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的大雪仍旧在接连不断的飘飞,灰蒙蒙的高原上四处可见的全都是一片白色,防弹的嘎斯吉普车在及膝深的雪地里飞奔,虽然车体已经挂上了防滑链,可车轮仍旧时不时的打滑。
这次负责执行护送任务的,是来自雅库特南线驻军第三十九摩化师的独立侦查营,这支部队已经有很悠久的历史,其初创的时间可以推衍到三十年代的苏芬战争期间,当时在雪地游击战上吃了大亏的苏联统帅部,一口气组建了七支雪地特种作战部队,这其中就包括三十九摩化师的独立侦查部队。
说实话,在郭守云眼里,这一支所谓的独立侦查营实际上就是兵痞组成的“流氓部队”,执行护送任务的四十名官兵,清一色都是有七年以上兵龄的老油子,他们进入高原降雪区之后,既不达成装甲车也不乘坐运兵卡车,一群人用的交通工具,全都是大功率单排座滑雪艇。灰白相间的迷彩服、背在身后的aK突击步枪、熊皮护耳军帽、足以遮住半张脸的墨色雪镜,几十个人穿着这一身行头,在高原辽阔的雪原上东奔西突,忽前忽后的蹿个不停。吹口哨的、哼唱下流小调的、无聊朝天明枪的,总而言之,就是没人干正事。郭守云甚至考虑,如果自己真在这个地方遭遇了袭击,这些大兵油子能不能担负起保护自己的职责。
“哒哒哒!”车窗外的远处,又是几声突击步枪的点射,紧接着,六七个原本疾驰在车队周围的士兵分散出去。大呼小叫地朝一片林地外围地岗丘驶去。没过多大工夫,郭守云就瞅见一道巨大的灰白色身影从岗丘上奔下来,一溜烟朝车队的方向冲来。
“白熊?!”郭守云很快便看清了那道影子,不错,那正是一头极其罕见的高原北极熊。
“还是个大家伙,”前面的司机显得有些兴奋。他放慢车速,嚷嚷道,“这一身皮毛要是整剥下来,至少也值个几万美金了。”
“整剥?你以为那是白釉啊?”摇摇头,郭守云嗤笑道,“你想怎么收拾就能怎么收拾?”
“嘿嘿,先生,您还别说。这要是别人出手的话,这身熊皮没准就浪费了,”司机显然对高原驻军地情况有些了解,他笑道,“可要落在这些当兵的手里,那就要看他们是怎么打算的了。这些人经年呆在雪原上,早就混成兵油子了,他们干别的不行,但要在雪地上对付一两头熊还是没问题的。我当年就曾经看到过......您瞧。他们动手了。”
可不是,就在司机说话的工夫,车外那些大兵已经开始动手捕熊了。郭守云就看见一个小个子的士兵,双手脱把的半立在滑雪艇上。身后那把突击步枪也不什么时候端在了眼前。失去了主人地操纵,滑雪艇开始在雪原上歪七扭八的蛇行,而随着艇身的晃动,小个子士兵手上的步枪也在左右摆动。
“哒!”
在距离迎面而来的白熊还有不到十几米的时候,士兵手上的步枪响了,而随着这一声枪响,巨大的白熊惨嚎一声,整个疾奔的身子在雪地上翻了几个滚,带起一大蓬雪雾。等它在雪地上滚了几圈停下来之后。一条粗壮地后腿已经不敢落地了。很明显,刚才那一枪正好打中它的后腿脚掌。
受了伤的北极熊看上去极其愤怒。它瘸着一条后腿,在雪地上一圈圈打转,巨大滚圆的脑袋时不时就扬起来,发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地嚎叫。
最初开枪的小个子士兵显然完成了他的任务,这家伙操纵着滑雪艇,在距离白熊十几米的地方兜了个圈子,然后欢呼一声,加大马力奔上岗丘,在坡顶上转了一圈,猛地喊叫一声,凌空飞冲下来,驶回了车队左翼的防御阵列。
与此同时,那几个原本驾着滑雪艇四处游荡的士兵冲了回来,他们两人一组,分两队,沿左右两侧径直朝白熊冲过去。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令郭守云有点不忍卒睹的感觉,他终于体会到,与人这种高智商动物比起来,北极熊那庞大的身躯究竟有多么脆弱。
两队直冲过去地士兵,在冲到距白熊不足两三米地距离上,突然做出了一个交叉并汇的动作,两个领队地士兵将滑雪艇开到最大马力,然后冲到愤怒白熊的面前,在离它不到半米的地方突然转向,打出一个九十度的弧线之后,几乎是擦着白熊的身子交错而过。滑雪艇艇尾扫起来的大篷积雪,劈头盖脸的泼洒在白熊的大脑袋上。
