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暗的密室里,只有微弱的烛光。室内横卧着一张床,西楼纹丝不动的躺在上面,眼睛睁着,却无任何表情。
“你想知道结果么?”那个幽幽的声音自上官惊若口中传来。
西楼目光紧随着她,无法说话,但是她也不想说。
她微笑着,眼中却有几分疯狂,和几分悲哀,这样交错在一起的神情,印着摇曳的光影,让人感到诡异与阴森。
“我让他选择,你和他妹妹,猜猜他会选哪一个?不过你放心,如你所言,我不杀你,他怎么选择我都不会杀你。”她轻轻的说。
西楼依旧看着她。
她笑着,“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件事与你无关,我只是想知道他的心。”
“小姐……”细弱的声音空空洞洞的传来。
她收了笑,“涵瑟,什么事?”
“莫公子找你。”
上官惊若看了看西楼,“是不是迫不及待,无论怎样还是想知道他的答案吧。”
她理了理柔顺的发丝,离开密室。
西楼看着她从眼中消失,其实除了不能动,上官惊若并未真的对她怎么样。
女人都这么傻么,她眼中有些嘲讽。明知道这样做无论他的答案是什么,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结局了。玉石俱焚也不想给自己留下遗憾,是傻,还是痴?
但是有一点上官惊若说对了,她的确想知道莫无恒的答案。没有缘由,单单只是想而已。
上官惊若含笑看着他,“说吧。”
他阴沉着脸,一字字的说,“救小希吧。西楼既然还活着,我就一定找得到她。小希不能死,我一定要送她回去。”
“你一定要找到孟西楼?”她沉沉道。
“是的。”莫无恒坚定道。
她唇间绽着冷笑,“你说过,我救了她,可以让你做任何事。那么我现在告诉你,我要你留在落莺谷,不准找她。”
他看了上官惊若良久,“惊若,对不起。”
她猛的颤了颤,抬起头看着他,脸上的血色在一瞬间被抽去,“你说什么?”
他认真的重复,“对不起。”
沉默片刻,上官惊若忽然尖着声音大声喊,“我在你眼里算什么,连你自己答应的承诺都不肯履行,你甚至连说句谎话欺骗我都不愿意,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我对你怎么样——”
莫无恒垂下头,低语重复,“对不起。”
上官惊若颤抖着,眼睛狠狠看着他,豆大的泪珠却止不住的往下流。
不知过了多久,待到她似乎稍稍平静一些,莫无恒平静的说,“是,我知道,所以我只能说对不起,也因此我认为不能欺骗你。我既然做不到,你也不应该继续沉沦。”
她轻声问,带着抽泣,“为什么现在才说,既然不想欺骗我为什么不早点说?”
“那不是欺骗,只是隐瞒。你未说明我也不必多此一举。我承认我有欺骗你和瞒着你的地方,但是感情上,我无法说谎。”
“好,那你现在告诉我,还有什么瞒着我的,一起说了。”她看着他。
他说,“从一开始,我就是为了小希,带有目的接近你。其实在我救你之前小希已经落难,只是还未到那样危险的境地。是的,我救你那件事是我故意的。本来是打算在小希得救后再坦白,但是既然你这样问了,我也不想再瞒着你,毕竟我还欠你。”
上官惊若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看他的眼睛却没了神采。下唇被死死咬着,已渗出了鲜血,夺目的红色从唇上涌出,衬得脸色越显苍白。
她慢慢的,一步步往后退。霍的转过身跑出去,神色透出决然的苦楚,似乎那一瞬间做出了某个决定。
寂静的寒清洞,小希静静地躺着。上官惊若冲进来,站在她身边,脸上不知是什么表情。
“慕小希,你的哥哥怎么能这么残忍……怎么可以……你也不想醒过来看到这样一个人,是不是?”她轻声说,生怕将沉睡的人吵醒,“为了救你,他这样对我,真是可恨。然而我有什么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
神色忽然由彷徨的失措转向残忍,“他让我这么痛苦,我只好让他也陪着我这么痛苦。我杀不了他,也不想杀他……唯有,毁去他最珍视的一切,看着他在我眼前崩溃,或许才能解恨。”
她用右手抚着小希宛如通透白玉的脸颊,“我不算是杀你,其实你早就该死了,多给了你这么久的生命,你应该谢谢我。其实凝魂珠和去尘散并不一定就能保证救人的命,而术法救人,本就非我长处。倘若你在我救你的途中死了,他说不准以为我是刻意的,那么……不如让你这样死了,那样他该多痛苦……”
“惊若,你在干什么?”莫无恒出现在寒清洞口,“你现在救她么,凝魂珠和去尘散我还没有给你。”
上官惊若抬头,对着他笑,“是啊,我是想救她。可是我对她这么好,她醒来知道你这样对我,该有多伤心。”
她的笑让莫无恒感到一阵恐慌,“惊若,你别这样,我只是不想再骗你,你不要让我后悔告诉你这些。”
“那我是该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她笑问。
“惊若……”
“惊若——”随着一声狂喊,莫无恒几近崩溃,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上官惊若在那一瞬间微笑着拔下小希天灵穴上的金针。
她拿着那枚极细的针,笑意连连,“很痛苦是不是,努力了这么久就是想救她,现在全都化为泡影。我也是,我努力那么久只是想让你喜欢我,可是你让我的心血全都白费。”
莫无恒一时说不出话,愣在那里如同石雕。
上官惊若拿着金针,一步步走过来,“莫无恒,我告诉你,女人有时是很可怕的。但这种可怕不是体现着像你们一样杀人不眨眼上。你对她好,她自然也对你好,可是你一旦让她伤透心,就要把从前的一切一次偿还。”
他的眼神须臾间寒得透彻,杀意凛凛。手里的刀已经出鞘。
她却仰起头,毫不示弱,“想杀我?别忘了孟西楼的命也在我手上。你能毁约我也能,你答应我的不能做到,我也一样。我能救她,也能杀了她。”
他拿着刀良久,最终也没能下手。
上官惊若冷笑后,径自离开了寒清洞。
他缓缓上前,看着小希未变的脸庞。
“我还是没能救你……”
他抱起小希,走出寒清洞。
尸体刚出洞口,已经迅速腐朽。眼睁睁的看着晶莹如薄瓷的皮肤在阳光下如同凋零的花朵一样枯萎,很快成了干瘪的骷髅。
他痛苦的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