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是个妖孽。
夏若曦六年前第一眼看到凌以默的时候,心头就奇怪的升起这个念头。
那一年,夏若曦十七岁,而凌以默二十二岁。
那天,夏若曦放学回到家里,还没从接她上下学的劳斯莱斯里走下了,就听见一阵悠扬的钢琴声,从她们家那座希腊宫殿似的大房子里,传出来。
“是谁在弹钢琴?”从来只将笑脸挡在家门外,从来都漠视家中一切的夏若曦,耳朵被美妙的琴声深深征服,居然产生瞬间的失神,连下车都忘记了。
“是太太新请的钢琴教师。”过来开车门迎接夏若曦的年轻女佣方妍,回答道。
什么?母亲何时有兴致要开始学钢琴的?
夏若曦挑挑眉,唇角浮动一抹若有若无的嘲蔑,清冷的似薄雾一样的迷离。
“听说这个琴师曾经获奖无数,太太花了重金好不容易请到的呢。”容貌平凡的方妍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脸上却浮动着一抹异样的神采。
“哦?”夏若曦那双清澈透亮的大眼睛,不屑的瞟了方妍一眼。心中冷哼,弹琴的人,怕是个小白脸吧。
最近才成就亿万遗孀的母亲,可是越来越年轻爱玩了。
这也已经是第三个巧设名目,走进夏家的牛郎了。
母亲这个老织女,又该听她这个女儿上上课了。
夏若曦一贯清冷的脸庞上,那双黑的令人惊叹的眼睛里,一层阴寒的薄雾氤氲。
看到夏若曦的脸色微微变化,那双明亮的大眼睛里面,阴郁和阴戾交叠转化,方妍突然觉得一阵阴森的寒栗。
这刻的大小姐的眼睛,可怕的怎么那么像去世未久的——老爷!
而夏若曦一边侧耳聆听,一边走进房子里。那间历来就闲置的钢琴房,今天终于实至名归,屋子里那架价值一百多万的斯坦威钢琴,也第一次在静静的安放那里很多年后,枯木逢春了吧。
走进钢琴房,偌大的白色钢琴边,夏若曦先看到一个男子的坐在钢琴前的背影,和他在键盘上娴熟跳跃的手指。那是一双纤长美丽的手,完美的不可思议。
忧伤伤感的钢琴曲,回荡在奢华装修的钢琴房内,夏若曦不知不觉沉浸在这美妙绝伦的钢琴声中。
她从未听过这首钢琴曲,或许该说,她从小到大从未如此认真的倾听过一次钢琴曲吧。
一曲作罢。
“啪啪……”几声掌鸣,让犹然沉醉在曼妙音符中的夏若曦清醒。让她破天荒的居然有种,意犹未尽的遗憾。
“弹得太好了!”那是她母亲墨舒宜无法自已的赞叹声。
“谢谢太太夸奖!”磁性的男中音,就像令人迷醉的钢琴声一样动听。
“若曦,怎么样,我多么有幸,请到了这样优秀的钢琴大师……”墨舒宜看到了正愣在钢琴房门口的女儿,对着女儿,眼神中充满神采和兴奋的说。
那是很多年了,在母亲那双美丽的大眼睛中,再也没有看到的钻石一样璀璨的光芒。
而那个弹钢琴的男子也因为墨舒宜的喊声,对着夏若曦转过头来,投来注目的眼光。
年轻男子坐在那里,头发如黑玉般有淡淡的光泽,肌肤美得就像四月盛开的樱花,眼睛就像是乌黑的玛瑙,嘴唇就像是玫瑰花瓣一样的芳泽,身穿黑色典雅的衬衫,美丽的就像是漫画里的妖精,优雅的又如王子一样矜贵。
夏若曦一阵心惊,这样美得不可思议的男子,就像是漫画小说里的妖孽化身。
而且在他那双乌黑闪烁宝石光泽的眼睛,注视到夏若曦的那刻,那样美丽的眼睛里,居然充满妖娆的雾气。
那个男子也在看着夏若曦,在他优美的唇角漾起一抹奇异的笑意,似乎在看她,又似乎将她当做透明人似的无视,恍若有层白雾笼罩在他的周身,捉摸不定的气息,让一项有着超越年龄的淡定自持的夏若曦,莫名的心惊不安。
他——就是凌以默。
在当时第一次相见的夏若曦眼中,他就是个妖精!!!
