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达嗡嗡的轰鸣声以及胶皮轮胎同跑道剧烈的摩擦声比罗比詹连续发来的第三班安-22输机,最终在莫斯科国际机场的第三号跑道上停了下来。
“博罗诺夫斯基同志,咱们的赌局是不是还要继续下去?”跑道外侧的草坪上,卡尔布辛将军坐在一辆坦克的炮塔上,瞅着那架蓝白相间的运输机,头也不回的对坐在他身后的博罗诺夫斯基将军说道。
“当然,不过这已经是第三班了,我想咱们的赔率也应该变动一下了,”手里攥着几张五十面值的卢布钞票,博罗诺夫斯基将军嘿嘿一笑,斜眼瞟了一下远处的那架飞机,说道,“这次应该是一赔二了,卡尔布辛同志,如果想把你输掉的两百卢布都赢回去,那这次你恐怕......”
“我这次押二百,”不等博罗诺夫斯基将话说完,卡尔布辛已经迫不及待的说道,“我有预感,咱们的正主肯定就在这一班飞机上。”
“你的预感?嘿嘿,当年阿富汗战场上的经验告诉我,你的预感一钱不值。”博罗诺夫斯基摘下军帽,将手心里攥着的几张钞票放进去,然后重新将帽子扣在头上,这才鄙夷的说了一句,“你押二百,那好,这一注我收了,你先把钱拿出来。”
“阿富汗,阿富汗,”卡尔布辛顺手从军装口袋里掏出两张钞票,甩在坦克的塔顶上,愤愤的说道。“几年前地一笔旧账了,你就不能把它忘了?”
“忘了?凭什么要忘了?”博罗诺夫斯基将两张钞票抓在手里,笑眯眯的说道,“如果不是你那该死的预感。我现在恐怕......”
博罗诺夫斯基这话还没说完呢,坐在他前面的卡尔布辛突然站起身来,二话不说,噌地一下就从坦克上跳了下去,大跨步的朝飞机跑道走去,这一连串动作的利索劲,简直令人无法相信他已经是个近六十岁的老人了。
下意识的朝那架刚刚停稳的飞机看了一眼,只见在那刚刚打开的舱门口处。一个穿着一身白色西装的年轻人,正牵着一个小女孩,在几名大汉地簇拥下,缓缓走下阶梯,现在不用问也知道。那个穿着白色西装的年轻人,肯定是郭守云了。
博罗诺夫斯基将军当年在阿富汗战场上负过伤。他的左腿有些残疾,因此,在行动上肯定不可能像卡尔布辛那么敏捷。在两名卫兵的扶持下,他小心翼翼的从坦克上爬下来。然后一边朝跑道地方向走去,一边向自己的通讯兵下达着命令。
很快。机场上响起了此起彼伏地口哨声。原本散布在各条跑道外围的士兵以及十几辆坦克、装甲车,开始快速朝三号跑道周围集结。同时,郭守云已经抵达莫斯科的消息,也迅速向外发布出去——真正的紧急戒备开始了。
“郭先生,好高兴再次见到你,”当郭守云走下登机梯地时候,卡尔布辛正好赶到,这位手里掌握着整支“阿尔法”特种部队的将军之前同郭守云有过一面之缘,因此,他微笑上前,同郭守云握了握手说道。
“我也很高兴能够再次见到将军,”没想到卡尔布辛会出现在机场,郭守云颇感意外,不过他没有将这份意外表现出来,而是平静地微笑道,“不过这次大概又给将军添麻烦了,守云真是过意不去。”
“郭先生太见外了,咱们可以算是一家人了,这些客气地话就不要说了,”卡尔布辛拉住郭守云的胳膊,小声说道,“不过你这次贸然前来莫斯科,维克托同志却是很不高兴,哎,你这样做未免也太冒险了,你知不知道现在莫斯科有多少人在打你地主意,他们都巴不得能找机会把你除掉呢。你倒好,自己就这么光明正大的送上门来了。”
“该来的早晚都会来,躲是躲不过去的,”郭守云看着正朝这边走来的博罗诺夫斯基将军,随口说道,“所以我现在送上门来了,谁要想把我的这条性命取走,那就趁早来吧。”
“郭先生好气魄,”走到近前的博罗诺夫斯基恰好听到郭守云的这番话,他伸出手来,竖着大拇哥笑道,“你别听卡尔布辛这个胆小鬼危言耸听,莫斯科不是龙潭虎穴,有什么来得来不得的?”
