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总统的待遇?
坐在两名耳带微型通讯器、胸挎手枪的便衣卫队中间,看看窗外两辆几乎是贴身而行的黑色伏尔加卫车,再听听那鸣叫不绝的刺耳警笛声,郭守云在心底里为所谓的“总统待遇”下了一个定义:重装囚徒转狱时所享受的待遇,就等同于总统待遇了。
由两辆警车开道的车队转上花园环道,在刚刚转过弯路的时候,郭守云瞅瞅车外穿梭不息的车流,终于感觉有些忍不住了,他干咳一身,伸手捅捅身边右侧那位面无表情的便装卫兵,干哑着嗓子说道:“嗯,这位小同志,你们随克里姆林宫要员们出门的时候,都是随身佩带着两支手枪的吗?”
这位负责贴身保护“要员”的卫兵转过头,先是看了看自己胸前警束带上所挂着的那把佩枪,继而又面无表情的看了看郭守云,最后又猛地扭过头去,整个人从头到尾都没答半句话。
“哦?这么没礼貌?”郭守云愕然转过头,对坐在左侧的那个卫兵说道,“他是哑巴吗?还是你的护卫条令里明确规定不能与受保护人说话?”
听到这里,与霍尔尼科娃坐在对面的波拉尼诺夫终于忍不住笑了,他说道:“先生,你说的不错,他们的行为条例上的确有这方面的规定,出勤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半句没用的废话都不能说,因为他们在任务结束之后,还需要把任务过程中所说的每一句话、说地话的目的、交谈的对象等等一系列地东西形成书面报告递交上去。”
“这么严格?”郭守云耸耸肩。不置可否的说道,“类似这样的规定似乎有些不尽人情了,就拿我来说,跟两块大木头坐在一起。实在有点咳咳。”
又是两声干咳,郭守云伸手指指对面地霍尔尼科娃,说道:“那如果我想与我的女人坐在一起怎么办?能不能通融一下?尽管她很招人烦。^^^^可毕竟还能说说话什么地。”
“哼,”显然对男人这番话颇为不满。霍尔尼科娃翻翻白眼,在鼻腔里哼了一声。
“呵呵,对他们来说,这同样也是不能允许出现的情况,”波拉尼诺夫笑道,“因为保证领导人的形象不受损害也是他们的工作内容之一,至少当年我在安全委员会工作的时候,工作条例中有这方面的规定。”
“上帝。”郭守云手扶额头,叹息一声说道,“知道我现在想什么吗?我现在唯一想的,就是赶紧回到哈巴罗夫斯克去,我还是第一次感觉到,与这该死的莫斯科相比,那里才是真正充满民主与自由地地方。”
“先生还是再忍耐一下吧,”波拉尼诺夫朝车窗外张望一眼,说道,“我们离目的地已经不远了。最多还有五分钟的车程。”
“您看,”伸手朝车外坐前方的位置指了指,他补充一句,“那就是霍多尔科夫斯基先生的别墅了,就在那边的山顶上。”
“哦?”顺着秘书手指的方向,郭守云低头朝外看了一眼,失笑道,“真看不出。这小子倒是蛮有情调的。选了这么个有山有水的地方,嗯。前面这大片的空场草坪是干什么用地?”
“这是霍多尔科夫斯基兴建的高尔夫球场,”霍尔尼科娃解释道,“就在这一带,他要建类似的四个高尔夫休闲中心,听说为此他可给卢日科夫送了一份不小的红包,而这四个工程,也都是由卢日科夫的夫人承包兴建的,她们在这几个工程上获利至少是这个数。^^
霍尔尼科娃说着,竖起四根青笋般晶莹的手指头,充满羡慕的赞叹了一声。
“这是一个很聪明地决定啊,”波拉尼诺夫打量着车队正在通过地草坪区,叹口气说道,“这么几个宽敞开阔的高尔夫球场放在里,等于是在别墅区前沿构筑了一个人工地开阔地,可以肯定的是,除了这几个高尔夫球场之外,在临近别墅区的外围,还有几个高视点的警戒哨,这样的话,任何人想要偷偷摸上去,都会变的异常困难了。“这个怕死鬼,”郭守云摇摇头,笑道,“了解内情的,知道他这是被刺杀给下破胆了,不了解内情的,恐怕就要认为他戳山头搞独立了。”
“防患于未然,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这样的做法未尝不是最安全的。”波拉尼诺夫别有深意的说道。
“防患于未然不是错,可整天这么躲躲藏藏的,把住的地方设计的像个大型监狱一样,那这生活还过的有意思吗?”郭守云不以为然的说道,“哎,要真说起来还是远东好啊,至少在那里,我不用像他这般的提心吊胆。”
“这个世界上能有几个远东啊?那里的位置得天独厚,历史的原因、民族的原因、政治的原因,一大堆的原因堆放在一起,才催生了这么一个莫斯科最想控制,可又最无能为力的地方。”霍尔尼科娃看着窗外愈行愈近的别墅区正门,心不在焉的说道,“我前段时间在翻看安全委员会解密资料的时候看到,从六十年代开始,中国人也好,朝鲜人也罢,甚至是日本人,美国人就开始在那一带活动,有详细记载的十二起安全委员会特工叛逃事件,有八起发生在那边。所以啊,远东的问题是由来已久的,并不是从最近几年才出现的。”
霍尔尼科娃的话说到这儿,行进中的车队停了下来,原本负责在前方开道的两辆警车,也把警笛关掉了。
“怎么啦?”郭守云朝车窗外看了看,不明所以的问道,“为什么停下来?”
