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我从未听母亲说过,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洛秀急切的抓着荆溪的手问道。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从外婆口里亲口说出来,还是让洛秀有些无法承受。
“因为你母亲从始至终都不知道她还有个孪生弟弟,当年她那么小,怎么可能记得呢?”事情发生的时候,江玥只有一岁半,那个年龄的孩子连话都说不囫囵,怎么记得人呢?
江家百年来代代只得独子,直到江南和荆溪这一代才出现了变数,荆溪十月怀胎艰难险阻的生下来一对龙凤胎,当时差点要了荆溪一条命,一双孩子生下来,把夫妻俩都高兴坏了,对于自己好不容易才生下来的孩子,荆溪宝贝的不得了,尤其是江玥,那可是江家百年来唯一的女孩子,夫妻两人都非常宠爱她,对于江玥的孪生弟弟江笙就有些忽视了,两个孩子一岁半那年,江南因为工作忙甚少着家,荆溪为了更好的照顾孩子腾出了很多时间来,当时他们住的还不是学校家属院,而是江家的祖宅,有一天傍晚江玥发了高烧,偏江南又不在身边,荆溪无奈下让保姆在家看着江笙,她则抱着高烧的江玥匆匆去了医院。
江玥在医院输了两瓶水,她放不下家里的儿子,拿着医生开的药就回了家,当时已是将近凌晨,没有人知道当她回到家里时看着空荡荡的小人床内心有多绝望。
儿子和保姆一起失踪,她报了警,后来警察查出那保姆原来是伪装的人贩子,趁她不在家偷偷抱走了她的儿子,这个人贩子团伙隐藏的很深,也很谨慎,短时间内警察无法破案,后来人贩子团伙窝里斗,一场莫名其妙的大火将一切烧的干干净净,警察在现场发现了那保姆的尸体,她怀里还抱着一个已经烧焦了的婴孩尸体,警察根据年龄身体特征等综合分析,认定那孩子就是她失踪多日的儿子,毕竟那个时代,还没有DNA检测这么先进的刑侦技术,当医生把烧焦了的婴孩尸体送到她面前的时候,她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摸尸体的脖子,那尸体已经烧成了一团黑炭,不辨五官。
不仅没有玉符,她直觉这根本就不是她的儿子,母子连心,她怎么可能连自己的儿子都认不出。
虽然后来很多人都告诉她节哀顺变,甚至丈夫也经常长吁短叹,总是劝慰她,让她想开点,她却对此一意孤行,多年来从未停止过寻找儿子的脚步。
直到有一年冬天的寒夜,她突然被噩梦惊醒,梦中有个模糊的小人儿朝她伸出手,她醒了,垂泪到天亮。
她知道她的儿子还活着,就在这个世界的某一个角落,可是她却弄丢了他,让他独自面对人生的苦难,那天,女儿江玥不小心摔了一跤导致早产,洛秀平安降生,而女儿差点死在产房中。
女儿身体一向健康的很,医生也说虽然摔了一跤导致胎儿提前出生,但绝对不会严重到威胁生命,这一点很奇怪。
江玥醒来不是第一时间问自己辛苦生下来的孩子,而是第一时间握住她的手,有些迷茫惶恐的道:“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有个小男孩朝我伸出血手,他叫着姐姐,救我……。”产后有些虚弱的江玥苍白着一张脸,目光带着几分心悸惘然。
“然后我就跌入一片深渊中,怎么都醒不过来,要不是芮哥一直在耳边唤我,我有可能就永远消失在那片黑暗中。”这真的是一段非常不美好的体验,过后江玥就忘了,再也没提起过。
而荆溪背着人的时候,哭的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双胞胎都是有心灵感应的,更何况是拥有通灵玉符的兄妹俩,江玥什么都不懂,但她却知道,她的儿子,这一次是真的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一夜间,她像是老了十岁。
沉浸在回忆中的荆溪没有注意到洛秀震惊失色的面容,洛秀很快冷静下来,他这个人就是这样,无论多糟糕的处境他都能保持最冷静的判断,方能让他立于不败之地。
他脑子立刻运转起来,将前后联系一下,脑子里大概出现了一条模糊的线,然后渐渐清晰。
根据时间推断,还有那个代表身份的阳符玉,宋锦很可能是失踪多年的舅舅的女儿,也就是他的表妹,想起这个可能,洛秀心口窒了一下,眉狠狠蹙起。
