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叫我回来到底是啥事啊?”
宁若兰坐在堂屋里,面前连碗水都没有。
不知为何,她最近总是异常困顿。这么一会儿工夫,她就有些昏沉想睡。若不是想到这是搁娘家,她还真想躺炕上好好睡一觉。
难道真是前段时间太累,这副身体跟不上了?嗯,肯定是。毕竟不是前世那个底子扎实的身体,这副身体长期营养不良,虽然后期补了一些回来,可到底底子不好,太过操劳就容易疲累。
“那个再,咳,再等会,你娘,咳,你娘马上回来。”
宁大庄显然不擅于撒谎,一句话说得磕磕巴巴。
宁若兰也懒得揭穿他,因为她已经打算走了。困死了,她要回去睡一下。
“爹,娘不在那我先回去,铺子里还有事,走不开。”
宁若兰站起身,刚想抬脚走,就见东屋冲出一人。
“你,你别走。”
穿着轻便夹衣的宁若梅猛地冲出来,结果却硬生生的在离她十几步远的地方刹住脚,再不肯上前。看那神色,似乎还有些忌惮。
宁若兰皱皱眉,今个的事,处处透着古怪。他们到底在作什么妖?
宁若兰瞟了她一眼,没说话,径直朝外走。
“爹,爹,你赶紧拦着啊。”
宁若梅见宁若兰根本不搭理她,只顾朝外走,急了。
宁大庄像是才回过神来,“啊?啊,那个若兰啊,若兰,你先别走。”
“爹,要么你现在就说到底找我回来啥事,要么我就走。我事儿多着呢,没工夫搁这耽误。”
宁若兰对宁大庄这样吞吞吐吐的性子也烦了,索性把话说得更直白。
“走啥走,叫你回来就说有事!”
张氏出来了,面色不善的瞪了眼宁若兰。“你搁这等我会,我马上回来。”
张氏给宁若梅打个眼色,母女俩一起朝外走。出了大门,还搁外头把门顶住了。
宁若兰心沉了沉,这种情况已经不是她预想的眼红铺子那么简单,可到底是什么事,值得他们兴师动众的呢?
“爹,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女儿,你就跟我说,到底是啥事?”
宁大庄身子震了下,抬起头,用宁若兰从来没有见过的复杂眼神盯着她,只说了一句:“你,真是我姑娘,若兰?”
宁若兰心里大惊,面上却不动声色。心念电转,她不知道宁大庄这么问是何用意,也不知道宁大庄是根据什么这么说的。但是,既然她如今顶着宁若兰的身,宁若兰的名,那她就是宁若兰,毋庸置疑!
“爹,你在怀疑什么?我是不是你女儿,你应该很清楚吧?”
宁大庄面色痛苦,似乎很难下决定,嘴唇翕动着,喃喃自语:“我不知道,你,你突然变得这么能干,又会做咸菜,又能开铺子,我,我,若兰,若兰她···”
“是不是我一直蠢笨蠢笨的,你就不会这么怀疑?是不是我嫁过去日子过得紧巴巴,要啥没啥,你就不会这么怀疑?”
宁若兰忍不住冷笑。
这是想把她当成妖孽的节奏?
果然,屋里无言沉默,外头就传来了熙熙攘攘的嘈杂声。其中张氏的大嗓门,最为突出。
“里正,你可得给我们做主啊。你说大姑娘这悄不声的就变了,我们心里哪有底?原先还纳闷她咋就变得那么厉害了,要不是这位大师给我们点破,我们可还要被蒙在鼓里呢。”
另一边,宁松满头大汗急匆匆赶到宁记,却被告知景惊蛰已经去了聚和园酒楼。宁松不知道聚和园在哪,急得在街上拉着人就问,差点被当成疯子打一顿。索性,这世上还是好心人多,有人见他不像脑子不清楚的就给他指了方向。
景惊蛰看见着急忙慌找过来的宁松,很是吃惊。等他听完宁松的话,脸黑的能拧出水来。聚和园的掌柜见他有急事,便大度的讲下次再细谈,反正大体的合作也已经谈妥,如今只剩下一些细节双方还未达成共识而已。
景惊蛰大步向前走了几步,突然又停住,接着朝着宁记疾步走去。宁松跟在后头弄不动景惊蛰这是要干啥。
“姐夫,姐夫,你咋又回去了?姐还搁家等着呢。”
“我知道。”
景惊蛰进了宁记,找到正卖咸菜的杨二嫂子,悄声和她吩咐了几句,杨二嫂子先是面色大变,接着就一脸气愤。
“你放心,我肯定给你办好。”
有了这句话,景惊蛰才算多少放下一点心。接着就带着宁松开始朝杨树村赶,宁松自认自己的速度已经挺快的,可一跟景惊蛰比,才算知道啥叫人外有人。
景惊蛰迈一大步相当于他走两步,没一会儿他就被景惊蛰落下两米多的距离,再一会儿,宁松泄气的发现,姐夫似乎把他忘了,自个已经走没影了。
不是景惊蛰忘了宁松,而是他很急,非常急。他没想到宁家那头居然异想天开怀疑起媳妇来,什么鬼神附体,恶魔重生,全是鬼扯!
