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守将吃了一惊,一听这话,又疑又喜,到底不敢耽误,当下便找了军医来,帮他拔了箭头,包扎了伤口,道:“你们真有并州府的防备图?!”
“确实有,”李筠失了不少血,脸色十分苍白,他低声道:“若有妄言,当万箭穿心而死。 ”
见他立此重誓,众守将依旧狐疑,犹豫着要不要带他去见赵胜。
见他们疑心不语,李筠道:“对并州府的防备我最为熟悉,若是能帮着陛下攻打并州,在下愿意打头阵,为前锋,为各位指路,万不敢有妄言,否则不得好死!”
众守将心动,道:“你为何事叛离并州府?!”
“当初在并州实为情不得已,大丈夫立世,怎可臣服于一女子?!”李筠道:“不瞒各位,在下也给陛下送了信,只是不知为何陛下一直迟迟未回,在下知道光凭在下一言,你们很难相信,可是,我的确是费尽心机,才从并州府离开,还折了我的千余人马,现下只单枪匹马,剩我们二人,即便这般,各位将军还以为我们使诈吗?!”
众人面面相觑,虽然依旧并不怎么肯信他。却是道:“如果可行,倒是可以作为突破口,不若带他去见见陛下,朝中文臣无数,也许他们可以为陛下做出决断与判断。”
众人商量了一回,这才道:“好,我带你们去求见陛下,陛下见不见,尚且两说……”
李筠道:“能让我们前去,我已经感激不尽了!”
他捂着伤,施施然行了一礼,道:“多谢各位信重,如今脱离苦海,全赖各位。”
几位将军也终非心狠之人,看他连面都苍白着,见他又说的可怜,便带着他前去拜见赵胜。
且说王祥进了临时的作为宫的府邸,拜见过赵胜以后,说了李筠等二人的情况。
赵胜此时的伤已经好了,甚至已经与肖铮交手过几回,只是一直以来都没讨到过什么便宜,现在听到肖铮单枪匹马的前来他城下追杀人,一时大恨,道:“肖铮这小子,朕恨不得寝其皮,食其骨,好大的胆子。”
他狠狠的拍了一下座椅,脸色阴沉。
王祥道:“臣怕此二人有诈,便没让人出城去追,只是肖铮被乱箭驱赶,已经离开了!”
赵胜坐不住,前后来回往复的走,恨并州府恨的咬牙,可偏偏频频的拿不下来并州府,啃不下这块肉,心中恨的要死。
现在更是坐立不安,问身边的谋臣,道:“此事可有奇怪之处?这两人可信否?!”
“陛下,上次的信便是他们递进来的,依臣看,只可半信半疑,这事颇有些古怪之处,还需要更加慎重以待……”身边的谋臣对赵胜道:“上次派了暗探去探这二人在并州府的消息,到现在还没有回复呢,也不知是个什么状况……”
赵胜一时难以决断,低声道:“朕疑是苦肉之计,可是可能?!朕不想冒这个险,留着这二人在城中作怪?!”
“陛下欲杀之?!”谋臣道:“看上去的确像是苦肉之计,只是肖铮为何射伤李筠呢?!诱陛下出战?还是有别的图谋?!”
“诱朕出战?!”赵胜冷笑道:“朕何惧他?!不过是苦无良策罢了,若有良策,不需他诱,朕早已踏平了并州府……”
“陛下既有此意,可还惧那李筠挑拨架火,引陛下与肖铮大战?!”谋臣道:“此事都不需他诱陛下,陛下早有战意,只怕用意不止是为此。”
“此人究竟可不可信,尚且难说啊……”赵胜现在真的变得疑神疑鬼的了,他原本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只是一直被肖铮压制在冀州府,到现在都难以施展,他也是想要打破这个困住翅膀的局面的。所以,是想信,却又不敢轻易的信,想用,却又不敢轻易的用。
“这二人莫非是真的来投陛下?!不,就算他们是真心叛离并州府,必然也有自己的打算,不会真心臣服于朕,此二人先关押着,不可掉以轻心,先留一条命,等暗探回了信再说……”赵胜狐疑的道。
“是。”王祥领命正想离去,却见守将过来了,道:“陛下,那李筠说有并州府的防备图,欲献给陛下,怕陛下不信,他虽受伤,却愿自请出战,领军为先锋,向陛下投下忠诚,只愿陛下信他……”
王祥吃了一惊,赵胜与众臣也都站了起来,赵胜道:“什么?!他果真有?!快宣进来……”
守将听了便忙出去了。
“此人的话可信否?!”赵胜道。
谋臣道:“陛下不妨听听他怎么说,他若愿打前锋,臣以为,至少有七八成可信。”
赵胜哪里还能坐得住,他做梦都想将并州府拿下来,此时一听李筠有防备图,他怎么样都是要试一试的。
且说肖铮带着一肚子火回了并州,途中带的两千人马,经过一翻厮杀,已经将那千余人全部就地格杀了。己方也没讨到什么便宜,死伤皆有。
两千人马虽多,但是也是极为狼狈,见到肖铮,道:“肖将军,追到了吗?!”