“检查吧,霍多尔科夫斯基现在谨慎的很,”霍尔尼科娃头也不回的说道,“任何进入他住处的车子都必须做检查,我前段时间过来的时候,在门口这儿耗了将近十分钟才获准通行,这还是最后亲自给他挂了电话才完事的。”
“好家伙,他的胆子不小啊,警车也要检查。”郭守云失笑道。
“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波拉尼诺夫哼声说道,“没有正当的理由,别说是警察,即便是总统亲自来了,恐怕也要接受检查,这就是民主制的好处。”
郭守云笑笑,没有接口,他知道自己这位出身克格勃的秘书,对现行体制下的很多社会弊端看不过眼,不过这种事情没法说,毕竟社会就是社会,再有本事的强人他也就是一个人,这世界上只有人适应社会,没有社会适应人的道理。
与霍尔尼科娃所说的不同,车队在别墅区门前并没有停留多长时间,最多也就是一两分钟的工夫,当一名持枪的门卫在郭守云的车子前张望两眼之后,车队就被准许通行了——看得出来,在这片工程浩大的别墅区里,郭守云还是能够享受到别样优待的。整个别墅区从建筑到布局,再到庭、廊、花园的设计,完全是采用的欧式古典庄园的风格理念,不过这种仅限于别墅区前庭部分,在车队转过四栋欧式四层楼阁建筑之后,车窗外的景色便骤然起了变化,一股纯现代的气息扑面而来。平整的砌石路,水泥铺就的小型停机坪,安装了引导器的私人停车场,种满金色郁金香的大花圃,宽大的游泳池等等等等,无一处不彰显着别墅区主人的华贵巨富。与这里比起来,说实话,郭守云的郭氏庄园就显得太寒酸了。
“知道吗?我现在唯一的夙愿,就是能够在莫斯科拥有一套这样的别墅区,”在停车场下车的时候,霍尔尼科娃搂着郭守云的胳膊,用腻人的腔调说道,“如果这个愿望能够实现的话,那我就再无它求了。”
“我怎么就这么不相信呢,”郭守云揉揉鼻子,笑道,“在我看来,女人全都是属狗的,什么吃不上的时候,她就觉得吃屎的日子很幸福,可等她把屎吃到口了,就要开始琢磨吃面包、甚至是吃肉的生活了。所以啊,我的原则就是,最好让她吃屎都吃不饱,只有那样她才会听话,她才会知道什么叫心满意足。”
郭守云这番精辟的论断,自然是惹来霍尔尼科娃的娇嗔不依,同时呢,也把两个一路护送他过来的卫队士兵逗乐了——大人物就是大人物,看什么问题都能看得那么透彻,而且还能言简意赅的把这种透彻的道理讲述出来,比不了,真是比不了。
“郭先生,”一名看起来像是保镖的人,趁着郭守云与霍尔尼科娃说笑的时候走过来,他笑容满面的说道,“我家先生正在晨泳,他让我暂时负责招待您。请问您是到客厅休息一会儿,还是直接去找他?”
“这家伙什么时候养成了晨泳的习惯?”郭守云朝泳池的方向张望一眼,发现里面空荡无人,这才愕然道,“他在哪儿晨泳呢?不会是在浴缸里吧?”
“呵呵,先生说笑了,”保镖依旧是笑容满面,他伸手指了指身后的三层小楼,说道,“在后面的私人浴场,那是我家先生专用的地方,除了接受邀请之外,任何人都不能进去。嗯,包括我们这些保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