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号会议室里因为白川枫的警告而变得静默无声，谷村则孤零零的站在下方满头大汗。
他感觉到了，自己今天如果不给出一个说法，可能真的过不了这一关。
“白川桑，…芯片的调教难度比想象的大，有些bug我们一直没能搞定。”
憋了半天，谷村也只是找出了这么一个似是而非的借口。
“芯片的事先不说，屏幕是怎么回事？”白川枫依旧不为所动，死死的盯住他。
按照规划，新一代掌机采用了SIC的最新研究成果，STN屏。
这种屏幕理论上比之前的TN屏，各方面都会有着质的提升。
清晰度、反应速度、对比度、可视角度、色彩等都会有全新的体验。
但是从白川枫刚刚的使用情况看，他可没见到这些优点。
那屏幕上的闪烁，以及时隐时现的logo，甚至比起最原始的TN屏都有所不如。
以前的掌机虽然简陋，但至少流畅。
现在呢？也就真和板砖差不多了。
之所以称之为新一代掌机，首先反馈给玩家的就是屏幕或者说画面上的提升。
但是一年多下来，连门面功夫都没做好，白川枫能有好脸色那就怪了。
面对他的质问，这一次谷村干脆一低头，保持了沉默。
“呵~”白川枫再次冷笑一声，不过他没有继续问询谷村，而是把目光转向了财务部的山本。
“山本桑你来说说，在新一代掌机开发上HAL总计投入了多少资金。”
被点名的山本下意识的起身先对着白川枫鞠了一躬，随后才忙不迭的翻开手中的文件开始汇报起来。
“项目初始立项于1981年11月份，正式启动于1982年3月份。
最初预计的开发经费为2亿日元，期间经过3次追加，截至今日总投入4亿3000万日元。”
“4亿3000万日元啊”白川枫眯着眼睛扫了一眼会议室里的众人，“比初始的预算，整整超了两倍多。”
被他目光扫过的人，都默默低下了头。尤其是谷村，额头上的汗水啪嗒啪嗒的往下滴。
就连汇报财务情况的山本，都情不自禁的掏出手帕擦了擦脑门。
研发成本超预算的情况有，但超两倍多在这个年代可不常见。
但这还不是最让白川枫生气的，他这次依旧把目光锁定在了财务部的山本身上。
“山本桑，预算超出这么多，为什么我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被点名的山本如遭雷击，他瞄了眼口眼发白的谷村。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白川枫，哆哆嗦嗦的解释道。
“白…白川桑，相关的财务情况都向谷村桑汇报过的。”
谷村是HAL的社长，财务部自然也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
近几年随着业务的增长，HAL的账面资金也非常可观。
谷村虽然没有权力完全动用，但是一部分还是有办法的。
“那么审计团队呢，他们事前为什么没有收到相关报告？”
为了防止会社内部的徇私舞弊，白川控股也有外部审计团队的存在。
除了每年一次的例行盘点，它还有另外一个职责。
那就是子会社有任何计划之外的大笔开支，都需要向审计团队主动报告做备案。
在获得审核批准后，方可执行下一步动作。
但现在审计团队那里没有任何相关记录，研发经费却莫名其妙的增加了两倍多。
面对白川枫的质问，山本的身体肉眼可见的颤抖起来。
他结结巴巴的张嘴，结果哆嗦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白川枫没有耐心等下去，他直接转头交待自己的助理。
“小田，去查查最近两年的备忘录，看看是否有类似的报告曾汇总到我这。
另外，让审计团队进来，现场核实研发经费的使用去向。”
这次白川枫来HAL可不是孤身一人，他还把审计团队也带了过来，他们现在就在外面等着呢。
另外为了让他们死心，也为了让大家看的再清楚一点。
白川枫直接把过去两年的报告记录调出来，看看HAL到底有没有对这笔资金做出过解释。
听到白川枫要现场查账，别说了谷村了。山本原本颤抖身体，直接软软的瘫倒在了椅子上。
然而这一切都不能让白川枫改变想法，不过两分钟外面就有一队西装革履的staff桑走了进来。
同时小田也抱着一份文件记录，放在了会议桌上。
就这样，小田负责追溯备忘录，审计团队负责查账。
大家分工明确，一时间会议室里充满了翻阅文件的沙沙声。
至于其他人，谷村和山本暂且不说。就连岩田聪和山下大治，都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几个开发组的负责人，更是觉得口干舌燥。