肖铮摇头道:“哪里能追得到,我是半追半放放他走的,你们这里如何?!”
“人虽都杀死了,可是末将这里也没讨到什么便宜,也死了好些人,以及伤了不少人,这个李筠,身边竟有这样的死忠,这千余人在并州也呆了许久,也受了并州的粮草供养,没想到狠起来,却是半分都不留情面,刚刚真是死战一场,若不是己方人马多,只怕末将这里真的讨不到便宜,他们是宁死也不降……”那副将道,“末将无奈,只好将他们全给杀了。”
肖铮的脸色也不好,道:“这李筠也真是有几分本事,能让这些人宁死不降,只怕他御下十分厉害,这段数,远在公之上啊……”
副将冷笑道:“为了逃命,能弃这千人不顾,与公主比算个屁!这些人脑子也是死的,哼。”
“各为其主罢了,人都死了,多说无益,反正李筠是绝对不能留的……”肖铮的眼睛里带着精光,道:“这个人,比想象中的还要麻烦,所以一定要钉死了他,他既带着忠义之名,便叫他忠义而死,也让朝廷给他一个谥号与尊号。”
这千余人,怕是李筠家乡的义士,一直追随与他,不管行了多少路,吃了多少苦,受了别人多少的恩,也绝不背主,这李筠却是真有福气。
可是今日他弃这千人而去,他日,只怕他再也找不到这样的死忠了。
然而他却不知他今日丢失的是什么。
副将心中冷笑一声,与公主宁死也不弃一民一卒来说,李筠这样的人,能有个屁前程。
失忠,又失义之人,最终不过是末流之人。成不了气候。
“先回去,将这些人的尸首也都带回去,”肖铮道:“我要马上去见见华行军,若是有人问起来,只说他们皆是被冀州军所杀,他们皆是为了成全李大人对朝廷的忠义。”
“是”副将领命,便吩咐剩下兵士将人都带了回去。
肖铮回到并州时,天色已到中午时分。
城中百姓看到带回来的这些死人,一时大泣,感念李筠的牺牲精神,并州府举城皆哀,心中悲痛。
华林芳见肖铮一进府便扑了过来,道:“如何?!”
“计成了,现下,只等那赵胜会不会上当……”肖铮道。
“会的,那李筠可是有了投名状,咱们并州府的防范,他自然一清二楚,那赵胜一向求胜心切,必然信他。那李筠又是能豁得出去的,”华林芳大喜道:“这下好极了……”
“当务之极是要马上调防,”肖铮道:“秘密掉防,他们只要中计,冀州就完了,那赵胜就有去无回。”
“李筠死前也能为咱们钓到这只大鱼,好极!”华林芳眼睛猛亮,道:“拿下冀州府献给公主,在公主来之前,定要立此大功一件!方不负公主对咱们的信重,除李筠事小,但若能除他之时,钓到冀州府上当,可就真的太好了……”
肖铮也不耽误,当下便依照安排,便立即叫人重新布防。外面的百姓都被李筠的忠义所引去注意力,竟也没人注意到这里防范做出巨大的改动。
“李筠与赵胜,死定了!”肖铮眼眸极亮,一面吃军士送上来的午饭,喝着酒,道:“也不枉咱们二人,布了这么许久的局。”
华林芳十分喜悦,连肖铮看上去也十分高兴,虽然疲惫,但精气神却极足。
他心中甚是喜悦,催促着肖铮快快吃酒,快快休息,再整军备战。
“以你之见,他们何时来攻?!”肖铮道。
“以赵胜那个急性子,恨不得现在便来攻,只是,现下他被打怕了,手下众臣将定要他慎重以待,”肖铮道:“三日之内,必来,咱们并州府中还是有他的暗探呢……”
“有暗探才好,有才能给咱们想要给他们的消息!”华林芳笑眯眯的道,“现在外面百姓皆说李筠忠心至极,为报公主,甘愿自领苦肉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