虽然在古代表哥表妹喜结连理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但在这个时代,是被视为*,而生下来的孩子很大可能会存在缺陷,想起小锦肚子里的双胞胎,他的眉蹙的更狠了。
但很快他就将这个想法抛诸脑后,他爱小锦,这份爱不会因为她的身份而有丝毫改变,即使真是表妹又如何?这个秘密除了他全世界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他已经辜负了小锦那么多,不会再让她和孩子受任何委屈,所有的罪恶就让他一个人来背负吧。
还有孩子,即使真的有问题,他也不会嫌弃,那是他的骨血,他虽然对做父亲没有丝毫准备,但他会试着去努力,去学习。
洛秀是个在感情上没有丝毫经验的人,就像一张白纸,随心所欲,随性而为,他以为的爱是强制霸道的将人圈在自己身边,和成熟贴心的齐歌相比,理所当然的被宋锦一次次排斥逃避,其实他现在就像一块未经雕琢的顽石,而宋锦就是那手执刻刀的大师,经过内心的洗礼和世事的磨练,雕取外壳,逐渐显露出内在的美玉。
他在学习,在成长,总有一天,当他的智商与情商成正比,就是再来十个齐歌他都不怕。
更何况,就凭一个突然出现的玉符就胡乱猜测宋锦的身份,终究有失偏颇,也许那玉符是宋锦捡来的呢,或者她从别人那里得到的,总之等他回去拿宋锦的一根头发送去做DNA检测,也好过在这里胡思乱想。
想着洛秀眼底的阴霾散去,露出一丝清透的亮光来,同时又对勾起了伤心往事的外婆生出一丝愧疚。
“外婆不要哭了,舅舅在天之灵也不希望看到外婆为了他难过。”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将荆溪从恍惚中拉回到现实,目光黑沉沉的盯着洛秀的脸:“宜尔告诉外婆,你可是发现了另一半玉符?”
洛秀心底“咯噔”一声,下意识要隐瞒,他一直都知道外婆很聪明,尤其是在某些方面异于常人的敏感,不动声色的笑了笑,“哪里,是我突然好奇才忍不住问外婆的,茫茫人海,哪有那么巧让我发现。”
荆溪笑了笑,一只手落在洛秀的肩上,目光盯着他的脸,柔声道:“宜尔知道吗?你从小就有个习惯,一说谎就加快眨动眼睫毛的频率,这么多年过去,这个小毛病还没改啊,告诉外婆,你是在哪里什么人身上,发现了玉符?”她的声音温柔的太有蛊惑力,眼珠黑沉深邃,洛秀差点就被她给带进去了。
整个人激灵一下,洛秀垂眸,捏了捏手心,低声道:“外婆累了吧,我扶您去卧室休息。”
荆溪挑了挑眉:“转移话题证明你心虚了呢,宜尔,你连外婆都要瞒着吗?还是说那个人和你有某种关系?”荆溪按捺住心底的激动,慢慢的不动声色的套着外孙的话,这个外孙她太了解了,聪明的有些孤傲自负,本质上是单纯的,但性格里也有邪恶的一面,她刚才一时陷入回忆中没来得及发现这小子的异常,而现在她要是还发现不了问题,那她这么多年的盐就白吃了。
洛秀没想到外婆竟然有如此高的洞察力,没一会就把他吃的死死的,事关舅舅外婆一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但他私心里并不想外婆知道宋锦和舅舅有关系,最起码也得是他在真的确定宋锦的身份后。
洛秀抿了抿唇,沉声道:“宜尔怎忍心骗外婆,是您想多了。”
荆溪目光闪了闪,忽然挑眉一笑:“好吧,既然你不想说外婆就不逼你了。”话落叹了口气,“我的宜尔是真的长大了。”
有了挂在心上的人,而且那个人有可能和儿子有关,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她想知道的,早晚都会知道,也不差在这一时。
听外婆辛酸叹息的声音响起在耳畔,洛秀心底一点都不好受,他不想让外婆伤心,也不忍心欺骗她,但小锦的身份还要再斟而酌之。
抛开这个话题不谈,祖孙俩还是有挺多话题聊的,一时间倒是冲散了刚才的悲伤气氛,又过了一会儿,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传来,那脚步像是踏在鼓点上,熟悉的令洛秀猛然站起了身子。
脚步越来越近,一声洪钟般中气十足的粗哑嗓音从门口传来,“老婆子,我听门口那几个婆子说咱家来客了,是个漂亮的小伙子,是你哪一届的学生吗?”
那道微胖的人影终于出现在门口,逆光而立,一如记忆里的那般高大威严,如一座山般巍峨耸立,即使那身躯因无情岁月的打击而微微佝偻,却丝毫不损洛秀心底那高大深沉的形象。
四目相对,窗外阳光浓烈,屋内一瞬间寂静无声。