如今一切都证实了,夏若曦的第六感有多么准确。
夜色阑珊,心如泣血的夏若曦站在夏家那宫殿似的房子的天台上。
身影像风中枯叶一样凄楚瑟瑟。
这夜的天空就像夏若曦的心一样阴郁。
“谁……,你……”——数个小时前,因为母亲终究决定嫁个那个比她小十六岁的男人,她气的摔尽自己房间所有能摔的东西,跑到父亲的书房,怀念感觉着父亲生前留在这里的气息,然后不知不觉的睡着,直到嘴唇上传来一阵被啃噬般的痛,她惊惶的苏醒。
暗黑中看不清那个正非礼她的男人的样子,但是那熟悉ANTAEUS力度男性淡香水味道,已经让她对企图侵犯她的男人,心知肚明。
“你这个禽兽……,放开我……”她嘶哑的低叫,用尽全身力气搡打,那堵如墙壁一样压覆在她身上的身躯。
可是她的娇柔,在那个男人铜墙铁壁一样的身躯压制下,就像蚂蚁试图击碎巨石那样可笑。
“凌以默……,畜生……”夏若曦伸手扯着凌以默的头发,想着撕碎这个恶魔对自己的侵略。
可是那个家伙就像是木头做的,头发被夏若曦扯下好几缕,却似乎一点痛楚感也没有。
“禽兽!放开我……”夏若曦哭喊着,屈辱的泪水像断线的珍珠,不断涌落,她竭力的挣扎着,但是他的身子就像一座大山,死死的压制着她,她半分都挣扎不得。
“以默,以默,你在哪里?”突然,书房外边传来夏若曦的母亲墨舒宜的声音。
“妈……,救我……”夏若曦嘶哑的求救声,却及时的被那个罪恶的手掌覆盖,变成呜呜呀呀的悲哀呻吟。
“你妈妈有心脏病,要是让她看见她的女儿,和她即将新婚的丈夫偷情,你说她会不会立刻悔恨的去见你死了多年的爸爸……”凌以默终于发出声音,却是无比邪恶的要挟勒索。
夏若曦愣住了,身体像死尸一样僵直。
她那二十三岁的脑袋里的智慧,已经让她无法像三岁小孩子那样,任性妄为。
纵然现在她好希望救赎自己,可是她又何尝不明白母亲对凌以默的深爱呢?
即使她搬来外公来企图阻止母亲嫁给凌以默,即使她这个女儿以死威胁……,但是母亲最终的抉择,还是放弃了她的所有亲人,执拗的选择毅然决然。她就是要嫁给这个禽兽恶魔一般的凌以默,就算全世界都反对,她也要和他在一起。
“以默,以默,你在哪里?快来看看,我这身小礼服怎么样,婚宴敬酒的时候可以穿……,以默……”书房外是墨舒宜充满幸福的兴奋声音,和来回走动的高跟鞋清脆的响动。
夏若曦的泪水溅满眼眶,然后大颗大颗的滚涌出来,像断线的珍珠那样凄惨悲哀。
她那双挣扎的手停止了。
身躯静静的躺在冰冷的地板上。
“有没有看到先生?”墨舒宜的声音还响在书房外。
“先生刚刚说要给太太您一个意外的惊喜……,呀,我忘记了,先生说过的不让我说出来的……”回答的是佣人阿玉,还一腔宛如失口的惊慌。
“是啊,嘻嘻,那么我就回房间等。对了,我刚才什么都没听到哦!”高跟鞋清脆的响动,一路顺延就着楼梯而上,逐渐消失。
妈!妈!夏若曦在心里绝望的嘶喊着。现在这情景,就是你深爱的男人给你的惊喜吗?多么重的讽刺啊!
爱,没有错,可是爱上一个恶魔,就是一辈子都无法救赎的错。
“不想你妈死在你的手里,那么以后就给我乖一点。你妈妈的命运就掌握在你的身上……”凌以默低头然后伸手掐着夏若曦柔美的下颌说道,“从此你就是我的专属,要是幻想逃离,先准备好替你妈收尸!”他无比狠戾的声音,像魔鬼一样阴森。
他要她,就算是她恨他,也无法改变这份坚决。
桀骜孤冷的身影离开了。
黝黑凄冷的书房里,只留下一身残破不堪的夏若曦。
为什么?
一阵阴寒的夜风吹袭过来,夏若曦从徘徊的回忆中抽离。瑟缩的抱住自己,低低压抑的哭泣着。
为什么凌以默要这么对自己?
她始终想不明白。
他喜欢财势地位,所以才居心叵测的靠近她的母亲,最终赢得这个亿万遗孀的心。他不是已经目的得逞了吗?
为什么还要荼毒她呢?还用母亲的生命来要挟她。
在她不小心参破他的邪恶居心后,她不是一切都选择哑忍吗?
只要他能让沦陷豪门深似海,一直被父亲背叛伤害,一生命运凄苦的母亲,得到一份幻想的幸福,哪怕是虚假,也够了。
终究他还是太猖狂了。妄想控制一切。
她怎么会忠于这个恶魔呢?
哼,妄想。
最后一滴冰泪是夏若曦对这个残忍世界的,告别。
她已经是残破的人。
这个不爱她的世界,早就毁掉了她的爱情,她的希望,她早就绝望这个世界,唯一的一丝留恋就是难舍一生命运悲苦的母亲。
可是现在这最后的一丝留恋也被凌以默毁掉了。
她再留在这个世界,连母亲也会跨入被她伤的行列,所以——
夏若曦毅然决然,猛的站直身躯。
死亡,来临吧。
那么一切都结束了。
什么爱,什么恨,都特么跟着她下地狱吧。
“砰”的一声巨响……
惊醒深夜被美梦缠绕的人们。
“有人跳楼啦……”
“是大小姐……”
“大小姐跳楼啦……”
本来沉寂的可怕的夏家,瞬间乱的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