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重感冒还没有痊愈的缘故,郭守云在结束了与里尔克的商谈之后,躲在自己的车厢里昏昏沉沉的睡了一觉,当他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列车正好变道,听那“吭噔、吭噔”的声音,显然是正在准备着进站呢。
从床上爬起来,郭守云揉了揉兀自酸涩不堪的鼻子,在捶打两下偏痛的小脑袋,而后取了床边小桌上的一块毛巾,在布满水痕的窗户上擦了擦,放眼朝外面看去。
郭守云猜得没错,此时他所乘坐的列车的确正在进站,车窗外一个并不怎么起眼的城市,正在迅速朝眼前移动着——马格达加奇,郭守云记得这个地方,前一次他坐火车同样经过这里。他知道,过了这个城市之后,列车就要进入外兴安岭的地域了,而过了山区,也就到了广袤西伯利亚平原。
“嗯,这一觉睡得可真舒服,”郭守云从床上挣扎着趴下来,而后瞅瞅自己手上的腕表,时间已经到了下午四点钟,他这一觉足足睡了将近六个钟头。
“先生,要吃点东西吗?”看到郭守云从床上爬起来,一直静静守在车厢里的两名保镖挺直了身子,其中一个上前一步问道。
“我就不用啦,”郭守云笑了笑说道,“你们中午也还没吃饭呢吧?换换班,都去吃饭休息吧。”
“谢谢先生,”两位保镖已经在这儿站了六七个小时,要说不累那是假的。按照郭守云地规矩,他身边的保镖都是四小时一岗的,比安全委员会的内卫正常值岗标准要短了一小时。不过今天情况有些特殊,郭守云在睡觉,两个保镖担心换岗会惊动他,因此一直没动地方。
现在郭守云身边常带的保镖是十二个,四女八男。他们以前都是安全委员会的特工精英,只不过前一阶段都退了下来,随后经由维克托安排,他们才到的远东。老实说,从待遇上来看,这些人现在地生活与原来根本不能放在一起作比较,郭守云或许心狠手辣,但是有一点。他对自己身边的照顾相当到位。别说是紧身的保镖,即便是别墅区的门卫,郭守云也一直是笑脸相对,从不让对方感受到自己高高在上的那一种姿态——这或许就是他为人处世最精明的地方了。
按照郭守云的吩咐,两名保镖退出车厢,不到片刻工夫,又有两个身穿黑色夹克的大汉走进来,悄无声息地站到了门口。
“老爷子呢?睡下了?”郭守云从对面地床上取了自己的外套。随手披在身上,而后拿出一包烟,给门口的两个保镖每人分上一根,这才叼着一支烟卷问道。
“是的先生。里尔克先生两点钟睡下的,您需要叫他过来吗?”一个保镖回答道。
摇摇头,郭守云说道:“不用了,我也没什么事。嗯,守成呢?他也睡下了?”
“没有。守成先生去了前面的四号车厢。”保镖回答道,“一点二十分过去的。到现在已经近三个小时了。”
“哦,他去那干什么?”郭守云皱皱眉头,随口问了一句,不过他很快醒悟过来,自己那位宝贝弟弟,多半是去找那个相貌酷似东婷的朝鲜柴火妞了。
“嗯,这个”两个保镖对脸瞅了瞅,而后不约而同地耸耸肩,谁也没给出个具体的答案。说什么啊?他们总不能说二老板隔那跟人家小姑娘搭讪去了吧?
“好啦,好啦,你们不说我也知道,”郭守云笑了,他披着外套在车厢里走了一圈,心里可劲的琢磨:这个守成,第一次看他对一个女人这么上心,难不成难不成这个傻小子有恋妹情结?哎呀,郭守云一想到这个,身上就感觉非常不舒服。
不过转头想想,这段时间守成和克拉拉的关系好象没有什么实质性地进展,这两个“变态”只要凑在一起,就是摆弄那些枪啊炮啊的东西,从这两个家伙的身上,郭守云只能看到一种朋友的氛围,却丝毫看不到侄子诞生的希望,这令他这个做哥哥地很苦恼。
这个突然出现地柴火妞李圣研,虽然郭守云对她了解不多,但是却有了一个“榆木疙瘩”式的印象,两个大榆木疙瘩凑到一切,没准也能出个小榆木疙瘩,嘿嘿,谁说不是呢?