媳妇是他的,已经是他的,关宁家什么事!敢背着他这么对媳妇,那就要做好承受这么做之后的后果!
景惊蛰心急如焚,宁若兰心凉如水。
外头被张氏忽悠来的杨树村人还真不少,全都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看张氏在那唱作俱佳的例数她的种种不正常。
病好后就不对劲啦,嫁了人更不得了,会做啥酸菜,还会做啥雪推子,村里都没人会的东西,她居然都会做啦,这难道不奇怪?而现在还开了铺子!这哪是原先那个若兰会干的事?
宁若兰听到这,面上虽还是不动声色,冷眼旁观,可心底却有些懊恼。这些事她本该再谨慎些的,张氏其实没总结错,原先的宁若兰确实不会,可现在宁若兰,啥都会!
张氏阴阴的看了她一眼,又扔下一个炸弹。
“而且,里正,大家伙,她居然还会身手!乘风,你来说,你是不是还看见她和人动手来着?”
李乘风似乎没想到张氏会把他供出来,脸色尴尬的被人推到前面,都没敢抬眼看宁若兰。
“乘风啊,你别怕,你说是不是有这回事?”
“咳,是,是啊,阿,咳,若兰她确实和人动过手,还把人打趴下了,我亲眼瞧见的。”
李乘风没想到张氏张口就把他叫出来,双眼都没敢看宁若兰,躲躲闪闪的说完就缩回人堆里去了。
“里正,您老可听见了?”
瘦瘦的里正盯着宁若兰的目光叫她浑身不舒坦。古时的人很忌讳这种子虚乌有的鬼怪事件,而张氏又讲得头头是道,宁若兰很肯定,里正已经开始动摇了。
怎么办?
“娘,照你这么说,是不是我啥也不会,过得生不如死,你就觉得我还是宁若兰;可但凡我过得好点,你就要怀疑我被啥东西附了体?”
张氏往后退了点,伸着脖子叫道:“不管你咋说,你要是敢,就叫大师作法,没事,我就信!”
有事才怪!
什么大师,看那胖和尚的德性就知道是江湖骗子,也就张氏这个猪脑子相信他。
“她婶啊,若兰这丫头我瞧着没问题啊,呃,也不像被附了体。”
邻居孙婶站在张氏旁边,看着其他人说道。
“是啊是啊,若兰不一直就是这样?”
也有人怀疑的。
“他嫂子说的也有道理,不管咋地,叫大师看看,也没啥大不了的。”
“对,万一真的被鬼魂附了体,早点发现也对若兰好。”
杨树村的里正沉默半天,终于发话:“既然大家伙都这么认为,那就请大师作法吧。”
放屁都这么认为!
宁若兰在心里忍不住爆粗口,心道作法就作法,还怕了你们不成。
可是,她没想到,那个所谓的大师,还真是敷衍的可以。
宁若兰冷眼看他神神叨叨念了半天不知所谓的词,又跳了一会“跳大神”般的舞,接着就喊了一句:“泼!”
她还在想泼什么呢,就瞧见一直没露面的宁若梅端着一盆黑红色的**过来,迎面毫不迟疑地朝她泼过来。
宁若兰隐约闻到一股子腥臭味,根据之前的理论经验,猜测那肯定是狗血!接着就瞧见宁若梅的动作,立刻麻利的一躲,好家伙,一盆子狗血全倒在了后头的宁大庄头上。
宁大庄呸呸好几声,嘴里一股子腥臭的狗血味,瞧着端盆子一脸无谓的宁若梅就来气。还没等他发火,就听张氏几里哇啦的叫起来。
“哎呀大师,狗血没用啊,这可咋整。”
里正皱起眉头,突然觉得这就像一场闹剧,刚要发话说算了,就听张氏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建议:“大师,用火烧吧!那鬼怪再厉害,肯定也是怕火的,说不定这么一烧,我们家若兰就回来了。”
妈蛋,张氏你未免太歹毒!宁若兰此刻很想飞起一脚,再给张氏来个面目全非掌,叫她丫的不安好心!
张氏一说完,周围离奇的静默开来。
“谁敢烧我媳妇!”
突然,静默中传来一声暴喝。接着就见景惊蛰排开众人昂首大步朝她走来,身后跟着的宁松一脸复杂的看着张氏,眼神中全是不可置信。
宁若兰莫名就觉得鼻子有些发酸。她孤身一人在这,周围全是不怀好意的人,大家配合着张氏,全都等着看那所谓的大师怎么捉妖,怎么除魔。却没有一人站出来为她讲一句话,包括宁大庄!
“媳妇,我错了,我就不该叫你回来!”
景惊蛰到时就看见宁若兰孤零零的站在院子中间,四周乌泱泱一片杨树村的人,张氏还叫嚣着要烧死她,他真是又恨又心疼。
“媳妇,你受委屈了!”
宁若兰死劲眨着眼睛,想把泛起的泪光眨回去,可惜,还是有一滴越过界限,沉甸甸的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