“不过这话说回来了,”说到这里,博罗诺夫斯基口风一转,“你要步行前往谢苗将军别墅的想法实在不可取,这一路走过去几乎是横穿五个街区,危险性实在太大。依我看啊,你不如换个方式,就在这儿坐上我的坦克,咱们绕过城区,沿莫斯科河兜过去,我倒要看看,谁敢把主意打到我们坎捷米罗夫卡近卫坦克师的身
说实话,郭守云还真不认识这位有点腿瘸的老将军,不过他那自报家门的一句“坎捷米罗夫卡近卫坦克师”,却让郭守云明白了他的身份。
“多谢将军的好意了,”同博罗诺夫斯基握了握手,郭守云说道,“今天这莫斯科的五个城区我是必须要走一趟的,这不仅仅是一个面子的问题,当然,也更不是意气用事,我今天走这一趟,就是要告诉所有人,告诉整个莫斯科,我郭某人绝不是一个只能龟缩在远东,却不敢堂堂正正站出来面对危险的懦夫;我还要让所有苏联民众都真实的了解到,我对国内的和平稳定是多么的渴望;当然,我更希望谢苗将军能够明白,我对妮娜的感情是多么的真挚,我希望老将军能够抛开政治分歧,将他的孙女放心的交给我。”
显然早就知道自己的劝说起不了什么作用,听郭守云说了这么一番话之后,博罗诺夫斯基与卡尔布辛互相对视一眼,也不再多说什么。
“两位将军,”郭守云在身边两位将军的脸上扫了一眼,转而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我那位老岳父让你们过来接应我的吧?怎么样,他老人家除了让你们劝说我之外,还有没有什么别吩咐?”
“维克托同志早就预料到你不会听从我们的劝告了,”卡尔布辛苦笑一声,一边拉着郭守云朝跑道外侧走,一边说道,“不过他让我们转告你,横穿五个街区对于你这趟莫斯科之行来说,并不是最危险的,现在对于你来说,最危险的是如何去面对谢苗老将军,要知道老将军不是你三言两语就能够应付过去的。尤其是现在,你要想应付过去就更难了。”
“哦?怎么说?”郭守云愕然道。
“郭先生还不知道吧,”博罗诺夫斯基摇头说道,“就在一个小时前,克留奇科夫同志、亚纳耶夫同志、巴甫洛夫同志、亚佐夫同志以及巴克拉诺夫同志等人,已经被俄联邦最高检察院逮捕了,他们的罪名是叛国。最严重的是,内务部长普戈同志在寓所开枪自杀了。这些人可都是老将军的至交好友啊,他们的都有十几年甚至是几十年的交情了,你想想看,在这种情况下,老将军怎么可能轻易被你说动?”
“还不止这些呢,”卡尔布辛接着说道,“就因为这些人都是谢苗老将军的挚友,所以现在俄联邦最高检察院已经做出决定,要对谢苗老将军展开调查,看看他是否也参与了这场政变。虽然说他们还没敢采取进一步的行动,但是仅仅这样,已经够老将军受的了,你在这个节骨眼上过去见他,那后果真的是无法想象啊。”
—
郭守云握紧了牵着维克多的左手,他知道叶氏领导的联邦政府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是在抄底啊,他们是打算将布尔什维克党所有的“老资格”,如数的一网打尽,以彻底消除后患。这是一场大风暴来临前的征兆,通过这一场风暴,拥有一千五百万党员的布尔什维克党,将会真正的走向死亡——现在,谁也救不了它了。
“两位将军,还有什么更让人心惊肉跳的坏消息要告诉我吗?”沉默良久,郭守云苦笑一声说道。
“坏消息暂时就没有了,”卡尔布辛失声笑道,“相反,剩下的倒是两个好消息,嗯,我想应该算是好消息吧。”
“怎么,还有好消息?”郭守云停下脚步,扭头看着紧跟在他身旁的卡尔布辛,好奇的说道,“快说来听听,我现在太需要一个好消息来振作一下自己了。”
“呵呵,”卡尔布辛伸手揽住郭守云的肩膀,笑了一声之后,凑到他身边说道,“维克托同志让我转告你,内务部部长普戈绝不是这场政变后唯一一个将会走上绝路的人,相信跟在他身后,一些该死的人也会陆续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所以有一些过去的问题,你今后就再也不用担心了。哎,这说起来或许有些可悲,不过这个世界上的事就是如此,不过出了什么问题,总需要有人站出来担负责任,把所有的罪过都承担下来。不过这话说回来了,活人的嘴是很不可靠的,它只要能张合,就总免不了会泄露一些机密,所以呢......呵呵,维克托同志的意思,相信郭先生已经明白了吧?”
轻轻把头一点,郭守云的嘴角浮现出一丝阴冷的笑容。他自然知道维克托这是在暗示什么——看来为了那批被侵吞的布尔什维克党党产,有些人要付出生命的代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