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修也万料不到,竟是如此发展。
这些原将士对李君玉的崇拜与忠诚,简直是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为何,她明明做过这样的事,明明也行过卑劣的手段,纵有太多缺点,为何还能容她!?原人不是最讲究正统忠孝的吗?!
顾修脸色难看,骑虎难下,有些恼羞成怒的道:“李君玉,限你半日内退兵百里,否则,我便送去二人首级!”
李君玉心勃然大怒,却只能忍着气,直直的盯着他,虽隔的相距甚远,看不清彼此的表情,可顾修依旧能感受到她张狂的恨不得撕了自己的炙热眼神。
她更成熟了,立于马,咄咄逼人,一双眼睛仿佛如鹰,如刀,割在人身都疼。一袭红色战袍,英姿勃发,立于人群之,很是显目,让人无法忽略她的威严。
三军之帅,无冕之帝。
其风姿,其气度,天下无人可夺其二。有其出生于原,是原之幸,是天下人之幸,却是他顾修的幸与不幸。
她的眼神,锐利能伤人。她的刀,能划破敌人的颈,她的锐气,却能折伤别人的灵魂和志气。
顾修却不禁想,她是否也会用同样的眼神去看沈君瑜。
必定是温柔的,霸气轻狂,如刀眼神之下,掩藏着的是娇女的灵魂,她依旧有小女儿之态,可惜,永远不会对他盛开。
立场对立,注定,是敌非友。
顾修不忍再看,下了城墙,脸色难看,道:“加紧固防,三郡都不能有失,有二质在手,李君玉不敢轻举妄动,但也要小心她大军偷袭我营。”
“是……”众将与各部落勇士听令下去了。
“盯紧二质,将他们立于城屋,万一李君玉敢来,便吊他们下去,杀之胁迫李君玉……”顾修道。
“是,只是二人质,不肯用餐,已在绝食!”亲兵为难的道。
顾修一听,脸色更加难看了,不禁气急走去,见到顾长娆泪流满面,道:“……你听到了?!”
“听到了,我国公主,才是坦荡英雄,我们算是死,也不愿会令公主陷于孤境。”顾长娆流着泪道:“有本事杀了我们,这样关着胁迫人,算什么本事,本是黔驴计穷之计!呸!顾修,你背信弃义,是小人,下贱!”
亲兵大怒,欲来打她,慕容楚拦在她身边,虽被绑着,却也怒目而视。
“看来你已经有了必死之志!”顾修叹道:“她愿为救你们,不惜大军奔赴压境,你们也愿为不连累她,而身死报忠,好一场君臣忠义。”
顾长娆依旧在啜泣,恨不得咬舌自尽,可是她看着慕容楚焦急的眼神,终是不忍,没敢妄动。
顾修道:“你们爱吃不吃,不吃饿死了也罢。”
又吩咐左右,道:“给他们定时灌水,别渴死,饿不死……”
“是。”看守之人应了退下了。
顾修一走,顾长娆喃喃道:“公主真是傻,为何承认了呢,这是多大的非议与耻辱,这些将成为她的骂名啊……”
慕容楚道:“表妹不惧,你又何惧?!事已至此,坦荡反而能更赢人忠心,你听听外面的呼声,可有一人非议表妹?!”
顾长娆哭的悲痛欲绝。
“况且,她想为你正名,她想要你继你祖父之爵,让你顶立百里家的门户,你可明白?!”慕容楚道:“不要轻易言死,不要辜负了她的一腔苦心,既然此事已出,她已背多少骂名,你更要活着,活出百里家的风骨来,撑起百里家的门户,叫天下人知道,她今日救你,没有错,你不是耻辱,你是战士。百姓们,将士们都会敬重你,百里家里的祖先也定以你为荣!”
顾长娆道:“……倘若,公主被引入陷阱当如何?!”
“要死,也不能在这里窝囊的死……”慕容楚道:“你我一起,若是能城门,纵城而下,死在一处,黄泉路也能做个伴,在此处死了,不明不白,纵城之时……全你百里家忠义,全表妹的为臣之心。死得其所。”
顾长娆道:“好,若能城,定要以身殉城,以全公主今日之正名。只是你……是慕容家唯一的男孙,倘若……”
“家倘有妹妹,她才能俱在我之,她会立起慕容家的门户的……”慕容楚道:“死在此处,我不惧了。我只怕生离死别。只愿同生共死,是我之福。”
顾长娆红了眼睛,道:“……若有可能,从此绝境回去,我定顶立百里家门户,到时,你可愿与我回青州,重建百里门楣?!可怕慕容家不容?!”