想到这里,郭守云忽然又开心了,他在车厢里转了两圈,感觉有点心血来潮。
“你说他们是在几号车厢?”将外套地前襟系上,郭守云扭头朝自己的保镖问道。
“四号,”保镖回答的言简意赅。
“嗯,我得去看看,”郭守云走到保镖的身边,伸手在两人的肩上拍了拍,笑眯眯的说道。
“那我们先去准备一下,”保镖点头说道。
“准备什么呀?”郭守云失笑道,“守成都在那呆几个消失了,还能有什么事?再说啦,你以为自己比他身边那些人强多少啊?真是的。”
“嘿嘿,那先生说怎么好就怎么做啦。”保镖揉揉脑袋,嘿嘿笑道。
郭守云的车厢是加车,没有牌号的,从他们的这厢里出来,首先经过的是列车乘务员的休息车厢,而后才是两节次的软卧车厢,再向后,是两节次硬卧车厢,随后就是硬座车厢了。不得不承认,劳动人民吃苦的能力是超乎想象的,李圣研要去莫斯科,这一路是将近一周的行程,虽然有了守成那位保镖的帮助,可这榆木疙瘩脑袋的小姑娘,愣是不知道要一个软卧,就傻气呵呵的要了个硬座。郭守云琢磨着,要是自己挨上这一路上辈子大概没问题,现在嘛,就要另说了。
从前到后的几节车厢,几乎没有多少乘客,走廊上空荡荡,郭守云一行人很容易的就来到了四号车厢,咋一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儿银铃般的笑声,其间还夹杂着守成那内敛的声音。
“呵,还说的挺热闹,”郭守云嘟囔一句,跨步迈进车厢。
四号车厢里人也不多,疏疏散散的也就那么十几个人,而在一进入车厢的头两排座椅上,坐着两个身穿灰色夹克、手里拿份报纸装模作样的大汉,而在车厢的另一头,也坐着两个同样装扮的大汉,不过那两个看起来可舒服多了,人家正隔那面对面的喝小酒呢。
毫无疑问,这四个人都是守成身边的保镖,尤其是坐在车厢头前的这个,他那敞怀的夹克里,都露出了一根黑洞洞的枪管。
“你们坐着吧,”郭守云走进车厢,看了看坐在车厢中间位置的守成,而后对自己身后的人低声说道。
“是,先生,”保镖闻言应了一声,然后各自一转身,就在车厢头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等到自己身后的保镖都坐下了,郭守云又一伸手,在那位“漏了陷”的大汉肩膀上拍了拍,还替他扯了扯胸前的衣襟,将那露出来的枪管重新遮起来,这才带着一脸和善的笑容,朝守成他们的座位走去。
“大哥,”当郭守云即将走到身边的时候,守成才发现异常,他慌忙站起身来招呼道,“你怎么来啦?”
“呵呵,我睡醒了一看,自个弟弟找不着了,这不就出来寻摸寻摸嘛。”郭守云也不客气,自顾自的一屁股坐在守成身边的车座上,同时笑呵呵的说道,“幸好,你跑的不远,找起来还不怎么费事。”
郭守云说这话的时候,一双眼睛却紧紧盯着对面的李圣研,他在观察这小姑娘看到自己之后的反应。不出所料,在看到自己之后,对面的小姑娘忽的攒起了眉头,而后又露出一副将信将疑的表情。
前段时间郭守云在莫斯科闹得动静不小,他冒着生命危险步行穿越莫斯科,那件事很多莫斯科媒体都给与了现场播报,而身在莫斯科大学的李圣研,不可能对此一无所知。
“怎么,守成,不给我们介绍介绍?”老实不客气的坐在椅子上,郭守云伸手扯着弟弟,将他拉坐在自己身边,笑眯眯的说道。
“哦,这个”守成终究是脸皮嫩,大哥的突然出现,令他有一种不知所措的感觉,怎么说呢,就像是小孩子偷糖吃,却被严厉的父亲抓个正着一样。
“如果我没认错的话,您应该就是郭守云先生吧?”李圣研将垂在胸前的大辫子甩到身后,一边伸出一支素白的小手,一边说道,“真没想到,能在这辆车上看到您这样的风云人物,呵呵我是李圣研,自我介绍就可以了,不用麻烦守成大哥。”
李圣研的俄语说的相当地道,而且说话的语气,也透着那么一股子倔强,看样子,她对郭守云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这件事,并没有感到任何受宠若惊的意思。这一点相当不错,至少郭守云很满意。
“李圣研,嗯,很好听的名字,”同小姑娘握握手,郭守云笑道,“至少比我那个风云人物的名字听着顺耳多了。”
郭守云的话令李圣研微微一愣,随即醒悟过来。她知道,郭守云是对这个词感觉不满,而且说真的,她用一个风云人物来形容眼前这位“大资本家”,也的确有着一份讽刺的意思。当然啦,这并不是说李圣研对郭守云含有什么敌意,从根本上讲,她对郭守云的抵触,只不过是在国家政体性思想教育的作用下,而形成的一种固有观念——资本家嘛,资本家哪有好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