北极熊说到底也是狗熊的一种,可它的反应速度却是一点也不慢,不过在这个时候,它那快捷的反应反而成了致命伤。当两辆滑雪艇从它眼前一晃而过的时候,这家伙下意识的探出前爪,试图将两个触犯自己威严的家伙拍于掌下。而就在它那大爪子挠出去,还没来得及往回收的时候,紧随而至的两辆滑雪艇已经到了跟前。偏左的一辆结结实实撞在它那硕大的头颅上,而偏右的一辆则正好顶在它肥胖臃肿的大屁股上。
滑雪艇撞击所带来的巨大冲击力,将身材硕大的白熊撞得调了一个个,它连惨嚎都没得及发出一声,就那么旋转着平趴在了雪地上,连续几番挣扎,都没能再爬起来。
“先生,看样子你今年过冬的裘皮大衣有着落了,”看着窗外那些士兵挥枪欢呼,叶列娜眼里精光一闪,微笑道,“这种东西可遇而不可求,当然,如果能再加上一条红狐狸围巾的话,那就更理想了。”
“你或许还不知道,我这个人最讨厌皮草,”将目光从窗外收回来,郭守云不动声色的说道,“这东西啊,还是送给你吧,你刚来远东,也许对这边的气候还不太习惯,有这么个东西留在身边,总会派上用场的。”
“呵呵,谢谢先生的好意了,”叶列娜微微一笑,说道,“不过我虽然喜欢皮草,却没资格要眼前这件东西,嗯,其实不只是我,在远东,除了先生之外,也没人够资格用它。”
“什么意思?”郭守云皱皱眉头,他感觉女人这话里有话。
“没什么意思,”叶列娜耸耸肩,说道,“你想啊,我要是把这件东西穿上,妮娜夫人会怎么考虑?莎娜丽娃夫人又会怎么看?其她的,还有尼基塔、拉丽萨、谢尼维金娜这些人,她们又会说什么?呵呵,可以肯定的是,她们即便不去埋怨先生,也会反过来记恨我的。至于其他人嘛,那就更不好说,你要是把它送给挈廖缅科将军,席贾霍夫将军还有西罗诺夫将军就会产生不满,你要把它送给某一个州的官员,那其它几个州的官员就会不满。所以啊,这件东西只能你自己留着用,你不用了呢,可以把它留给你的孩子,只有那样,大家才无话可说,维持表面那种一团和气的局面。”
“也许你说的有道理吧,”郭守云歪头想了想,叹口气说道,“但是你想过没有,对这件东西感兴趣的人,不只是你们几个女人,也不仅仅是几位将军以及各州的官员,除了这些人之外,远东外边说不定也有人盯着呢。这些人或许并不在乎这件熊皮,他们也可能更希望看到我的女人,我的将军,我的官员之间产生矛盾。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说不定就会想办法把我干掉,然后把皮子扔到大街上,任由大家你争我夺。”
“先生说的不错,”叶列娜毫不犹豫的说道,“不过在我看来,先生不管有没有这件熊皮,那些想要除掉你的人,都不会放弃任何机会的。简单地说,你手里有这件皮子,他们会刺杀你,你手里没有这件皮子,他们还是会刺杀你,你与他们之间根本就没有妥协的机会,也没有退让的余地。而且在更多的时候,你越是没有这件皮子,他们就对你下手下的越狠,下的越快,下的越发肆无忌惮。既然如此,先生你想想,为什么你不把这件皮子做成大衣,安安稳稳的披在身上呢?至少那样你可以抵御更多的风寒,吸引更多的目光,让世人更多的关注你,了解你,从而在一定程度上给那些人制造出手时的忌讳呢?中国人说:投鼠忌器,在这简单的四个字里,最重要的就是一个器,它可以引来杀身之祸,也可以成为最好的护身符,而关键的一个问题,就要看先生能不能把这个器完全掌握住,甚至是时时刻刻把它披在身上了。呵呵,先生不要忘了,外面那些人虽然对这件皮子不感兴趣,可远东对它感兴趣的人太多了,你把皮子穿在身上,他们动你的时候恐怕没那么容易吧?刚才你也看到了,要对付那头熊其实很容易,几枪就能把它打死了,可就为了保护它身上的皮子,一队士兵就不得不花费心思、耗尽周折,甚至还要承担生命危险。呵呵,这一切一切的玄机,显然就在这一块皮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