“我愿去,我不怕,我求之不得!”慕容楚语无伦次,十分惊喜道:“……若是能活着离开,我愿追随你左右,为奴也好,为知己也好,为友也罢,我只愿余生伴你左右,永不分离!我,我嘴笨,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对你……”
“我都知道……”顾长娆道:“……此生,我不会爱人,但我若是能活着回青州,我与你可结为知交,夫妻……相伴一生。若有来世,你对我之情,我再还可好……”
“这样很好了,你不会爱,我来爱你,我来陪你好……”慕容楚道:“无论生死,我都愿与你一处。”
“你这个人,为爱,却肯如此卑微,若是你一直心硬如铁,你是否,要当隐形人,跟随我一生?!”顾长娆道。
“嗯。”慕容楚回答的毫不犹豫。
“傻子,这世间还有你这样的傻子。”顾长娆终是心肠软了。
“顾姑娘,你是个好人!”慕容楚知道,可是哪怕她是因为心肠软,因为不忍而答应,因为好心肠而答应,他也知足了。他知道她缺失了一种爱别人的能力。他也从不愿强迫她学会,或是非要教她不可。
这样彼此都不知所措,不是他慕容楚想贪心得到的一切。他此生所求,很简单的,很简单的……
“若无此生,定有来生……”顾长娆道:“我欠你的,一定会还你……”
她啊,这个人啊,连情份也不愿意欠着别人的。
可是算如此,他慕容楚也满足了。
他傻乎乎的笑了起来,顾长娆看着,心更觉热乎乎的。这样的人啊,他不知道他好在哪里,多少次,她一回头总能看到他不远不近的身影,不会远到保护不了她,也不会近到让她厌烦的程度。
这个人,也不知道有多小心翼翼,才会掌握到一个合适的度,如此不远不近,不令人生厌的距离。
这样好,有一个人相伴,不令人讨厌。
她也有点绷的太紧了,也有点厌倦总是一个人不愿接近任何人了。现在的她有点软弱,为那城外的人,城外的呼声。
城外的李君玉咬着牙,既怕退兵后,还是保不住二人的性命,又怕不退兵,二人必死无疑。
肖铮咬牙道:“好生卑劣,这是打定了主意利用二质威胁公主了,然而我更担心的是,连面也没见着,还不知道活没活着?!”
“投鼠忌器,现在不能赌,”李君玉的眸子里积蓄着风暴,道:“退兵!”
轩吃惊的道:“公主,还未弄清他们是否还活着退兵,不妥啊……”
“再逼问,顾修是不让人送来见是生是死,逼急了他,二质完了……”李君玉道:“先退兵,再打探消息。”
轩无奈,号令三军原地退路,一直撤退百里地,才安营扎寨下来。
“如今三郡一县,可相互为援,顾修刚取下汉郡,若是刚刚我军趁些疲惫,定能一举夺回汉郡,可惜啊,这么好的机会……”轩叹道:“若是再想夺回难了,待顾修加紧步署,定然重重防范,再想取之十分艰难。”
“问题关键是顾修不是要我们退兵这么简单!”李君玉道:“他的目的,在于引君入瓮。只是我军来的匆忙,他所料不及,才令我们退兵。只要步署好,必引我军入局!”
轩听的心尺肉跳,道:“公主,若是如此,公主可甘愿入局?!”
见李君玉不答,轩急了,道:“公主,莫非你真要……那顾修的目的是公主啊,若是入局,他必定不惜一切也会杀了公主,届时大军在外,无法进入,里外不顾,公主大祸临头!公主若失,原休矣,还请公主为原百姓想一想。”
“轩,你多虑了。你以为顾修会设鸿门宴?!”李君玉道。
轩道:“难道不是。”
“此一时彼一时,我不是刘邦,我谅他不敢赌,他更怕我冲入城杀了他……”李君玉道:“当年我在万军城,算独一骑,也从无失手,他不知道我到底有多少实力,不敢赌。”
“那他……”轩也琢磨不定了,道:“到底是何意。”
“无非是为求稳妥之计。想要围困我军,分散我军,然后集主力杀了我……”李君玉道:“若叫他孤身一人设宴请我入城,他顾修还没这个胆量敢赌。”
“既然公主猜到了,公主可甘心入局?!”轩道。
“调集精兵,身绑水与食物,与我准备随时应战,算被围困,我军也必不会陷入孤立……”李君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