急,当下也顾不得,只能跺了跺脚迅速的离去。
杨千重见他这般,急的直喘气,又实在虚弱不堪的样子,到底不忍,过来扶住他,道:“……这到底是何苦呢,明明这般在乎?!为何非要分个清楚明白呢,真是……慧极而伤,情深损寿,若是公主负你,你还能有命活?!干吗还要她娶别人,真是!”
但他知道,公主必不会负他,若换个人,沈君瑜只怕也不会动心。
“正因如此,才易钻牛角尖,才想要知道个清楚,我原本不明白我心里的心病……”沈君瑜道:“听完你一言,我已经明白了,终究是想要个答案的,想要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我就是这样的人,不讨喜的人,可是我……”
他剧烈的咳了起来,道:“……她啊,她啊……我宁愿她对我只有义,没有情,现在我已经变得不像我了……”
杨千重看他这样,重重一叹,道:“……年轻人就是折腾,看你们到了我这把年纪,还能不能折腾得起来,到底是年轻气盛,初偿情滋味,真是,搞这么复杂!”
杨千重到底不忍心,又留了下来,他看着这样的沈君瑜,眼中透着对战事的担忧,却又隐忍不提,也不知道为何这般自苦。
总觉得他说的并非全部实情。定还有别人的内情。
这个人啊……将他自己排到最后,竟然愿意让公主为大义,通过联姻获取利益,让她低头一时,然而若是旁人只怕是早应了,可是以公主之志,又怎么会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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