虽然明知道这一切和他们没什么关系，但是内心的揣揣不安依旧始终萦绕在心头。
当面查账啊，这简直和公开处刑差不多。
而且看谷村和山本的表情就知道，事情绝对没那么简单。
因为是定向查账，整个过程不超过一个小时就已经初见眉目。
其实在事先，白川枫已经拿到了一份粗略的报告。
现在做的，仅仅是根据HAL这里账单，做更加详细的确认罢了。
“白川桑，您请过目。”小田把最终汇整好的数据，恭敬地递到了白川枫的面前。
拿过报告大概瞄了一眼，白川枫的眼神更冷了几分。
“谷村桑、三本桑，账单里有几笔报销费用的疑问，能解释一下吗？”
说着白川枫不待他们反应，就已经开始对着账单念了起来。
“82年9月，秋叶原至六本木，打车费用300万日元。出行目的，公干。
同样是9月，六本木公干招待费，1200万日元。
82年12月，办公室更换盆栽，200万日元。…”
“嘭！”沉闷的声响在会议室里回荡，大家都被吓得一个激灵。
悄悄抬起眼瞄了瞄，白川枫正愤怒的盯着谷村正仁。
他拍在桌子上的手掌下，正压着刚刚念了一半的账单。
“刑啊，真刑！”白川枫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愤怒过。
“9公里不到的路程，打车费300万日元。一场招待，花了1200万日元。
12月份的寒冬腊月，去更换200万的盆栽。
更厉害的是，这样的报销竟然还不止一笔。
而给审计团队的报告里，只字不提这些报销。
一句简简单单的‘研发开销’，就轻描淡写的带了过去。
你们是在污辱我的智商吗？！”最后一句白川枫的质问声，震得众人耳膜颤动。
“哐当”刚刚瘫倒在椅子上的山本，一个没坐稳直接摔倒在地。
而作为社长的谷村，也是面色发白摇摇欲坠。
看着他们的丑态，白川枫心里的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当初填报销的时候那么勇，现在怎么怂了。
“其他人先出去，谷村和山本留下。”白川枫眼里的光芒明暗不定，声音更是毫无波动。
但越是如此，大家心里越怵的很。
那些和这件事没什么关联的人，也恨不得立即离开1号会议室。
他们第一次见到白川枫大发雷霆的样子，也毫不意外的在心里留下了相当大的阴影。
不过在离开会议室之际，众人都恨恨的看了一眼谷村和山本。
上亿日元的资金有问题，贪的可太狠了。
他们一个月的薪资才多少，最高的都没超过50万日元。
这点钱和刚刚账单里的比起来，简直九牛一毛。
而且经过了这件事，今年HAL的年金想必大打折扣。
作为大boss的白川桑，也不会再对HAL有好印象。
后面这件事会不会牵累到大家的升职加薪也不得而知，这一切都关乎众人的切身利益。
他们能对罪魁祸首的谷村和山本有好脸色，那就怪了。
等众人默不作声的退出了会议室，白川枫才把目光再次集中到了两人身上。
“事已至此，都说说吧。如果再有什么隐瞒，我不介意让警视厅来和两位沟通一番。”
“扑通！”白川枫话音刚落，山本就跪倒在地，并一路膝行至他的面前。
“白川桑，不关我的事呐。都是谷村，对！都是他！”
山本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的同时，也哆嗦着手指，指向依旧呆立一旁的谷村。
“都是谷村这么要求的，他是社长我不得不听啊，白川桑~”
白川枫目光轻扫了一眼后者，谷村面若死灰般的不言不语，似乎完全没有反驳的打算。
“除了近一亿日元的报销费用，其他账目的开支都没问题吗？”
白川枫的眼神变得高深莫测起来，仿佛是在警告山本一样。
回答的机会只有一次，别说我没给过你。
山本咽了咽喉咙，最后一咬牙，直接破罐子破摔。
“4.3亿的研发费用，一亿报销在了账目里，一亿投入到了真正的研发中。
剩下的…”山本顿了顿，“剩下的都在股市里。”
“股市？！“白川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老子下了那么大的本钱，让你去开发新一代掌机。
结果倒好，你们竟然拿着老子的钱去炒股？
“哈~”白川枫嗤笑一声，“看不出来，两位竟然还是理财能手呐。”
“怎么样，炒股赚了吗？”
“白川桑~”山本跪在地上，一脸祈求的看向他。
“你的事待会再说，现在立即出去把所有的账目细节，老老实实的和审计团队交待清楚。
记住，如果有任何遗漏，再次面对的就不是我了。”
“哈伊！哈伊！”山本磕了个头之后，连滚带爬的出了会议室。
再次恢复安静的会议室内，白川枫目光感叹的看向谷村。
“谷村，从HAL成立到今年，有三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